160、 你的置家錢
李達一聽大喜,忙到:“這是小的自願,哪裡用得着同妹子商量?少爺瞧得上,小的明日就過來應承!
樑豐笑着還是堅持讓他去和李萱說說再來回話。李達只好去找了李萱把事說了,李萱本來就對樑豐敬服有加,哪裡會不答應。趕忙過來回話。樑豐這才笑呵呵地答應收下李達,又請永叔給他安排住處。李達連說不用,自己每天過來應承,完事自回家去。
樑豐眼見家裡生齒日繁,一進院子漸漸要人滿爲患了,便點點頭也不勉強,暫時如此安排。心中卻道,該擴建了。
四月三日,開封府法曹劉川在牢獄升堂,提出何二一干人犯。
北宋開封府絕沒有後來傳說中的那樣寒酸,審理案子轉來轉去只有一個正堂。而是各司其責,各有堂口,比如現在打架鬥毆就在牢獄審判,是後來法院分庭審理的祖宗。
這時候劉川高坐正堂,驚堂木響起,獄卒把潑皮何二等人犯用鏈子穿了扯上堂來挨個跪下。劉川一見何二那副鳥樣,不由得怒從心起。原來這廝關了恁久,居然養得白白胖胖,毫無吃苦遭罪之像。他孃的,開封府大牢的伙食開得好麼?不消說,定時這廝主子使了錢,才讓他過得如此滋潤。
“何二,你可知罪?”劉川怒喝道。
“是,小的知罪了,小的鬥毆滋事,傷了民戶,認罪認罪。”何二跪在地下麻利回答。
“便是這些麼?我問你,你故意尋釁。又率衆拆了柳家的房子,是何人指使?”
“冤枉啊老爺,小的只是一時氣憤,豬油糊了心竅,才幹出那等腌臢事來,從今小的再不敢了。斷無人指使啊老爺!”
“好,算你是條漢子。一人做事一人當,聽了。有開封閒漢何二,遊手無業。慣以滋擾坊間行兇訛人爲生,於大宋某年某月某日,在京城角門子外汴河岸??人證物證俱在。干犯無由抵賴,念其天良未泯,於所犯供認不諱並思改過,依律責杖三十,罰錢二十貫;從犯張三等人,各責杖十,罰錢三貫,以上各犯,並罰開封苦役三個月。來呀,罪囚畫押。行刑!”
劉川邊寫邊念,判詞寫完,伸手從籤筒裡抽出刑籤啪地扔在地上。左邊皁隸出班來撿了,又上前接過判詞,拿了筆墨印模。挨個走到何二等一班犯人面前,何二便帶頭抓了毛筆扭扭曲曲在判詞上畫了押,又按下手印。
手續辦完,左右行刑手上來架了何二出去堂前要行刑。何二一點驚慌害怕的神色也沒有,不是他皮糙肉厚不怕痛,是他知道行刑手得了好處。看着噼啪挺響挺熱鬧,實則傷不了什麼。
“且慢,今日換人行刑,不用你們四個,退下。”劉川冷不防叫道。那四個行刑手愕然擡頭朝堂上望去,看見老爺目光冷冷地盯着自己幾人,做賊心虛,急忙退下。何二一聽,腦門子的汗刷地一下冒得滿頭都是。
劉川隨意指點四人下去替換了,依舊把何二拖出,牢牢地用繩子捆在一張寬大的春凳上,脫了褲子,露出白花花的屁股,只聽一人高叫一聲“一”,“呼”,粗粗的大棍裹挾着風聲重重落在何二屁股上,不再是預約好“啪”的清脆響聲,而是“嘭”地重重悶響。隨之而來的是何二“嗷”地一聲慘叫。那叫聲讓同樣跪在地上等候行刑的一干從犯忍不住肩膀悚然一抖,一層細細的雞皮疙瘩在背上、肩上、手臂上和臉上同時冒起??
“哐啷”一聲,第二甜水巷口潘祥記丙字貨棧內間裡,一個茶碗摔得粉碎,一個又黑又壯的漢子霍然站起身來,滿目猙獰地低聲罵道“劉川,我日你祖宗八輩兒!”
“唉,劉三哥,事已至此,罵也無益。這筆賬咱們日後再同那廝算便是。等你表弟將養幾日,能稍稍動彈了,就去交錢把人接出來吧?”潘家貨棧管事潘恆在一旁勸解道。
“只好如此!”那劉三恨聲道。
原來劉三就是何二的姑表哥哥,今日專門來潘家貨棧同潘恆商量事情,順便等待表弟勾判結果。坐了纔沒一會兒,派去打探消息的人就急急回來把何二被責杖的消息報告了,那三十棍打得太狠,何二捱到地五棍子便暈了過去,後半輩子落下個殘疾已經是免不了的。這才把劉三惹急,砸了潘家的茶碗。
好容易按下心頭憤怒,回頭和潘恆商量正事。
“此次共在益州、桂州等地採得楠竹、黃楊木等各十船、新做銅機兩千架、懸刀、郭等數,牙、臂等各兩千五百副,另配黑漆弓一千張,上好角筋等物三千條?”劉三對應賬冊逐一念道。
“數目對了,前幾日已經吩咐卸了,分別放在丙、戊、庚字號庫房,你看什麼時候發出去好些?”
“再等等,現在春末,那邊暫時用不了許多,價錢也沒談好。暫時放在庫中好生看着便是。現在關鍵是要把地皮拿下,分散製作,我家老爺纔去世不久,原先大少爺不敢放手做,如今猛地加了許多量,還是怕招人耳目。目標太大,久則有變。”劉三道。
“那是當然,所以依我看,令表弟雖受了苦刑,也未嘗不是個好消息。那劉川能耐我等何?不過出出氣罷了。呵呵,小弟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分析分析。”潘恆說着說着,見他臉色不好看,急忙改口。
“你說得有理,說不得,暫時忍了這口氣,日後還他便是。”
事情交代完,兩個便吃茶聊些閒事。
周震再見到樑豐時,又是一臉的鬱悶。他也知道樑豐接了柳陳氏母子回家的事,實在琢磨不透這人到底是哪邊的?心中發虛,不敢主動提出發放房貼的事情。樑豐倒是沒事人一樣和他說話。
“周兄,我又命人到沿岸查勘了一番,那幾處牽連許多人家啊,怕是急切還真不好下手拆掉。就算沒有太祖詔書,這麼多人家忽然沒了安身之處,同樣要鬧將起來的。”
“樑大人說的是,依你說怎麼辦?”
“要我說嘛,不如就尋一片空地,好生規劃一番,將兩岸棚戶百姓歸攏一處,給他們按人頭造起房子安身居住,到時候地也騰出來了,河道也不擠佔了,他們也有地方住了。三全其美豈不是好?”
“呵呵,樑大人說得有理,只是沒錢啊!”
“這倒是個難事!唉,要是有個大財主什麼的能看上這些土地,出錢買下,將錢來蓋房安置就好了。”樑豐挺苦惱地說。
“哦?老弟你這個主意不錯,好像還真有個大戶想在那裡開買賣,也問過。你應該曉得的吧,我聽說前幾日你還接了那個柳老婆子家的人安頓下來。”周震彷彿見到一絲曙光,趕緊把話挑明說道。
“我是知道,不過那潘家出錢太低,所以沒談成不是?要不,乾脆多找幾家,來個撲買,價高者得,你看如何?”樑豐笑道。
周震心裡突了一下,這小子不會是也有別的主顧看中那地吧?真要撲買,那就爲難得緊,地價一鬨擡上去,自己不免就辦砸了潘家的託付,到時候公家獲益,百姓舒服,自己到手的好處那不是要全吐出來?
趕緊道:“呵呵,兄弟雖然說得有理,但這京城之中,我估計還真沒幾家能看得上眼那一帶地皮。萬一撲了個空,地價反而落了下來,到時候百姓安置可就成泡影了。莫如找準一家先摸摸底看看,如果價錢合適,又何妨立即談妥,也好省些時日不是?下個月就是端午了,漲水期一到,又生枝節。”
“周兄看中了誰家?”樑豐皮笑肉不笑地,挺討厭。
周震顧不得看他臉色,忙道:“那潘祥記布商,看中那一片河岸寬闊,想拿來開個碼頭,建幾處庫房,以前就來找我說過,原先無知不曉朝廷法令,出價恁低。那天回去我就同他家說了,他家願意加價買下,改天,你我同他談談?”
“他現在出多少錢?”
“還沒說,不過肯定高過原先許多,這個你放心。”
“那好,改日周兄和他說說就是,我就不去了,領着副職差遣,又不是正經營生,沒得搶了哥哥你的功勞。呵呵!”樑豐道。
“這話哪裡說起?咱們一同勾當此事,何分彼此?一定要去,一定要去。”周震連忙解釋。可樑豐偏偏死活不去,再三推辭,沒奈何,周震只好隨了他。
兩人告別時,周震好像忽然想起什麼,叫道:“哎喲,大事我都險些忘了。兄弟來看看,你的置家錢我已替你辦了,且把這關子拿去,隨時兌付。”說完笑眯眯地掏出一張關子來遞給樑豐。
樑豐結果一看,上面數目赫然寫着八百貫。呵呵,不少啊。
“多謝周兄費心了,拿到這許多,好像比原先漲了許多?”
“呵呵,不瞞兄弟,的確是翻了一倍。”
“這如何使得?不行不行,還請哥哥另兌了來,小弟可不敢多拿。”
“兄弟你也忒小心了,你有所不知,公中四百貫是你應得的,其餘麼,也是你應得的。呵呵。”周震笑道。
“何出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