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九、潘樓慶功宴
樑豐回到家裡,忽然後悔得要死,畫了一個下午,又餓又渴又累,連他孃的一口水都沒喝着就回來,虧得慌!幸好小嫦妹子溫柔體貼,奉上熱茶熱飯,伺候他舒舒服服地吃了喝了,樑豐精神迴轉過來,笑眯眯地一雙賊眼在小嫦身上瞄來瞄去······
過了兩天,一箇中午,鄧聖、楊文廣和高雙卯笑吟吟地來到樑家,給他道喜,樑豐替官家和聖人畫的寫真被傳示近臣,引起轟動,聖人特地下了旨意:三年之內,不許朝中任何大臣找樑豐寫真作畫,有違者,降一級用。
“呵呵,玉田兄,混到這個份上,怕是你一幅畫萬金難求了。我說官家聖人怎麼就那麼待見你?還下旨保護怕你累着。”楊文廣有些鬱悶,自家人拼死拼活吃的是刀口錢,這廝纔在殿裡畫了幾個時辰就得到如此寵幸,人比人氣死人吶。
“仲榮,這可是你羨慕不來的,似你這等槍棒,我大宋百萬軍中贏過你的,怕是沒有一百也有五十,可是論起畫技,玉田是前無古人吶。何況,官家又豈止是怕玉田累着?這時在保着他安心讀書,等到來日大比,好青雲顯貴呢!”高雙卯微笑解釋道。
“哦,哦哦,難怪,我還以爲是官家怕玉田兄畫多了,他們那兩張價錢賤呢。直娘賊,兄弟我可明白啥叫簡在帝心啦。”幾個聽楊文廣想得如此齷齪,哈哈大笑。
“咦,對了,王英和張師利怎麼沒來?”樑豐奇道。這幾個最近是一條褲子八條腿。
“不是沒來,是在等你,那兩個憊懶貨,昨日已在潘樓定下酒宴,專爲你慶功,我們三人是特來請你的。”鄧聖笑道。
原來如此,又要吃酒,樑豐心裡就怯了。大宋什麼都好,就是喝酒太頻繁,讓人受不了。屁大點事都要慶賀一番,何況這種轟動京城的大事。沒辦法,只好換了衣裳跟他們走。
來到潘樓,王英搶下樓來給了樑豐一個狠狠地熊抱,嘴裡嚷道:“樑家哥哥,這回你可出名大發了,咱們兄弟可跟着臉上有光彩。我老孃都誇我會交朋友了,說認得你一個,比以前認得那些四六不靠一千個還強哩!嘿嘿。”
樑豐聽了還沒接話,楊文廣不樂意了:“什麼叫四六不靠的一千個?你媽難道是在說我?哼,我媽也說了,都說好趁青春見玉田,還有一句莫觸黴頭遇王英!”
楊文廣歷來和王英最好,這回聽他口無遮攔誇獎樑豐倒也罷了,但話裡話外明顯把自己捎了進去,大爲光火。
“我是這意思嗎?那是我媽說的,誒對了,我說你媽怎麼也這麼三八?我招她老人家了?那次見了不是恭恭敬敬作揖唱喏的,至於嗎見了我就觸黴頭?”王英聽了也不高興,倆二貨就在大堂拌起嘴來。
他二人是吵慣了的,樑豐三個也懶得勸解,只偷笑着自己上樓,來到樓上最豪華的冠芳閣,張揮已經在那裡等着。雖說名義上已是春天了,可還冷着呢,張揮這個悶騷男已經迫不及待抄起他的破摺扇搖來搖去裝瀟灑了。看見樑豐等進來,啪地一聲合上扇子笑道:“今兒是咱們四人專請你一個,好生慰勞慰勞你。另外,你太出名了,有人看了不爽,專求咱們哥幾個把你灌趴下,你就請好吧。”
樑豐奇道:“誰這麼看我不順眼吶,要灌他不會親自來?還等你們下毒手麼。”張揮笑而不答。
這時候王英二人也吵夠了,跟着上樓,王英瞪起眼珠子大吼一聲上菜,貴賓房裡的專職服務員們流水價地穿梭往來,瞬間齊齊整整擺了滿滿一桌子酒菜,還上了一罈三十年陳的極品山西汾酒。
這可是全開封府最豪華的酒樓,論排場,論價錢,論生意論味道,恐怕只有樊樓能與之相提並論。要不然怎麼一條大街都叫潘樓街?光這一桌子酒菜,囊括了當時人所能夠尋到的所有山珍海味,已不下百來貫錢,樑豐看得咂舌。自己去年寫的孫悟空故事,要是不會賣的話,頂多也就是這規格吃上兩頓就他媽玩完了。
衆人推樑豐坐了主客位子,每個人旁邊有一個小丫頭,遞毛巾、篩酒、捶背捏肩,反正不閒着,可勁地服侍這幾個寄生蟲。
王英也不多話,吩咐舉起罈子每人面前就是滿滿一盞,端起來朝樑豐道:“哥哥,祝你今後飛黃騰達,幹了。”大家一起舉酒乾了。這就開始了車輪戰,都輪流敬樑豐,樑豐豈是能吃虧的,堅決不依,無奈吃人家的嘴軟,這幾個又是下得手的,文的不從就武鬥,強扭着膀子灌。最後樑豐急了破口罵道:“奶奶個熊,說了請我來吃酒,就光吃酒了?老子吃你們一口菜你們會掉肉啊?好歹等我搭個味道先。再灌老子掀桌子了。”那幾位才嘿嘿笑着住了手,讓他填補填補。
“玉田,如今你大名在外,官家又下了懿旨,不許朝中百官找你寫真。可惜了,家父願想煩請你也替他畫一幅的,這得等到三年後嘍。來來來,爲這個你也要喝一盞。”高雙卯勸得斯文有理,由不得樑豐不喝。喝完了還得表態:“咱們兄弟誰跟誰啊?不就是畫幅畫嘛,改天瞅個空子,我上你家去悄悄給老爺子整一幅不久結了?”這時候樑豐已經被衆人灌得有些高,舌頭也大了,順嘴就答應下來。高雙卯一聽大喜,又要敬他。王英、楊文廣本來就打着同樣的主意,原話又說了一遍,樑豐一不小心全答應下來,還主動灌了自己幾盞。
這時候張揮笑吟吟地開口道:“玉田,畫畫倒也罷了,只是好久沒見你填詞作詩,卻是可惜的很啊。是不是得了小嫦,江郎才盡了?”
樑豐腦袋有點大,沒仔細想他的意思,嘿嘿笑道:“不滿你師利兄,小弟要低調啊,要藏拙啊,否則在這東京城裡,那還不得把我忙死?官家都讓我休息了,你還敢累我怎麼地?”
“不是我要累你,是有人想累你,兄弟你請看。”張揮說完,拍拍手,樑豐一回頭,身後屏風撤去,裡面居然坐了一個白衣勝雪、懷抱琵琶的麗人,樑豐看得頭嗡了一下,這女子無論相貌、氣質,都不在小嫦之下,難得素面朝天不施粉黛,只眉間一粒硃砂痣紅得耀眼,此刻正杏眼含情望着樑豐。
樑豐自從上次在紫英院偷了一回腥,賊膽大了許多,況此事酒已有了六七分,嘿嘿笑道:“好俊俏的妹子,不知如何稱呼?”
那女子含羞未語,張揮接過話頭道:“此是中瓦子行首,雪裡梅是也。早聞你的大名,前日求了咱們兄弟好歹引見一面,兄弟,可要給哥哥長臉啊,我這牛都吹出去了,禮都收了!”
樑豐恍如未聞張揮的話,只喃喃念道:“雪裡梅,好名字,是這顆硃砂痣的來歷麼?”
“郎君說得是,奴家因此而得名,久聞郎君文采風流,盼望一見,今日遂了奴家心願,榮寵無量!”雪裡梅似羞似喜,含笑應答。
“咳,小姐過譽了,恐怕今日一見,心道見面不如聞名哩。呵呵,且來飲一杯否?”樑豐微笑應道。雪裡梅應聲而起,將琵琶遞與身旁伺候的丫鬟,輕盈如煙地走過來,巧伸蘭手替樑豐篩了一盞酒,雙手奉着道:“奴敬郎君一盞,祝郎君多福多壽,玉堂金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