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算的上是休整的生活,在金錢教的突襲失敗中劃上了一個句號。這一行身心依然疲憊的人,在大肆搜刮洗劫了花滿樓之後,在有些凝重也有些竊喜的氣氛裡,有秩有序的重新踏上了征程。
凝重自然是因爲刁蠻兒這個可憐的遭人利用矇騙的小東西,她在無形中給所有人造成了一個難以癒合的傷口;竊喜的自然是殺手樓下的精英們,在一番洗劫之後憑空添加幾千兩私房錢。
高處一路很機械的走着,低着頭誰也不理,他有太多問題要思索,最重要的是給自己等人的進京找一條活路。一定要動腦筋,想辦法啦,否則這樣一路橫衝直撞過去,自己這些人只怕不夠死三回的。人是有限的,死一個少一個啊。
他到現在才體會到初出江湖時,遇見的臥龍叟古詩講給他的話是多麼有道理。人在天地間只是滄海一粟,卑微的不值一提……個人英雄主義在千軍萬馬面前顯得何其渺小。正如一句俗話說的,你渾身都是鐵,能捻幾根釘?他現在已經不敢去想前程的路到底有多麼艱難。
公孫良將蛇鼠姐弟的信箋給他看了。看完之後他幾乎忍不住想哭出來。前有豺狼,後有虎豹,一路上陷阱密佈,荊棘叢生,援軍根本無望,敵軍源源不斷……老天,你即使真的要降大任而磨練我,也請不要設這麼絕望的局吧……有個功略就好了。
唉,事情怎麼就發展成現在這個樣子了呢?都是那白長風,瘋就瘋了,狂就狂了吧,居然弄出這麼大漏子。自己只是小小玩弄了他一番而已,居然就變異了……實在太不經逗了,鄙視他一萬回。
刁蠻兒依言被捆成了一個小糉子,被諸葛風用繩子拉着前行。她顯然還沒從花滿樓的事件裡清醒過來。生平最愛的兩個人幾乎在同時向她宣佈了捨棄。她的父親居然不顧忌自己和高處他們在一起而私下派人設伏擊殺。他難道就不怕自己遭了池魚之殃?真是太讓人痛心了。而另一個讓人痛心的就是諸葛風了。明明自己也是受害人,偏偏他不能理解。
所有人都認爲自己是無辜的,偏偏他不肯原諒自己。如果有選擇,誰願意成爲棋子被人玩弄於股掌呢?
她的臉色變的更加蒼白,幽怨地望了諸葛風一眼,深吸一口氣,低頭委委屈屈的走着,像足了受氣的小媳婦。
獨孤丹藍把刁蠻兒當妹妹一般的心疼,見她鬱鬱寡歡的樣子只覺得很不忍。她鼓勵似的握上刁蠻兒的手,希望可以傳遞一些力量給她。誰知一碰上她的手,立刻感覺到她很冷、很溼,更有些顫抖。她詫異的問:“你生病了嗎,蠻兒?千萬別想不開啊。過去的事情無論你怎麼追悔都回不來了,所以忘掉悲痛,正視自己吧。何況,本來就不是你的錯呢!”
刁蠻兒虛弱的給了她一個安慰的笑:“我沒事……呃!”話沒說完,她忽然昏昏沉沉暈了過去。
“蠻兒,你怎麼樣?快醒醒,不要嚇唬我啊!”獨孤丹藍使勁的推着刁蠻兒的身子,急的快快哭出來了。
諸葛風感覺到異狀,也匆忙撲過來抱住她:“蠻兒,你怎麼了?不要死,不要死啊!”
“靠,人家只是暈了而已,你在這裡死來死去的詛咒,真要有三長兩短也是你說出來的。”高處晃晃悠悠走過來,翻翻刁蠻兒的眼皮,再摸摸她的脈搏,點着頭道:“恩,我診出了來了……她、她確實暈倒了。”
“還用你說,我們都知道她暈了,問題是怎麼救她?”獨孤丹藍感覺自己也快暈倒了。自己這個夫君到底什麼時候才能稍微嚴肅一下呢。
高處笑嘻嘻看了看諸葛風:“現在能救他的只有你了。”
諸葛風緊張的抓住高處的袖子:“大師兄,你說,只要能救她,要我的命也無所謂。”
高處看他說的斬釘截鐵,有點不好意思戲弄他了,但是話卻已經說了出來:“不必用你的命,沒那麼嚴重。只要你脫下襪子來堵住她的嘴就可以了。你是不是很久沒有洗腳了?什麼,才洗過?哦,那就不行了,生死雙劍,你們誰的襪子髒一些,貢獻出來救……”
諸葛風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制止他繼續鬧下去:“求你了,大師兄,別玩了,我都要急死了。”
高處掙脫他:“你現在知道着急了,早幹嗎去了。知不知道女人其實是很脆弱的,在她最需要你諒解與關愛的時候你在幹嗎?你在義正嚴詞的指責她,你甚至都不知道如何安撫自己心愛的女人嗎……哎喲,你掐的我脖子有點痛也,真他媽有異性沒人性……”
這次換獨孤丹藍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她一邊用力一邊輕輕撓他的癢:“好了,玩夠了沒有,你是不是成心把這位也氣暈過去啊?”
高處裝模做樣嘆口氣:“河東獅子吼了,沒辦法。”他左右各白了一眼,伸手在刁蠻兒人中捏了捏,又擺弄了她幾下手臂,就見刁蠻兒幽幽一聲醒了過來。
“好了,你終於醒了。怎麼說暈就暈過去了。是不是誠心要嚇死我啊?你在懲罰我麼?恩,你這個小東西。”諸葛風將刁蠻兒摟在懷裡,眼睛有些發紅。
刁蠻兒直直的瞪着他的臉,突然轉身抱緊他的身子,顫聲道:“求求你,風,我說的是千真萬確的真心話,我從來都沒有欺騙過你!你要相信我……”
諸葛風伸手撫摩着她哭的一塌糊塗的小臉,道:“蠻兒,不要哭!我相信你!是我不好,一直都是我不好。我不肯原諒你,是因爲,因爲……。”
刁蠻兒伸手按住他的嘴:“你不必說,我知道。你是太愛我了,太在乎我了,所以纔沒有辦法接受欺騙的,對不對?我不怪你,風。真的,我一點都不怪你。雖然不是我在騙你,但是既是我的父親,我就逃脫不了責任。”
“別說了,都過去了,不是嗎?”諸葛風將刁蠻兒緊緊涌在懷裡,任淚水丟臉的流了下來。
獨孤丹藍陪着他們哭的淅瀝嘩啦,見他們終於化解嫌怨,重新擁抱在一起,不由的又笑起來。一回頭,她看到高處正湊的近近的欣賞他們的神態,忙拉他一把,低聲道:“好了,你看什麼呢?別打擾他們了!”
高處喟嘆道:“我是在想,這個傻大黑粗的人到底有什麼好,居然也能騙到這麼純真的小姑娘,真是前世的造化。”
一句話,將正在相擁的兩個人說的都紅了臉。
高處看着刁蠻兒,臉色凝重,緩緩道:“蠻兒,我想問你一句正經的話,希望你也正正經經回答我,行嗎?”
刁蠻兒被他的嚴肅嚇到了,直覺他要問的是她生命攸關的大問題,遂極其嚴肅的回答:“好,你問。”
高處欲言又止,好一會兒才道:“你們兩個……呃,昨天晚上做了幾回?”
話音一落,面前兩個人立刻變成了關公臉。還幾次呢?一次都沒有啊。一個根本就沒有摸到門路,另一個含糊的明白卻羞澀的不肯說出來。咳、咳,別提了。
公孫良剛喝下去的一口酒噗的噴了出來,像下了一場毛毛雨,將生死雙劍都澆溼了。他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後合:“哈哈哈哈,笑死人了,這個也有當面問的……哎喲,我不行了,諸葛風你昨晚到底做了幾次啊!行不行?要不要我傳授點經驗給你呀。我縱橫風月場數十年,爽過的女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怎麼樣?低價將技巧和高招賣給你……”
諸葛風見他越說越離譜,臉上再也掛不住,暴怒的衝上去一把將這個老流氓抓起來了,生死雙劍擦乾淨臉上的口水,也撲上來報仇,三個人拳打腳踢,將尤自大笑不止的公孫良狠狠修理了一頓。
高處看着他們鬧在一處,又瞥見刁蠻兒羞澀而深情的看着諸葛風的眼神,在心底嘆息了一聲。算了,還是不問了吧。對於這樣一個還顯得稚嫩的小女孩來說,無論是丈夫,還是父親,取捨都是痛苦的吧。
那個殺千刀的金錢教主,應該慶幸有這麼一個女兒,即使她刁蠻任性了些,總是個至情至性的好女孩。顯然,因爲她的緣故,以後對金錢教主的處置會有些遺留困難想那麼遠幹嗎,自己還不定活到哪呢。
他走到車前再次檢驗了一下獨孤鶩的傷勢,臉上浮現出痛苦的神色,眉頭也皺到了一處。師傅畢竟年紀大了,半顆回塵丹的效用在他身上居然完全體現不出來。沒有太多的時間可以耽誤下去。看起來饒路而行的想法是走不通了。
那麼,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