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草聽了陳洛兒的囑咐,正要往外跑去訂早餐的時候,那姜先生卻叫住了她,讓她且等一下,他有話要說。
大家都看着姜先生,不知道他還有什麼要說的。
姜先生深情地看了一眼陳洛兒,對大家說:
“我看,今天早上這餐飯還是到外面飯鋪裡去吃最好。”
“爲什麼?姐姐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外面的人見了我們去了,一定會說閒話的。”陳寶兒歪着腦袋不解地看着姜元錦。
“是啊,寶兒說得有理呢。”鄭鵬程也是疑惑不解。不過陳洛兒聽了,想了想,菀爾笑了,“姜先生說得有些道理。”
姜先生受了鼓舞,便說道:
“你們想想,洛兒姑娘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受了這天大的冤枉,如果總是躲在屋子裡的話,別人還真的以爲我們是做下了不好的事情呢。不如大大方方地出去,一來讓旁邊的人都知道了,洛兒姑娘平安回來了;二來正好堵住有些人的嘴。如果真是我們做的錯事,官府的人怎可放過我們?那程掌櫃怎麼可能放過我們?所以,出去吃,還非得出去吃纔好,讓所有想落井下石的人閉上嘴巴,讓關心我們的人高興高興。”
“這樣說來,姜先生說得倒真是頗有道理的。”鄭鵬程連連點頭,寶兒似乎是聽懂了一些一樣,若有所思。
“那行,今天早上大家正大光明地出去吃飯,讓早晨的陽光洗去一家人蒙受的不白之冤!”陳洛兒開起了玩笑,說了一句富有詩意的話來。
“是啊,既然我們根本沒有偷人家的什麼東西,幹嘛非得躲在家裡吃飯?”香草也在一旁幫腔。
於是,大家收拾了一下,穿戴整齊。臉兒洗得乾乾淨淨的,一家子人都簇擁着快快樂樂地往外走。
走出門外,姜元錦向大家告辭。說自己早上起來得早,已經吃過了。他現在要趕回家去。因爲家裡的夫人還着急地等着消息呢。洛兒姑娘平安回來了,這是天大的好事,他得趕緊回去報信纔是。
陳洛兒覺得這樣也好。畢竟,姜先生還是有些名望的人,和他們混在一起,她覺得有些不太自在。
姜先生坐了馬車往自己家裡走,心裡卻在想着一個問題:是誰幫了陳洛兒的忙。讓她這麼快就得以從那種地方出來呢?這個幫忙的人,一定有些來頭的,而且能量巨大,不然。那知府大人怎麼可能聽他的話?關於程掌櫃,他是知道一些的,這人在這街上做了很多年的生意了,能夠讓陳洛兒反敗爲勝,迅速洗清冤屈的人。不是簡單的人。
陳洛兒初來這京城裡,她難道還認識哪些人嗎?就是認識了,人家憑着什麼要這麼賣力地幫助她呢?
想着這些,他的心裡有些淡淡的傷感。爲着那個不知道的藏在陳洛兒身後的人。
但轉念,他又高興起來了。不管怎麼樣。陳洛兒是從那監舍裡出來了,不用再受苦了。他希望永遠看到她快樂單純的樣子,監獄那樣的地方去多了,再好的姑娘都會變得沉默和黯然的。
他想,以後一定要隨時關注着她的生意,幫着她將所有可能出現的問題消滅在萌芽狀態,不讓她再經受這些驚嚇。
陳洛兒當然不知道姜先生心裡想得如此之複雜。她只知道是姜先生幾個人幫了她的忙,而且猜想極有可能性是姜先生起了決定性的作用的。因爲在她認識的熟人裡,就只有姜先生最有能量了。
不由的,她對姜先生充滿了感激之情,只是不好將那些話兒一直掛在嘴邊,所謂“大恩不言謝”,自己好好地活着,做好生意,賺了錢,養活了一家人,這便是她最應該做的事情了。
陳洛兒和鄭鵬程走在香草和寶兒的後面,倆人不緊不慢地走着,果然,那些旁邊店子裡有人驚奇地發現她這麼快都回來了,不禁暗自交頭接耳,驚詫莫名。
其實街上開店的很多人對這場事情都是心知肚明,知道這陳公子十有作九是受了冤枉,但是那程掌櫃底子厚,背景深,他們哪裡敢多言多語?陳公子這麼快就出來了,他們的心裡不由有些複雜起來,心裡啥滋味的都有。
陳洛兒假裝什麼都不在乎的樣子,微笑着和鄭鵬程邊聊邊走,心想你們要怎麼想就怎麼想吧,反正我是出來了,鐵一樣的事實證明了,我是清白的。
“陳公子?我們要不要去那程掌櫃的店門前走一走?”
鄭鵬程問道。
陳洛兒明白他的意思,卻搖了搖頭說:
“得饒人處且饒人吧。況且,我們與他們比較起來,總是要弱很多的,這事既然了了,就不再追究了。那程掌櫃如果懂事的話,便知道以後不能再來這一套了。”
“陳公子,你總是將別人想得太好了。”
“那怎麼辦呢?和他們大罵嗎?不行,非得讓他們賠禮道歉嗎?更不可能。所以,這事就當沒有發生過算了。”
“好吧。我覺得你說得有道理,不再計較也罷了。給人一條生路,也是給自己一條生路的。”
“孔夫子說以德報怨,我雖然並不確切地知道這是什麼意思,但是和別人針尖對麥芒總是得不償失的。”
鄭鵬程不住地點頭,對陳洛兒更是刮目相看了。
在陳洛兒的提議下,一家人到了那著名的“會仙樓”上,要了一張桌子,擺了滿桌子的食物,吃的喝的乾的稀的十分齊備,看得陳寶兒眼睛都直了。
“今天大家好好地吃,吃得飽飽的,昨兒一定沒有什麼胃口,現在好了,要吧犒勞一下自己了。”陳洛兒心疼地看着寶兒和香草,心裡百感交集。
那會仙樓的消費高,服務相當周到,見這幾個人來,點菜什麼的根本不管價錢,便越發的尊重他們了。
陳洛兒並沒有多少的胃口,她最大的興趣便是看陳寶兒吃飯,小嘴巴一動一動的,腮幫子鼓得高高的,油光四溢的感覺,讓她覺得很有成就感。
他們是在大堂裡吃的。來來往往的人多,多是街的人,所以一通飯吃下來,幾乎所有的人都知道了陳公子已經出來了,不但出來了,而且越發得過得自在了,不免心裡高看了他許多,心想以後就是要惹他的話,也和注意一些了。
吃完早飯,大家又慢慢地往回走。
回到後院子裡,陳洛兒坐下,陪着鄭先生喝一下茶。
“今天不忙着開門,那門上的封條等到官府裡的人來揭掉再說吧。況且,做生意也不急這一時半會兒的,大家都好好地休息休息,等到精神養足了,再開門做生意不遲的。”
陳洛兒經歷了這一次事情,對很多問題看得更開了。
鄭鵬程也相當贊成她的意見。
正說話的時候,突然在前院裡忙碌的香草有些緊張地來報:
“洛兒姐,那程掌櫃來了,說是要找你說幾句話!”
“哦,他來幹什麼?這事我沒有追究他的責任便罷了,怎麼他倒找上門來了?”陳洛兒不解,也不想見到程掌櫃那可惡的嘴臉,心情一下子有些糟糕起來。
鄭鵬程倒在一旁勸她:
“我看,既然他主動上門來找你,不如坦誠相見,看他又能說個什麼出來吧。若是道歉的話,便順水推舟原諒了;若是再要生什麼事情的話,也不必對他太客氣了。他做事總不能太過份了吧!”
陳洛兒想了想說:
“哪裡是怕他啊,不過不想見到他罷了,見了他,倒像見到了蒼蠅一般讓人生厭呢。不過既然他來了,我倒去看看他要怎樣。”
說着,站了起來,走出後院,到前院去接待那程掌櫃去了。這後院是自己一家人生活的隱秘的地方,他永遠都不想請程掌櫃那樣的人進來,污染了這兒的氛圍,那真是晦氣的事情。
到了前院,看到那程掌櫃已經進到了院子裡,一見了陳洛兒出來了,忙迎了上去,誇張地施了一禮,然後擡起頭來,滿情歉意地說道:
“陳公子!這次事情真是對不起啊,讓你受了苦了!”
“程掌櫃,你這是何意?”陳洛兒冷冷地說道。她早看出來了,這程掌櫃城府極深,說話切不可盲目相信,不然的話,倒黴的還是自己。
程掌櫃搖了遙頭,嘆息了一聲,說道:
“陳公子,哎,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我哪裡知道是那宋三乾的這事!他一心想要在我面前邀功,便私自做出了這樣下作的事情來了!不但是陳公子蒙了冤,還讓旁人覺得我是一個不坦蕩的人,程某現在心裡真是七上八下啊!”
陳洛兒知道這是漂亮話,將自己做的一切推到了夥計宋三的身上,自己倒做起了好人。不過他既這樣說了,自己也不好再揭穿他,以後低頭不見擡頭見的,得罪深了不好,不如就此罷休,將這事徹底了結過去算了。
“程掌櫃,這是哪裡的話啊,那宋三雖然做事不地道,但也是爲了你好,罷了,所謂各爲其主罷了,這事我也不再計較,只當它沒有發生過算了,程掌櫃也不要再往心裡去,以後在生意上,還望程掌櫃多多提攜呢,畢竟薑還是老的辣,我還要靠你多罩着呢。”
陳洛兒給程掌櫃扣了一頂帽子,讓他不好摘下來。
“哈哈哈,陳公子真是爽快之人,那有什麼說的?以後有事儘管開口就是了。”
果然,這程掌櫃心安理得地將那頂高帽子戴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