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輕語任他拉着走了幾步,突然感覺自己像個被人操縱的木偶,而後又覺得這般比喻有些可笑。
她依順過白莫寒很多次,從他說喜歡,到他說在一起,從他要自己搬過去和他一起住,再到沈明涵沈驍的事……
縱容已經成爲習慣,他要的她從來都會給,也一直心甘情願。
這是她第一次不甘願,甚至有種被強制的屈辱。
兩人走出臥室,塗輕語掙了一下,“放開我!”
白莫寒聽話的鬆開了她,轉過身,燦然一笑,“姐,你是不是真的喜歡上許初河了?這麼捨不得他?”
塗輕語動了動脣。
“你若敢答是,我馬上進去殺了他!”白莫寒沒給她回答的機會。
有一瞬間,他有些害怕塗輕語說是。
他從前給許初河面子,是因爲有沈驍在,爲了利用那個男人,不得不隱忍一段時間。
而現在,大局已定,雖然殺了他會引來不少麻煩,卻也值得冒這個風險——
那個死纏爛打的男人留着,後患無窮。
他不敢想像塗輕語如果真的愛上那個男人該怎麼辦,她看似好說話,實際上很倔強,就因爲他沒馬上收拾付溫晴就搬離別墅,和他冷戰。
如果她真的愛上別人,無論如何都難拉回來。
他不能失去塗輕語,寧死不能!
“哦呀呀,這是怎麼了……”突然一道聲音打破二人的僵持。
白莫寒與塗輕語同時望向門口。
葉斯辰走進來,感受着僵硬的氣氛,不怎麼走心的笑了笑,“小輕語,我是不是來得不是時候?”
“你來得很是時候。”塗輕語說了一句,趁白莫寒不注意,轉身跑進臥室去看許初河。
白莫寒反應過來後追過去,葉斯辰也跟着過去。
看着地上的許初河,和滿室狼藉,葉斯辰有些驚訝,“這是發生了什麼?”
塗輕語無瑕回答他的話,俯身扶許初河起來,“你還好吧?”
“有點麻。”許初河用了一下勁沒站起來,擺擺手,“等我再緩緩。”
他這會兒也有點明白過味來,白莫寒划過來那東西可能是塗了麻藥什麼的。
那小王八蛋盡幹些天怒人怨的事,防着有人找他報仇,肯定防身的東西一堆。
是自己大意了。
塗輕語卻不知道箇中原因,見許初河站都站不起來,有些着急,“你傷到哪了?打個電話叫救護車,去醫院看看吧。”
“不用!”許初河趕緊道,打架打輸都特麼夠丟人了,叫什麼救護車。
“我緩緩就好,沒出什麼問題,就是坐久了,腿有點麻。”
“那你慢慢緩,彆着急,不行就去醫院。”塗輕語關切道。
白莫寒似笑非笑盯着二人互動,耳邊響起葉斯辰的聲音,“聽說晴晴流產了?白少爺,要我說你這當父親的也忒不負責,怎麼能把她一個人留在醫院呢?我剛纔去看,人還昏迷着呢。”
當着衆人的面,白莫寒沒法說出孩子不是我的,只冷冷凝視着葉斯辰,“葉先生還真是很閒,閒人命短。”
不等葉斯辰回答,白莫寒的電話先一步響起。
他拿出手機,看到號碼顯示眉頭就是一皺。
“付叔叔。”他接起,“醫院那邊有什麼事嗎?”
“晴晴醒了,莫寒你快過來,晴晴從醒後就一直在找你。”
“知道了。”白莫寒咬牙切齒盯着葉斯辰,“我馬上過去。”
掛斷電話,他看着塗輕語,“姐,你真的不打算和我走?”
塗輕語以沉默代替回答。
“好……”白莫寒笑了笑,看了看許初河又看了看葉斯辰,“我明白了。”
說完,邁步走了出去。
許初河緩了半晌,總算找回些知覺,雖然手腳還是不利落,但總算能扶着牀站起來了。
“還是去醫院看看吧,別再留下什麼後遺症。”塗輕語扶他起來,憂心道。
“不用!”許初河爺們的擺擺手,可惜沒什麼力勁,“這都是小傷,以前我打羣架的時候,頭破血流纏上塊布還能幹下一場,那小子的兩下子跟本不算什麼事兒!”
“你別太逞強。”
“我不是逞強,是真沒事兒,前段時間被沈驍那個老王八抓去沒少折騰,我這不是也挺過來了麼……”許初河滿不在乎道。
塗輕語把他那句無意的話聽進心裡,問,“你被沈驍抓了?什麼時候的事?”
“還不是姓白的那個……”許初河差點脫口而出白莫寒陷害他的事,話到一半就嚥了回去。
被算計這種事太掉價,是爺們就自己往回找場子,沒必要小白麪前嚼這種舌根。
“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道上這種事很正常,那老王八氣我不服他,就收拾我唄!”
許初河說完,突然想到塗輕語那個朋友,“小白,沈驍和古砌現在都死了,你那個朋友回到你身邊去了吧?”
塗輕語當時就是一怔,半晌纔回過神來,“你說古砌死了?什麼時候的事?”
“就……”許初河想了想,綜合了一下自己查到的,和沈明涵告訴他的信息,才繼續道,“就是沈狐狸抓沈驍的時候,直接被斃掉的,沈狐狸那人從來都是斬草除根,像古砌那種留着也是禍害的,都是當場斃命。沈驍倒是沒死,聽說被他關起來了,他不會放過沈驍就是了,你別看那小子笑眯眯的一臉善良,其實心黑着呢!那老王八肯定被他留下慢慢折磨了,估計現在也不行了吧……”
塗輕語越聽心越沉,知道許初河說的古砌的死,就是在倉庫的時候,她也有印象,似乎看着那人倒下。
然而,之後沈明涵說他是穿了防彈衣,又說古砌在她昏倒之後帶着一諾逃走……
她一直深信不疑,如今看來……
“你現在又回去當老大了嗎?”塗輕語擡頭問許初河。
“老子一直是老大!”許初河一臉驕傲。
就算被沈驍抓的那段時間,他也不是手無縛雞之力,手下那些兄弟想着辦法要把他弄出去。
“你能不能幫我查一下,我那個朋友在哪裡?”塗輕語說完,又忙補了一句,“偷偷查,別告訴沈明涵。”
許初河聽得納悶,“你那個朋友一直沒回去?這不應該啊,古砌都死了,難道還有人扣着不放?爲什麼不告訴沈狐狸,你覺得是他做手腳了?那個林一諾也沒麼好看吧,沈狐狸被美色迷住了?”
塗輕語一時半會兒和許初河解釋不清楚這些事,只堅持道,“你別問這麼多了,你就幫我查一查,看看能不能找到,國內不行國外也試着查查,麻煩你了。”
“不麻煩。”許初河嘻嘻一笑,“你是我的人,別說爲你查個朋友,就是爲你擋槍擋刀我也連個啵都不打!”
塗輕語恩了一聲,陷入沉思。
“小輕語聊完了?”葉斯辰見二人說完了話,才插句嘴。
塗輕語這纔想起葉斯辰一直在房間裡,歉意道,“不好意思,我差點把你給忘了。”
“沒關係,這隻能說怪我太沒存在感了。”葉斯辰打趣的笑了笑,後又正色道,“小輕語想查的人是朋友?不介意的話我也可以幫幫忙,當然,能不能查到就不一定了。”
“那就麻煩你了。”塗輕語道。
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
“對了,我還沒問你,這麼晚過來找我,有事嗎?”她突然想到這件事。
“是有點事,不過也不是什麼大事,我聽靖華說晴晴住院了,剛去醫院看過,回來路過你家樓下順便來看看。”葉斯辰說到此,頓了頓,才又繼續道,“他說是小輕語你害得晴晴流產,我不相信,非要來問問你才行。”
塗輕語不由得一陣感動。
如果說許初河相信她是因爲盲目的喜歡,葉斯辰相信她,應該很大程度緣於默契。
前世時就有的默契。
“是她自己做的,我沒碰過她。”塗輕語輕描淡寫的解釋了一句,覺得這樣已經夠了。
葉斯辰也沒再多問,只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目光移到到許初河身上,“許先生,要不要我順路送你?”
“不用!”許初河擺擺手,“我有人在下面接。”
這人也是情敵!要端着!
“那我就先走了,明天再聯繫。”葉斯辰道。
“恩,我送你。”塗輕語和他一起出門。
等塗輕語回來,許初河忙湊過去問,“小白,你和白莫寒到底怎麼回事?”
本來以爲是弟弟,結果竟然是情敵!而且這倆人第一次見面時還裝不認識來着!
“我們……最開始是姐弟,後來……是男女朋友,現在……”塗輕語想了想,“以後再說吧。”
“你說喜歡的人就是他?”許河初語氣特別酸,非常不想聽到塗輕語說是。
然而塗輕語還是說了,“是他。”
“現在也還喜歡嗎?”
“……這也不是說不喜歡就能不喜歡的……”就像她喜歡上白莫寒也不是一蹴而就,而是日久生情。
“那個小子不是什麼好人,也就長得比我好看點,小白你別喜歡他了,你喜歡我吧,我對你肯定比他對你好。”許初河急吼吼道。
“我就算不喜歡他了,也不能喜歡上你。”塗輕語無奈,“喜歡這件事沒那麼容易,這件事你真的別再惦記了。”
“那不行!日子長着呢,你怎麼知道你一定不喜歡我?我就不信你一直不喜歡!”
“行吧,我也說不過你。”塗輕語嘆了口氣,“你感覺好點沒?”
“好了。”許初河活動了一下全身,不麻了也不軟了,勁過得挺快。
“那就回去吧,樓下不是有人接你嗎?”別沒一會兒塗曉楓再回來,她可真陪這幾個人折騰不起了。
“今天的事是寒寒不對,我替他跟你道歉……”
“別!”許初河趕緊打斷,“你這麼一說弄得我跟外人似的,我纔不要你的道歉。”
塗輕語想想也是,“那我送你下樓。”
許初可感覺今天碰了一鼻子灰,不過想做的倒是都做了,粥什麼的,相片什麼的,還聊了挺久。
心滿意足!
再接再厲!
……
白莫寒回到醫院,在病房門外就聽見病房內砸東西的聲音,伴着付溫晴的吵鬧聲。
他推門進去。
付溫晴見到他,眼睛一下亮了,“莫寒。”
“這是怎麼了?”白莫寒走過去,停在付東平身邊,“我回公司處理些事,怎麼回來就變成這樣了叔叔?”
付東平無奈嘆氣,對自家任性的女兒沒辦法。
付溫晴醒來後就找白莫寒,還要下牀,怎麼說都不聽,被阻止了就拿東西砸在地上。
“莫寒,我以爲你去找塗輕語了,她有沒有說我壞話?”付溫晴特別害怕塗輕語會告自己的狀,更怕的是白莫寒相信。
她做這麼多,不惜傷害自己,全是爲了得到白莫寒,在那個老太太的死上搬回一成,若被識破,就弄巧成拙了。
“莫寒,那個塗輕語到底是怎麼回事?”付東平從付溫晴醒後就聽到這個名字,不禁有些厭煩。
“那是我姐姐,收養我的人。”白莫寒平靜道,說完看了付溫晴一眼,“我們以前確實在一起過,我出國時已經分手了,雖然不是戀人,但還有親情在,叔叔這樣問是在懷疑什麼嗎?”
“沒有,叔叔沒有這個意思。”付東平忙道。
他並不清楚白莫寒的過去,也不知道原來塗輕語就是以前收養他的人,白莫寒以前喜歡誰,喜歡過誰,都不重要。
兩家婚姻更大來自於利益,男人也不可能一直從一而終,偶爾有出格不算什麼。
白莫寒從來都懂禮又守分寸,這就足夠了。
“晴晴說……”
付東平正要再說點什麼,張口就被付溫晴打斷,“爸,你們都出去,我要和莫寒談談!”
付夫人看了女兒一眼,“晴晴,你身體還沒好,不適合太激動。”
“出去,你們都出去!”付溫晴把枕頭摔在地上。
她剛流產,身體重創,付東平不能和她動硬的,只得順着道,“好,我們出去,你和莫寒談吧。”
付家三人都出去後,白莫寒在牀邊坐下,“你想談什麼?”
“莫寒,是塗輕語害我流產的,她以爲我肚子裡的孩子是你的……”付溫晴抓着白莫寒的手。
“這件事,我不想沒完沒了追究下去,你如果還想訂婚如期舉行,就自己想想要怎麼和叔叔說你受傷的原因。”白莫寒不動聲色將手從她手中抽出。
付溫晴怔了怔,才反應過來他的意思,“你想讓我撇開塗輕語的關係?”
“隨你意願。”白莫寒臉上平淡到看不出情緒。
這個男人,付溫晴從沒看透過,偶爾給她些溫柔,更多時候是冷漠,可偏偏那樣的溫柔讓人割捨不掉。
其實即便是什麼都沒有,她也是不想放手的。
“那如果我不讓爸爸追究,你願意娶我嗎?”付溫晴示弱的問。
“你又不想嫁了嗎?”白莫寒反問。
“嫁,我沒說不嫁!”她一直害怕白莫寒知道她推那個老太太的事,會不要她,再加上肚子裡那個不明不白的孩子,纔想着要陷害塗輕語一把,扳回一成。
“我想……訂婚可以提前舉行嗎?”付溫晴小心翼翼的問。
“可以。”白莫寒難得爽快,“你說哪天就哪天。”
付溫晴頓時高興起來,“那我現在就和爸爸說。”
“我一夜沒睡,一會兒要回去休息,晚些時候來看你,你別在醫院鬧了。”白莫寒出去叫人之前囑咐道。
“恩。”付溫晴十分乖巧的點點頭,“我都聽你的,莫寒。”
白莫寒將付家三人請回病房,付溫晴興奮的提了訂婚提前的事。
付東平本來不想同意,可是病牀上付溫晴臉色蒼白,一遍又一遍的請求,他心疼女兒,最後還是答應了。
衆人商定,婚期提前至六天後。
訂婚提前,涉及到很多事,比如廣發請柬,確定酒店……
好在上次只是口頭上確定時間,因爲時間比較靠後,白瑞山和付東平並沒有將請柬發出去,邀請賓客的名單還在確定中。
白莫寒又陪付家人聊了一會兒,藉口回去休息離開醫院。
出醫院大門,一輛黑色卡宴緩緩停在他面前,林婉白幫他推開副駕駛的門。
白莫寒上車。
“不是叫你去接我姐嗎?你沒去?”他一上車就臉色陰沉的發問。
“我去了,可是我到那裡的時候輕語已經不在了,後來白瑞山打電話給我,我就去莊園了。”林婉白道。
白莫寒沉吟,後道,“付溫晴把婚期提前了,六天後,人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當晚就行動嗎?”
“到時候看情況,等我電話再行動。”
“好。”林婉白髮動車子,邊問,“回哪裡?別墅還是……”
“別墅。”白莫寒頗有幾分咬牙切齒。
林婉白看他的表情,也能猜到一些大概,指不定又是在塗輕語那受了什麼委屈。
其實也算不得委屈,只是莫寒對塗輕語的控制慾和佔有慾實在太強,塗輕語不盲目的愛情觀,獨立的個性,剛好和那些背道而持。
……
天亮後,塗曉楓纔回來,塗輕語和他一起吃了早飯,打了個電話給林婉白。
確定白莫寒人在別墅後,她開車過去。
林婉白也一直沒時間吃東西,在冰箱中翻到吐司片和培根,塗輕語進門時她正在煎。
“你這麼快就到了?”她有點驚訝,掛斷電話好像也沒多長時間,“要不要吃一點?我的早餐。”
“不了,我吃過了。”塗輕語往樓上走,“寒寒呢?在樓上嗎?”
“在書房。”林婉白一邊答,一邊關了火,把煎好的培根夾出來。
塗輕語上樓,在書房找到白莫寒。
白莫寒見到塗輕語有些微驚訝,放下手中的書,“姐,我以爲你不會來找了我……”
本來是不會的,塗輕語想,如果許初河沒提到林一諾的事,她短時間內確實不想找白莫寒。
“古砌早就死了對不對?沈明涵說的全都是騙我的,是你讓他騙我的?”她開門見山的問。
白莫寒怔了怔,“誰和你說的?”
“你不用問是誰說的,你只答是與不是。”
“不是。”白莫寒乾脆道,說完走向塗輕語,“姐,你怎麼能聽信別人的一面之詞?我有什麼理由騙你?我當時見你傷着那麼害怕,一切都是沈明涵在處理,他告訴我一諾姐確實是被古砌帶走了,你卻覺得是我騙你?”
“白莫寒,你當我傻的?”塗輕語瞪着白莫寒,“沈明涵有什麼理由騙我?如果不是你告訴他那麼說,他會那麼男人就要敢做敢當,是你做的你就給我認了,別推三阻四!”
“我推三阻四什麼?”白莫寒停在她面前,目光灼灼,“姐,你難道不記得,林一諾一開始要殺的人是我?她刺傷了你,我給她一點小小的教訓有什麼不對?難道要把她每天帶在身邊,等着她再殺我一次?我出事,你不會心疼嗎?”
“你這是強詞奪理!我說過一諾是因爲一時昏頭,我和她解釋她會明白的,你爲什麼私自處理?還聯合沈明涵一起騙我,你到底把我當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