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雪含在沈明涵的別墅中已經住了快四天,越來越沒有耐心。
她發現那個男人根本就沒像她想的那般找塗輕語麻煩,反倒是自己比較慘一點,被軟禁在這裡不說,還因爲懼怕塗輕語,一日三餐都要避開下面的人再下去吃,弄得像做賊一般。
這天下午,塗雪照例過了午飯時間才從房間裡出來,下樓尋食。
走到酒櫃後面的時候,她看到沈明涵和一個陌生男人坐在沙發上。
這個方向只看得到男人側臉,一條貫穿半張臉的疤,看起來頗爲凶煞。
塗雪含腳步頓住。
“明涵啊,你這裡還真是挺不錯的,聽說還金屋藏嬌了個女人?怎麼沒帶出來給乾爹見見?”沈驍姿勢大咧咧的坐着,一副老爺氣派。
“都是下面的人亂說的,什麼藏嬌,不過是覺得有意思,消遣一下。”沈明涵陪着笑道,“乾爹抓捕白莫寒的事可有進展了?”
“白莫寒那崽子就是個縮頭烏龜,根本就不敢露面,他未婚妻的滋味我都不知嘗過多少遍了,照片都給他發過去,竟然還能沉得住氣一再拖延,這樣懦弱的傢伙竟也敢算計老子?老子真懷疑小許腦袋出問題了,纔會和這種人同流合烏。”沈驍不屑道。
“乾爹有沒有想過,白莫寒遲遲不現身,是因爲籌碼不夠重呢?”沈明涵道。
“哦?”沈驍來了些興趣,“你什麼意思?”
“據我所知,他有個比未婚妻……”
“他有個比未婚妻更看重的人!”塗雪含接着沈明涵的話,從酒櫃後面走出來,“我知道的,就是塗輕語,你把她帶過去,白莫寒一定會現身的!”
白莫寒宴布訂婚的新聞塗雪含曾在網絡上面看過,記得那個叫付溫晴的女人,當時還狠狠嫉妒了一把。
這個男人話裡的意思已經再明顯不過,他連付溫晴都敢猥褻,若把塗輕語送去,肯定會遭殃。
她得不到的東西,憑什麼塗輕語就能得到?
她倒要看看,等塗輕語變成和付溫晴一樣時,莫寒哥是不是還會喜歡不乾不淨的她。
沈驍見突然冒出個女人插嘴,本是有些不悅的,但聽到塗雪含的話後,表情轉怒爲喜,“小姑娘,你剛纔說的話,再說一遍。”
“乾爹,不用他來說,我來說就好。”沈明涵接話,“我剛纔要說的便是這件事,機緣巧合,塗輕語現在落在我手裡,用她,一定能讓白莫寒現身。”
“是的是的,那是他姐,從小把他養大的,後來又勾引莫寒哥上一牀,莫寒哥對她特別死心塌地!”塗雪含忙着添油加醋。
沈驍聽着什麼姐弟上一牀,弄得和**似的,不禁笑了,“沒想到白莫寒還好這口?”
他也只是打趣了一下,對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不感興趣,對沈明涵道,“人在哪裡?帶乾爹見見。”
“在三樓。”沈明涵低眉順眼道,帶着沈驍往樓上去。
步上樓梯前,他回頭前深深看了塗雪含一眼。
塗雪含被那種意味不明的目光看得打了個冷顫。
沈驍在房間中見到塗輕語,發現也不是什麼多絕色的美女,感覺不如那個林婉白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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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她?”他指着人問,手快戳到塗輕語臉上。
沈明涵點點頭,“如假包換。”
“原來白莫寒喜歡這樣的……”沈驍嘟嚷了一句,對沈明涵道,“打電話給白莫寒,告訴他明天若再不現身,老子就要像對付溫晴一樣對待他這位姐姐了。”
話落,猥褻的目光從塗輕語身上掃過,一臉蕩笑。
塗輕語強忍着厭惡,微微皺了皺眉。
這是她第一次見沈驍其人,倒真是應了那句話,相由心生。
……
隔天上午八點,郊西倉庫。
沈明涵的人裡三層外三層的埋伏在倉庫外面。
倉庫裡,兩個足球場那麼大的地方堆了些貨物,餘出的地方有些空曠。
二十多個小弟分散在周圍,沈驍坐在唯一一張沙發上,身後站着古砌和沈明涵。
在他面前的地上,塗輕語雙手雙腿被束,以極其屈辱的姿勢被跪縛着。
沈驍很滿意他伸腿踢了踢塗輕語,皮鞋順着往上勾起塗輕語的下巴,“兩個小時內你的好弟弟要是不來,老子就只能把你送給這些兄弟犒賞了,前前後後二十幾個人,夠你受的。”
塗輕語並未受他的挑釁,只看着古砌身後不遠處站着的林一諾,目不轉晴。
沒想到一諾也會來。
林一諾同樣一直在看塗輕語,從塗輕語被沈明涵五花大綁帶進來,她緊攥的拳頭就沒鬆開過。
她按耐着自己不衝出去阻止這一切。
這個計劃是爲了引出白莫寒,只有抓住白莫寒,纔有可能殺了白瑞山,爲了報仇,她只能看着好友委屈一下。
但若白莫寒真的不來,她也不可能眼睜睜看着好友被侮辱,到時候,只能求助古砌了。
林一諾溫柔的目光落在古砌身上。
那個人那麼愛自己,一定會幫自己的。
“等白莫寒來,乾爹打算怎麼解決這件事?”古砌討好朝沈驍問道。
就因爲上次隱瞞了許初河動手的事,他連勢力都被消減,抓捕白莫寒的事又敗了沈明涵一局,現在除了嘴上討好,真沒什麼好辦法。
“讓他留下三個億,再留下一條腿,老子仁慈,就大人不計小人過的放過他。”沈驍囂張的笑。
“乾爹可不仁慈麼,應該讓他留下雙腿,再斷了命根子,讓他們白家絕後……”古砌陪着笑道。
正說到此,倉庫的門打開,拉開一道長長的太陽線。
白莫寒背光而入,步伐悠然走進來。
“白少爺終於肯露面了。”沈驍正了正身體,脣角上揚,“老子還以爲你要一直做縮頭烏龜呢。”
進來後,白莫寒第一眼便看到跪在沈驍身邊的塗輕語,面部肌肉緊了緊,隱忍的笑道,“最近事多繁忙,耽誤了一兩天,讓沈叔叔久等了。”
“無妨。”沈驍支着下巴,“你先給老子跪下嗑三個響頭,算是陪禮,然後咱們再來談談怎麼解決這件事!”
“……”白莫寒站姿筆挺,虹膜漆黑盯着沈驍,深不見底。
“不幹?”沈驍冷笑,轉頭對沈明涵道,“讓白少爺看看不聽話的後果。”
“是。”沈明涵應了一聲,舉起手中的槍,黑洞洞的槍口對準塗輕語腿部。
塗輕語若有所覺閉上眼。
砰的一聲,子彈穿膛而過。
一時間,煙塵瀰漫,白霧騰起,以塗輕語爲中心快速充斥周圍。
“怎麼回事!”古砌叫了一聲,連帶周圍不知情的幾人都有些慌亂。
塗輕語掙開已經斷掉的繩索,空出袖中藏的水果刀,微眯雙瞳,回身撲向白煙中的沈驍,一刀刺了進去。
利刃割破布昂的聲音,清晰入耳。
刀子進出時是感覺不到疼意的,沈驍只感覺到腹部一陣涼意,十分有經驗的知道自己是被捅了,他驚慌下一腳踹了下去,慌亂的手伸到後面掏槍。
砰的一聲,腕上一痛,沈驍掏到一半的槍掉在地上。
他擡起頭。
白煙未散,隱約可見一個輪廓,能從身高上判斷那是白莫寒。
媽的,中計了!
沈驍在心中操了一遍白莫寒全家,雙腿接連中了兩槍,這時,腹部傷口也開始作痛。
沈驍伏跪在地,冷汗涔涔。
白莫寒又是兩槍打在他肩膀,後一腳將人踢翻在地。
沈驍痛得打滾,毫無反抗能力。
另一邊,沈明涵的槍口則對準了古砌,有三人是古砌帶來的,其他小弟負責解決那三人。
一時間,一片混戰,槍彈之聲不絕於耳。
塗輕語被踹倒在地後,揉了揉腹部,感覺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並不是沈驍踹的,她從半個小時前就覺得有些不適,但因爲沈明涵這個人質計劃,不能不忍着。
她艱難從地上爬起,爬到一半時被人扶了起來,“姐,你沒事吧?”
熟悉的聲音,帶着冰涼的冷意,和止不住的擔心。
“沒事……”塗輕語忍着腹痛,這種時候實在不想讓白莫寒分心,“你去幫沈明涵吧,不用管我。”
“抱緊我,別離開我身邊。”白莫寒將塗輕語按進懷裡,衣襟相合,遮住她上半身。
雖然沈明涵計劃周詳,但背叛這種事,從來都是猝不及防,避免的方法就是警惕和防患於未然。
白莫寒持槍警惕的盯着四周,直到白煙漸漸散去。
他摘掉防護鏡丟在地上,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清晰。
沈明涵爲人決斷,古砌沒什麼用處,直接一擊斃命,沈驍則氣息奄奄爬在地上,苟延殘喘。
另外五具屍體都是古砌和沈驍的人,已經被沈明涵手下的小弟拖遠,離開老大的視線。
白莫寒見狀放了心,鬆開塗輕語,“姐,你沒嚇到吧?”
“沒事。”塗輕語的臉慘白一片,感覺腹部絞痛得越來越厲害,她撐着後退了幾步,擡頭打量一遍白莫寒。
很好,寒寒沒受傷。
隨着古砌倒下,林一諾最後一份希望全盤崩塌,心糾緊的疼痛着。
古砌溫柔的笑臉反覆縈繞在眼前。
林一諾微擡起頭,呆滯的目光定格在白莫寒身上,看着那人擡手摸上塗輕語的臉,笑容深深刺眼。
林一諾表情木訥的伸手摸到靴子裡,這刀本來是古砌送她防身的,如今也算“死得其所”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在她身上,正如這段日子她扮演的角色,被所有人遺忘。
而唯一記得她的古砌,也不在了。
林一諾握着刀,對古砌屍體的方向悽然一笑,而後朝白莫寒衝了過去。
塗輕語確定了寒寒沒事,轉身去看林一諾的情況,餘光瞟見白光一閃,林一諾握着什麼衝到面前。
在看清那東西是刀前,塗輕語已經本能的擋在白莫寒前面,擡手握住刀刃。
身體上的疼痛消耗她太多體力,只虛握了一下便鬆脫了手,刀子劃過掌心,直直刺進腹部。
鮮血順着刀柄流到手上,一片粘溼。
林一諾完全傻了,手鬆開,眼前一片虛幻的暗紅。
她眼睜睜看着塗輕語倒在白莫寒懷裡,白莫寒將人一點點放倒,先前握刀的那隻手抖得厲害。
不想這樣的,她不想殺塗輕語,她只是想殺了白莫寒……
她只是想報仇!
林一諾抱着頭蹲在地上,眼淚瘋狂掉落。
白莫寒一手捂着塗輕語的傷口,感覺血不停往外流,“姐……”
塗輕語虛弱的張了張脣,卻沒說出話來。
刀傷那裡還沒傳來痛感,真正令她神智不清的,是腹部絞痛。
她感覺眼前已經開始出現幻彩,五光十色,耀得人眼亂,最終歸於黑暗。
塗輕語的手無力垂下。
白莫寒一瞬間全身血液都凝固,冷意蔓延,到最後結成了冰碴,僵硬的不停使喚。
他從沒那樣恐懼過。
使了兩下力,竟沒能將塗輕語從地上抱起來。
深吸口氣,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朝沈明涵吼道,“叫救護車!”
“已經叫了,馬上過來。”沈明涵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白莫寒,也被驚了一驚。
他曾以爲白莫寒和自己是一種人,甚至比自己更甚,自己至少還會對一起長大的許初河手下留情,白莫寒卻對誰都夠冷血。
現在,看到這一幕,他完全相信了塗雪含那些話,同時,後悔了這個計劃。
他只以爲白莫寒對塗輕語是比一般女人喜歡一點,如今看來,若這女人真出了什麼事,只怕白莫寒不會同他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