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然不及白莫寒家底殷實,但買一兩件收藏品還不至於買不起,且只要是塗曉楓喜歡的,他從來都不會有一點吝嗇。
“纔不要呢,我剛纔都看到那個冊子了,拿出來拍的都是老太爺才喜歡的東西,什麼木頭玉啊的,拿到家都沒地方擺。”塗曉楓先前只是隨口一說,並不是真的想要什麼。
他說着翻開拍賣會的拍賣冊,指着上面,“你看看,這些東西動輒幾百幾千萬,那麼多錢買那麼個破爛,腦子秀逗了纔會買。”
“就是!”話音才落就有臨桌高聲附和,“一個破木頭椅子居然要四百萬?這是在搶錢吧!”
塗輕語聞言望去,臨桌赫然就是許初河,旁邊還坐着……
“小……”塗輕語欲言又止,強把小木頭三個字嚥了回去。
無論塗苜到底是怎麼混到許初河身邊的,她當着許初河的面和塗苜打這個招呼都不妥當。
塗苜今天也穿上了一身小西裝,領口還打着領結,一副白嫩嫩的小少爺作派,模樣十分可人。
塗輕語看他精氣神都很好,放心了不少。
塗苜見到媽媽投來的目光,彎脣給了塗輕語一個讓人安心的笑容。
塗曉楓不認識許初河,聽他附和自己,自認找到了知音,拿着冊子湊過去,“這個珊瑚居然底價就要三百萬,珊瑚不就是海底的石頭?也值這麼多錢?”
“那也沒這個屏風貴,居然要六百萬,搶劫都沒這來得容易。”許初河很是憤憤不平。
兩人這一鬧,把周圍的目光都吸引過來。
“老大,你小點聲,一會大家都看過來了。”塗苜扯扯許初河的衣角,頗有種身爲家長的心累感覺。
洛凡也趕緊拽着塗曉楓坐下。
二人老實坐下後,衆人也都將目光移開,懶得再看這兩個“鄉巴佬”。
“洛凡哥,我是不是給你丟人了……”塗曉楓後知後覺意識到,有些訕訕的。
“沒事,反正我和這些人來往不多,也不認識幾個。”洛凡開解他道。
“對不起啊,我就是覺得這些東西真的不太值錢……”塗曉楓從底下拉住洛凡的手。
“真沒事。”洛凡幫他整了整襯衫的袖口。
塗曉楓的心思,他完全能夠理解。
這世上若都是窮人,很多東西確實不值什麼,但偏偏就有那麼多人功成名就,有錢都沒地方花,喜歡搞些收藏什麼的,因此這些看似沒什麼用的東西,才能哄擡出讓人咋舌的價格。
塗曉楓不明白,是因爲他少接觸這些,所以直言罷了。
許初河也是從窮苦過來的,發達後也不喜歡這些,自然也不知道。
塗苜知道這些,並不覺得許初河丟臉,把冊子翻到其中一頁,指着上面道,“老大,這裡面也不都是些沒用的東西,玉養人,這個玉墜我覺得就很好,比你戴個金鍊子強。”
平時許初河就是金鍊子不離身,今天塗苜好不容易攔下,說服他穿個正式點的西裝,不要戴多餘的飾物。
反正他喜歡戴,不如戴塊美玉,玉養人人養玉,塗苜是比較喜歡這些的。
“你覺得好看我拍下來給你。”許初河大方道。
“不用,這個我戴太大了。”塗苜忙搖頭,他並不喜歡戴飾物。
塗輕語看着二人互動,有些驚異,沒想到這才幾天,兩人竟然這麼熟了。
“沒想到哥哥也有這個雅興,來拍賣會看看。”身後一道熟悉的聲音,永遠含着笑似的。
塗輕語回頭,便見沈明涵和沐璃攜手過來。
沐璃今天穿了身淡粉色的長裙,美背微露,大眼靈動,睫毛如扇,很是迷人。
沈明涵西裝革履,也是翩然風流的模樣。
二人直接在許初河那桌坐下來,兩桌距離近,倒也方便說話。
沈明涵先和白莫寒點頭示意,而後對塗輕語道,“還得再給塗小姐道個歉,前幾日的事,是我們多心了。”
“沒關係,只要心若沒事就好。”塗輕語自己是沒受什麼傷的,因爲認識許初河,也沒受到驚嚇,只是有些擔心樓心若。
“那妮子我放她了,她自己不走,我可沒把人扣下。”許初河接了句話頭。
他也是這會兒才注意到塗輕語,剛纔只顧着和塗曉楓吐槽價格了,沒想到這個小警察也來了。
“都是誤會,說開就好了。”沈明涵打圓場是最會的。
塗輕語看着他左右逢源,但一直握着沐璃的手,看沐璃的表情,也是幸福甜蜜的,放下心來。
這世沈驍死了,樑天就是想背叛,也不清楚阮梨的事,自然無從找個假的阮梨來扮。
沈明涵本就是喜歡沐璃的,只是時間太短意識不到,沒有假阮梨攪局,他那麼聰明,慢慢就會明白自己的感情。
幾人說話這會兒,賓客都到的差不多了,後面服務生關上了宴會廳的大門。
前面,舞臺燈又亮了幾盞,主持這次拍賣的人走上臺來。
先講了一些客套的場面話和拍賣規則,然後便有打扮漂亮的禮儀小姐,端着第一件拍品上臺來。
主持人開始介紹這件拍品。
第一件拍品是明清時的金釵,做功不如現在精細,但貴在年代久遠。
底價一起,很快便有人加碼加價,最後以一千二百萬的價格成交。
很快,第二件拍品呈了上來。
塗輕語和塗苜看到後同時讚歎出聲。
“好漂亮……”
“好漂亮……”
母子二人有時眼光還是很接近的,雖然大多時候相去甚遠。
這件玉雕鞋盒那麼大,雕的是蝴蝶落花,並非多麼新鮮的圖樣,但雕功和用料非凡。
那蝶翅雕的薄如蟬翼,冰種白翡翠透明無瑕,很是罕見。
這樣一件玉雕,不說寶玉難得,單是雕刻的時間,就不知道要費多少功夫。
塗曉楓倒是不喜歡這玩意,雖然他也覺得好看,但玉雕在他眼裡,哪裡有手辦好?
主持人照例聲情並茂介紹了一遍,底價一起,白莫寒率先舉牌。
塗輕語嚇了一跳,差點伸手去按他的手了,不過這麼多人的場合,她可做不出來這麼丟人的事。
玉雕的起拍價是八百萬,實在不便宜,舉牌一次加價一百萬,這一下就變九百萬了。
塗輕語看着都覺得肝疼。
好在白莫寒手才放下,就另有其他人舉起。
都說黃金有價玉無價,但卻有價無市,其實在普通人眼裡是有市無價,在富商圈裡,有價也有市。
且這玉雕確實不錯,能得白瑞山青眼的東西,都有其一定價值。
玉雕意外的搶手,很快擡到了一千五百萬,眼看着沒人再動,許初河才慢悠悠的舉了牌。
“一千六百萬!”主持人大聲道。
話音未落,白莫寒舉牌加價。
塗輕語狠狠捏了他另一隻手指一下,湊近耳邊道,“你怎麼又舉,這東西這麼貴買它做什麼?”
本來以爲白莫寒最初那下是湊湊熱鬧的。
“你不是說漂亮?買回家放着看也好。”白莫寒理所當然道,在許初河又舉了牌後,再次將牌舉起。
“一千八百萬!”主持人激動道。
塗輕語這下肺都疼了,緊抓着白莫寒那隻手不讓他再舉,“我就是隨口一說,好看看兩眼也就夠了,那麼多錢買它做什麼。”
“沒關係,這點錢不算什麼。”白莫寒無所謂道。
但凡塗輕語說喜歡的,即便再無用,他也會買下來。
更何況錢對他來說本就是身外之物,想賺,多少都是有的。
另一邊,塗苜也在勸許初河,“老大,這東西不值那麼多錢,別再舉了。”
不過他的手短,夠不到許初河的手。
“無所謂,你不說漂亮?老子買回去給你天天看。”許初河執意的舉起牌。
“一千九百萬!”主持人激動的宣佈。
塗苜無奈,又很感動,他沒想到許初河能因爲他一句漂亮,就把這個玉雕買下來。
許初河最初只是想在塗苜面前掙個面子,買點東西哄他高興,因爲實在喜歡這小鬼。
但沒想到白莫寒這廝,居然還和他搶上了。
眼看着別人都不加價,只有白莫寒在加,這已經不是面子問題,是裡子問題了!
雖然是個不認識的男人,但本着不能輸場的精神,他即便覺得這東西不值,也要把白莫寒鬥倒!
兩人就這樣懟了起來,你方牌落我舉起,在場衆人都有些驚異。
每樣東西都有市價,明眼人一看就明白,這玉雕撐死也就值兩千萬,眼看着二人都擡到四千萬了還在加碼,誰買誰吃虧。
衆人都有些等着看好戲的意思。
偏在這時,沈明涵舉了牌。
“四千五百萬!”主持人很是激動,也很大聲。
塗輕語轉頭看沈明涵,很是不解。
沈明涵朝她笑笑,溫良友善。
他舉這個牌倒不是爲了美人一擲千金,況且沐璃也沒說喜歡,只因看白莫寒和許初河實在有意思的很,湊湊熱鬧罷了。
許初河一見又有人插進來,且是平時的死對頭,更是紅了眼,恨不得一次就舉一千萬將二人殺回去!
白莫寒亦是不甘示弱。
塗苜見這三人針鋒對麥芒的樣子,若有所思的轉了轉眸子,拉着許初河彎身,湊到他耳邊,“老大,我們這樣……”
白莫寒見自家兒子的小動作,心有所想,再次舉牌的動作慢下半分。
“七千八百萬!”主持人高聲叫道。
儘管拍賣價格再高,他拿的佣金也只有那些,但看到玉雕拍出天價,也還是相當激動。
塗輕語攔不住白莫寒,也攔得去攔,索性老實坐着等着看好戲。
她倒要看看,這破玩意兒最後砸到誰手裡。
在白莫寒之後,許初河不甘示弱的舉了牌。
“七千九百萬!”
隨着主持人話落的聲音,沈明涵慢悠悠的舉起牌。
“八千萬!”主持人聲音越發高亢,期待的眸光注視着下面,深深覺得這玉雕能拍出一億的天價來。
就在衆人包括主持人都等着白莫寒舉牌時,他卻遲遲沒有動靜。
衆人只能將希冀的目光投給許初河,結果發現他也沒有再舉牌的意思。
兩人悠然自得坐着,彷彿從來沒爭過。
沈明涵看塗苜得意的笑容,心下就是一沉。
“八千萬一次!”主持人見沒人再喊,開始鼓動,“還有人再加價嗎?”
衆人都等着白莫寒和許初河有進一步動作,等久了不見動靜,紛紛同情的望向沈明涵。
沈明涵不動聲色,心裡卻早已翻江倒海。
本來想湊湊熱鬧給那二人擡擡價,結果偷雞不成蝕把米,竟然反倒被這二人聯手算計了?
被白莫寒算計也就算了,最近打過幾次交道,他知道那男人的厲害,但是許初河……
以他耿直又橫衝直撞的性子,若沒身邊那個小孩兒幫忙,是一定會叫價到最後的。
這樣一想,沈明涵不由眯起眼打量塗苜。
塗苜被他如此看也不害怕,反而眼睛彎彎的回笑。
“八千萬兩次!”主持人喊了第二次。
價值兩千萬的玉雕被炒到八千萬,傻子也不會湊這個熱鬧的,縱是主持人喊的熱情,也沒人理。
沈明涵明白這些,願賭服輸,卻也不惱。
“八千萬三次!”
主持人見下面無一人有舉牌的意思,一錘定音敲下去,高聲道,“成交!”
“恭喜沈叔叔拍下玉雕!”塗苜帶頭鼓掌,一副真心爲沈明涵高興的模樣。
許初河想到他先前在自己耳邊說的那些話,不禁幸災樂禍笑了出來,也跟着拍手,“恭喜恭喜啊!”
有這二人帶頭,加上這場拍賣實在有趣,衆人都自發鼓掌。
主持人在掌聲下說了幾句恭維祝賀的話,呈上下一件拍品。
至此,沈明涵以八千萬的天價買下了這座大概值不上兩千萬的玉雕,成爲了這場拍賣會上最大的冤大頭。
直到拍賣會結束,沈明涵都是這場拍賣會最受矚目的人。
陸幕寧派人爲各家送去拍品,到沈明涵這裡,親自帶着人過來。
“多謝沈先生爲慈善事業做的貢獻,小弟很是感激。”陸幕寧微微彎身,發自內心感激。
他思想簡單,沒那麼多花花腸子,這話也源自真心。
但是聽在衆人耳裡,就怎麼都有些看笑話的意思在裡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