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馬車裡的葉初尋甚是無聊,不像之前那樣緊迫,現下有些輕鬆過頭了,人只要一鬆懈下來就會胡思亂想,想着想着便睡着了。
夢裡花開正好。
一名男子坐在她身邊,問她喜歡什麼衣服,什麼書籍,說着說着突然不見了……
“父親!”
葉初尋猛然直起身,手已握成拳,手心也不停地冒汗。
“大人,您怎麼了?是夢魘了嗎?”
冷靜下來掃視了一眼周圍,對了,這是在回葉景院的路上。
“……無事。”
“可是大人您…”
“靈兒,幫我拿水過來。”
話音剛落,一隻修長的手遞過水壺給她,對上那冰紫色的眸子,心裡不知道有什麼西一下子化了開去。
“謝謝。”
赤介別過臉,“你若覺得累,還可以再睡一覺,左右我們離葉景院還有段距離。”
葉初尋搖搖頭,掀開窗簾看着窗外,若一直在睡,便辜負了這如此美麗的風光了。
“我知道前面有處涼亭,便在那歇歇腳吧。”
“好。”
一行人下了馬車,朝涼亭走去。
來時怎麼沒有發現這個地方,山悠遠,風清揚,讓人很舒服。
葉初尋站在涼亭中間,望着那已走過來的路。
鼻尖擦過清涼的風,突然感覺有些落寞,第一次以葉景院的名義爲百姓做事,卻是……
有些不甘心。
“如果不是你,那幾個孩子恐怕就要被蛇妖吃了。”
葉初尋心中一驚,這赤介竟能知道她心裡想的什麼?當下心中不禁一暖。
“我不想和妖王扯上關係。”安靜平和的過日子,是她的願望。
“自從你接任葉景院當家,白辰狐便已經盯上你,如果不想被他們盯上,倚靠妖王是最好的選擇。”
葉初尋輕笑一聲,“這確實是最好的選擇”。以妖王之手殺了傷害她的妖。
“但是我不需要。”
沉默了一會,葉初尋突然開口道:“赤介,謝謝你那個時候在我身邊。”
赤介依舊看着遠方,“我只不過是…”
“我知道,但是還是謝謝你……”
“赤介,我們回家吧”
話畢,她看到赤介的瞳孔瞬間縮小,眉宇間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害怕自己是不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低下頭快步走下涼亭。
她可不想看到赤介生氣的樣子。
其實她想告訴他,他不是無家可歸。
涼亭中的人卻一動不動。
家?哪裡有家?
你不過是無家可歸,被逐出族羣的野狐而已……
多少次被人這樣說過,早已麻木不仁。
許是太過驚訝,他不知自己是如何上的馬車,也不知馬車是何時走的,直到對面的人喚他,才醒過來。
“我說赤介,那個白老頭是怎麼回事?”
“白老頭?”
“對啊,就是那天遇見的那隻醜狐妖。”
“醜狐妖?”赤介想了想,“你是說白翁?”
“對,是叫白翁,我從沒見過那麼醜的狐狸。”葉初尋咋舌道。
赤介聽後險些要栽跟頭,“你竟認爲他醜?”
“對啊,特別是那雙眼睛,看着真不舒服。”
赤介輕咳了一聲,說道:“白翁在白辰狐中是出了名的美,不少赤狐,藍狐都想送上門,你竟說他醜?”
葉初尋看着一臉奇怪表情的赤介,“那個白老頭也算美?”
“…白翁年歲與我差不多,沒那麼老…”
“‘翁’不就是老頭的意思嗎?都一樣。”葉初尋回答的理所當然。
赤介不再與葉初尋討論白翁的問題,左右他對那些狐妖沒什麼感覺,說成什麼都無所謂,忽然轉念一想,既然認爲白翁醜,那什麼樣的人才算美?
湊近那把玩着手鐲的人,“我那日便聽你說看見美人,還以爲你喝個爛醉,你能否告訴我,你那日究竟遇見了什麼人?”
突然放大的美人的臉,葉初尋的心臟快了好幾拍。
堅決不能說。
掩口輕咳了一聲,放下手中的鐲子,以她認爲極其淡定的態度,“靈兒,我困了,要再睡一會,不要打擾我”。說着就朝那靠墊倚去,把對面的美人無視到極點。
“大人,到家了。”
葉初尋慢慢睜開眼睛,掃視了周圍一眼,終於回到了葉景院,話說她一路竟睡了好幾次,儘管愛睡覺,但是她記得還沒愛睡覺到這個地步。
剛一下車,清兒、衛應已經在門外等候,旁邊還站了一個人,那是飛炎院的少當家墨原。
墨原溫和一笑,“初尋,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墨原兄近日可好?”
“見不到初尋你,自然不太好。”
葉初尋聽後幹呵呵的笑着,“多謝墨原兄記掛”。隨後將目光探向衛應、清兒,希望可以得到有用的信息,但後者是一副稍後爲她解釋的表情。
葉初尋自然不會認爲自己與墨原有多大的交情,他這麼做肯定有他的目的。
“墨原兄,裡面請吧。”
“看見初尋你回來我也就放心了,只是家中還有事未處理,我就先回去了,改日再登門拜訪。”
“這……”
“無妨,若是初尋想我了,也可以來飛炎院。”
看着墨原溫柔的表情,葉初尋一瞬間感覺自己剛纔的想法有些過分,當下對着墨原拱手行禮,“我定會前去拜訪。”
“好。”說罷轉身離去,行動乾脆利索,沒有半絲拖泥帶水。
直到看不見墨原的身影,葉初尋轉過頭對向清兒,“交待交待吧。”
清兒娓娓道來,大體就是她不在的這幾日,有“客”至葉景院,正巧被墨原趕上,於是墨原擔心葉景院的安危,便將自家的事務放一邊,每日都來這坐鎮。
“倒是勞煩了墨原兄。”
“尋兒,這次的事如何?”
“算是告一段落,但是讓我不得不承了別人的情。”
正當大家都疑惑此話的意思。赤介從門外走進來說道“這是他應該做的。”
“就算是吧。”
可是仍然不想要那個人的任何幫助,總覺得,如果應了就會有什麼不喜歡的事情發生。
“嘿,沒領你的情呢”
亭中,連堇搖着扇子看着對面的人笑道。
“她說了會來拜訪。”
“那又如何?”
“初尋是聰明人,她知道應該怎麼做,更不會拒人於千里之外。”墨原晃着酒杯,回想起葉初尋剛見到他時,那明顯的懷疑讓他有些不舒服。
“我一直想問你,這麼做是爲何?”
“哈哈……你倒是問着我了,我這麼做不過是覺得有趣。”
“通常你覺得有趣的東西對別人來說都是避之不及,不管是哪個‘趣’事,莫要做的太過分。”
“堇,你這是在教訓我?”
連堇擡起頭,饒有興趣的看着墨原,“教訓你?你聽嗎?”
“只要是堇的教訓,可以適當的聽一聽,哈哈……”
連堇白了墨原一眼,對於墨原的不正經。他習以爲常,“你當真不說你的目的?”
“如果飛炎院與葉景院聯姻怎麼樣?”
連堇的酒杯中灑了兩滴酒,“三大家族鼎力,已是平衡,你,我,葉景院,百年一直如此。你若是將兩個家族聯繫,難不成是爲了對抗我連野宮?”
“你多慮了,連野宮與葉景院、飛炎院皆不同,況且我也不會對抗百年之交的家族,相信你也有所耳聞,近年突然出現的清水院。”
“的確聽說過,因着他勢力不大,似乎與連野宮沒有什麼交集,我也便沒有多在意,不想倒是與你飛炎院扯上什麼關係?”
“你我都知曉,飛炎院主‘財’,葉景院主‘惠 ’,若有了葉景院的‘惠’,財惠相輔,那我飛炎院定能步步高昇,葉景院也會經久不衰。”
“清水院立世不久,並沒有明確的主道,似乎不想與我們有所交往。”
墨原似有回想,片刻繼續說道:“不瞞堇,我幾日前便見到了清水院的人,雖不像名門貴族,但個個禮範有之,登門拜訪之人不在少數,‘乾金館’便是清水院的。”
“乾金館?也難怪了。”連堇低頭輕笑一聲,他眼前的這個人,從來不是能容得下沙子的人。
“無論老頭子怎麼想,怎麼做,我都忠於飛炎院。”
“也只有你這點我能贊同,只是……”連堇揉了揉眉心,“如今聽到你的真心話,我還真有些不適應。”
是真的有些不適應。
墨原拿起酒杯爲連堇斟了一杯,似笑非笑道:“若堇爲女子,我早已八八擡大轎將你娶進門。”
話畢,眼前的連堇眼眸一冷,瞬間殺意凜然,揮袖將桌上的酒杯悉數揮向墨原。
“去給我買套新的,飛炎院少當家!”
不正經的人就是不正經,想從他嘴裡說出點什麼中肯的話,太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