趵勒的無心之語令陰天樂不禁大感爲難，他不想欺騙三人，但是他真的感到很爲難，要想說清自己的真實年齡，就必須說清楚他與恆靈之間的關係，而這個……現在也只有懷玉是真正清楚的。
“趵大哥，我不想欺騙你們，但是我的修行時間現在還不能說，這是我與友人的約定。”陰天樂誠懇地說道。
“啊，那這樣吧。”趵勒眼珠一轉，一拍巴掌道，“既然陰兄弟現在不能說，那也沒有關係。我認你這個兄弟是因爲看你順眼，和我的脾氣，又不是因爲我們年紀大小的問題。至於你和雪姬這丫頭，好辦！按妖族的傳統——強者爲尊，雪姬你叫他一聲大哥，也不吃虧。”
趵勒亦是有他自己的想法，雖然說他已出關，雪女一族的安全可謂說有了極大的保障，但是靠山卻是沒有人嫌多的，陰天樂的實力與他相差無已，甚至於可能要高於自己一籌，雪姬如果說能與他搞好關係，日後雪女一族若是有個什麼無法解決的事情，也有人可求。
陰天樂對他的那點小算盤豈能不知，不過趵勒和雪櫻均相當招他喜歡，看在兩人的面子上，日後雪女一族一旦有事，他也不好袖手旁觀，自然也就不在乎再多一個雪姬了。
“大哥，小妹有禮了。”雪姬也是聰明伶俐之人，自然明白趵勒的用意何在，不等陰天樂開口，即主動站起身來，盈盈拜倒道。陰天樂連忙伸手相摻，這個稱呼就這樣算是定下了。
陰天樂從懷中掏出兩枚做工極其精細的青綠色戒指，託在掌心上，笑笑道：“也沒什麼合適兩個妹妹的好東西，一點小玩意，妹妹們當作個防身之物吧。”
“小玩意？這是用妖火煉製的吧。”趵勒一把從陰天樂的手中將兩枚戒指搶了過去，仔細地觀察了半晌後問道。
“嗯，做得一般，恐怕入不了他人的眼。”陰天樂道。這是他當年剛剛可以操縱妖火時煉製的防身小玩意，現在自然是用不上了。他懷中的其他東西，雪姬兩女妖力不足，也無法使用，只有拿這個先來頂帳吧。
“做得一般？”趵勒瞪大了雙眼苦笑道，“兄弟，過於謙虛就是驕傲了。別看就這麼個小玩意，一般的妖族都承受不起，那些軟弱的人類就更別提了。妖火的燒炙我想沒有人願意面對的。”
趵勒順手將兩枚戒指扔給兩女，笑道：“兄弟的手筆可着實不小啊，你們隨身攜帶着，一定要帶在顯眼的地方。懂行的人一眼就會明白它的含意，再想對你們動手腳就必須要三思而後行了。”
陰天樂含笑地告訴了兩女的使用方法，這兩枚戒指可以使用三次，每次可以出十五朵妖火，足以震撼那些不懷好意的人了。
雪櫻年紀還小，還不知道此物的珍貴之處，雪姬卻是心中感激莫名——這無疑是爲雪女一族的安全又打開的一把保護傘。
“好了，好了，都是自家人，沒那麼多謝來謝去的。”趵勒不耐煩地打斷了雪姬欲說的感謝之辭，轉頭對陰天樂道，“現在大家來說正事。兄弟到現在還沒說爲什麼那兩個血族即便沒有雪櫻這事，也會追殺你到底的緣故呢。”
陰天樂於是將在富士山酒店所生的一切又向他說了一遍，趵勒越聽眉頭皺得越緊，最後簡直都擰成了一團。想不到他在他出關前的這段時間裡，竟然生了如此多的事情。
“血族和神聖教廷都派人來日本了？血族固然沒安好心，神聖教廷的那些人恐怕也不僅僅是爲了支援日本而來的吧？”趵勒人老成精，幾百年的歲月裡什麼伎倆沒有見過，看問題果然是一針見血。
“血族自從鴉片戰爭後曾經派人進入中國，不過被中國的修行者打得灰頭土臉的滾回去了。這一次，乘着日本大亂的機會，大概是想從中分一勺羹吃。日本領土雖然不大，但是卻人口衆多，是他們展後裔的好地方。而且日本可以成爲他們闖入東亞其他國家的跳板，那裡有着更爲豐厚的人口資源。”趵勒右手五指不住地在冰桌上輕敲着，口中冷笑道，“如意算盤打得梆梆響啊。”
“神聖教廷的那幫傢伙，恐怕也是這個用意，多年來，教廷的勢力在東南亞國家中一直難以展壯大起來，這一次若是能幫助日本成功的抵禦妖族入侵，日本的本土勢力自然要給他們一些好處的。日後他們就可以以日本爲中心，向其他各國擴展。”陰天樂淡然地說道，這些東西他早都已經想到了。
“哼，想這樣輕易地進入東亞地區，他們把我們看得也太簡單了吧！歐洲和美洲都落入手中的他們竟然還不滿足！”趵勒憤懣地說道，“真是一羣貪得無厭的傢伙！”
“算了，大哥也不必爲這個生氣，他們想得雖好，但能不能得到還很難說的，相信這個道理大家都明白，自然會有人給他們苦頭吃的。”陰天樂勸解道。
“雪姬，那個從妖界來的傢伙叫什麼來着？”趵勒心中一動，轉頭問道，“他都和你們說什麼了？”他出關後立即知道雪櫻被人類擄去一事後，顧不上聽其他事即立即下山了，所以有妖族從妖界歸來一事直到這時方纔知曉。
“他叫林郴，應當是由植物修行成妖的，只是雪姬妖力淺薄，看不出他的本體。他只勸我們等妖界之間打開時，舉族遷移到妖界去，在那裡我們可以有更好的生活條件。”雪姬連忙答道。
“林郴！”陰天樂暗暗地記下了這個名字，他就是那個施展傀儡術的妖族。
“遷移到妖界去？捨棄了我們已經生活了幾萬年的故鄉？”趵勒連連搖頭道，“若是應當去，我的祖先們早就去了。況且妖族一向是強者爲尊，弱小的你們遷移到那裡，必然得依附在他人保護下，那樣沒有自由的生活與成爲陰陽師的式神沒有本質區別。”
“可是趵前輩，雪女一族現在在人界的活動領地越來越小，一千年前，日本四島到處都有我們的足跡，族人有三萬人之多。而到了現在，我們總共纔有不足千名的族人，活動領地也只剩下北海道部分地區了。再這樣下去，雪女一族會走向滅亡啊。”雪姬心情沉重地說道，“如果林郴沒有騙我的話，雪女一族在妖界應當是會受到妖王保護的，會給我們充足的時間來恢復元氣的。”
“這個我可以肯定他沒有騙你。”陰天樂插話道，“妖界確實是有這個傳統，弱肉強食是妖族的天性，但妖王也肩負着不令任何一個種族滅絕的重任。像雪女這些人口不過千的種族，肯定是會受到保護的。”
陰天樂的話令雪姬俏麗的臉龐上立時多了幾分喜色，林郴的話，她本來還是半信半疑的。
“不過，也正像趵大哥所說，你們到了那裡，恐怕也沒有了在人界中的這份自由。在那裡，強者爲尊的傳統絕定了一切，以你們的實力來看，肯定是最下層中的一員。日後的生活，像你們這些已經習慣了人界的種族恐怕是一時難以適應，你們可是要三思而後行啊。”不過，陰天樂接下來的話又將她那點喜悅打擊一空。
“那大哥有意回妖界嗎？”雪姬輕聲地問道。若是陰天樂有意回去，相信以陰天樂的實力，絕不可能成爲最下層中的一員，那她們豈不是可以棲身於陰天樂的庇護之下。如果說真的能那樣，豈不是兩全其美。
“兄弟他回什麼妖界，在這裡能和他一較高下的人屈指可數，何苦到那裡去受人管教！”陰天樂還未說話，趵勒已大聲地說道，“我看你們也別想着回什麼妖界，有我和兄弟在，人界沒什麼勢力敢明目張膽地找你們麻煩。雖然這裡的自然環境越來越差，但那也比回去做別人的僕從強！”
“我日後肯定會回妖界，因爲在那裡還有我與友人未完成的約定！”陰天樂的聲音雖不大，但其中卻透露出斬釘截鐵的意味，“但那決不是現在，現在我的實力還很差，到了那裡只會淪喪強者的僕役。”
“哎呀，兄弟的志向高遠啊！”趵勒大笑道，“看來兄弟是有心在妖界也打出一片天地了！”陰天樂不願在此事上糾纏不休，含糊其辭地混了過去。
“不過，從現在的情況來看，這些從妖界過來的妖族們似乎並不是單純地爲了接這些人界妖族過去吧？”趵勒喝了口雪漿後，重新將話題拉了回來，“把日本鬧得是雞犬不寧，人心惶恐不安，而且聽你們說，世界的其他各國也不同程度地受到了影響，這動作未免太大了。”
“大哥說得對，他們不僅僅是爲了此事，也是前來向人類復仇的。”陰天樂答道。
“向人類復仇？”趵勒不禁就是一愣，隨即恍然大悟道，“兄弟說得有道理，有道理。他們的行爲確確實實有這個意思。不過這樣不會引起其他各界的反對嗎？”對於當年的諸界分離協議的內容，他也知曉一二。
妖界如果說只是單純地接回同族，這還好說，若是展開對人類的大規模報復，其他各界不可能一點反應都沒有。特別是以人類修行者爲主的仙界。
“從目前來看，東方仙界並無反應。我猜測，也許是默許了！”陰天樂的話彷彿向平靜的湖水中擲入了一塊巨石，立時激起了沖天的波浪。雪姬與趵勒都被他的話驚呆了，仙界竟然會默許妖族向人類展開報復。
“雪櫻，你出去玩吧，去看看你那些朋友們。”雪姬柔聲地對聽得一頭霧水的雪櫻道，“姐姐要和前輩他們談些正事。”
“好啊！”因爲聽得迷惑不解，所以大感無聊的雪櫻高興的叫道，“那我出去玩了，姐姐、伯伯、大哥哥你們慢慢談。”說着連蹦帶跳的跑出門去了。
“兄弟，這話可不能亂說啊，仙界會默許妖族殺戮人類，這未免也太荒謬了吧。想當年，諸界爲什麼分離，就是因爲爲了這些人類，各族間爭鬥不休，將整個人界打得是滿目瘡痍，破爛不堪，洪水氾濫整個大地，所有的生靈都遭到塗炭。在這種情況下，各族才簽下協議，從人界離開。”趵勒兩眼直地說道，“現在仙界怎麼可能允許妖族再任意地殺戮人類啊？”
坐在一旁的雪姬亦流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色，陰天樂所說的實在是太令人震驚了。
“大哥你聽我說，當初諸界分離時，人界中的人類總數不過數百萬人，每天過着刀耕火種的日子，可以說對人界來說，根本產生不了影響。而今天，人界中人類總數已接近二百億，是當時近萬倍，而且他們消耗着大量不可再生的資源，污染着整個人界，長此以往下去，總有一天人類會自取滅亡的。對不對？”
“兄弟你說的不錯，現在人界中人類的數量實在是過多了！”趵勒此時已冷靜下來，點頭稱是。
“我記得在歐洲有一種老鼠，當它們的數量到達一定程度時，數以萬計的成年老鼠就會自動地集中起來，排成浩浩蕩蕩的長隊，向海邊奔去。一路上縱然有天敵襲擊，河流阻擋，也絕不停止。一直到它們全部衝入海中，這才停止。大哥可知道此事？”陰天樂接着問道。
“確有其事，這是它們維持種羣與環境平衡的一種手段。”趵勒也曾走南闖北，到世界各地遊歷過，對這些事情亦有所耳聞。
“老鼠尚知道爲了種羣的不斷繁衍，必須要控制種羣的數量，以免徹底地毀滅了自己的存身之地。自認爲萬靈之主的人類卻反而不知道愛護自己生存的這片土地。按現在的人口增長趨勢，再過百年，人類的人口會過三百億，到了那個時候，恐怕整個人界都會毀在人類手中。我們能想到的這些，仙界不可能想不到，依我看，仙界正是借我們妖族之手，對人類進行一次篩選，一來可以減少龐大人口對整個環境的巨大壓力；二來可以將人類中的老弱病殘全部消滅掉，這樣人類的負擔就會減去很多；三來可以爲修行者日後招收門徒打廣告！”陰天樂成竹在胸地說道。
“打廣告？”趵勒和雪姬兩人面面相覷，一時間不明白陰天樂的用意何在。“不錯，打廣告！”陰天樂說道，“最近這幾百年來，修行者對人類的影響力可以說是越來越小，絕大部分的人類已不相信修行者的存在，將那些下山修行的人稱之爲騙子，說他們故弄玄虛，成心騙錢。這也造成了加入修行行列的人是越來越少。而現在妖族這樣一鬧，修行者紛紛出山平亂，拯救人類與‘危難’間，等此事平息後，必然會有大量的人會重新思考修行的珍貴之處的。可謂是一箭三雕。”
趵勒和雪姬沉思了片刻後，紛紛點頭承認，陰天樂所說的大有可能。
“可以說，仙界這一次不僅僅給了妖族們一個天大的面子，而且還藉助妖族之手，完成了他想做卻沒有做的事情。”雪姬興奮地說道，“所以仙界纔會默許妖族展開對人類的報復行動。”
“當然，這些現在還只是猜測，具體是什麼原因我們現在還無法確定。”陰天樂沉聲道。
“不過，我不得不承認兄弟說得確實是合情合理，大有可能。”趵勒臉色沉重地說道，“只是不知道這些妖族看出仙界的企圖了嗎？”
“這個就很難說了。”陰天樂沉吟了半晌才答道，“我覺得妖王應當會明白仙界的用意所在，至於他的想法，我就很難推測了。”
“真是沒想到，一個簡簡單單的復仇背後竟然有着這麼多的心思。”雪姬驚歎道。
趵勒掃了她一眼，突然問道：“雪姬，最近這些年的百族聚會你參加了嗎？”
雪姬的俏臉立時低了下來道：“前輩，最近幾屆由於族內事務難以脫身，一直沒有參加。”陰天樂可以明顯地感覺到她現在十分地恐懼。
“到底是幾屆？”趵勒毫不放鬆地追問道。
“十……十屆！”雪姬幾乎是咬着牙根般擠出來道。
“十屆！我總共才閉關了三十年，你硬是一屆沒去！”趵勒不由得勃然大怒，大聲喝罵道，“難怪與三十年前相比，你的見識竟然毫無長進。雖然勾心鬥角是人類最拿手的本領，但是做爲一個合格的族長，你必須要此有所瞭解。你整日間呆在族中，能有什麼長進！”
陰天樂聞言心中不由得一動，瞬息間一個念頭已涌上心頭，“趵勒說這話似乎是話中有話啊，難不成他想……”
“既然我已經出關，短時間內也不會再閉關修行了。你可以將手中的事務交待給下面人一下，跟着陰兄弟出去歷練一番吧。長長見識，見見世面，免得你總是說出一些根本就不像一族之長所應當說的話來！”果然不出陰天樂所料，趵勒下來的話印證了他的預感。
“這……”雪姬還有些猶豫不決。
“這什麼這！有我在這裡，沒人能無聲無息地端了你們的老窩的，還是說你怕我搶了你的族長之位不成？”看到她猶豫不決的模樣，趵勒的火氣更大了，簡直是怒吼一般地喝道。
“雪姬不敢，雪姬願意聽從前輩的安排。”雪姬連忙說道，她可不敢惹趵勒如此地大雷霆。
“好，那就這麼決定了，在此期間，所有的事情你都必須聽從陰兄弟的安排，多看多聽多學陰兄弟他爲人處事的手法，這對你日後大有好處！”沒等陰天樂有所表示，趵勒已給兩人安排好了未來。
“大哥，這樣不妥吧。”陰天樂一臉苦笑地說道，他就猜到了趵勒的用意，只可惜沒來得及阻止。
“有什麼不妥的？我覺得蠻好的。”趵勒笑道，“雪女族你就不必擔心了，沒有了雪姬，她們的生活一樣不會有什麼變化。”
“可是我是混在人類當中的，帶着雪姬，太危險了。”陰天樂說道，把一名雪女帶到人類社會中去，這其中的危險實在太多了。“萬一讓人類覺她的真實身份，我也很難護住她的。”
“你不是把自己的妖氣隱匿地很好嗎？教她兩手，或者你幫她一把，不就行了。我也說過了，所有的事情都要聽從你的安排，沒有你的同意，她絕不能擅自行事。旁人只會看到你帶了個美人回去，怎麼可能知道她的真實身份？”趵勒笑眯眯地道，“你也看在眼裡了，窩在這麼個小地方里，雪姬她的見識又怎麼可能增長，你這個當大哥的也應當幫她一把吧？”趵勒的話立時令雪姬羞紅了臉。
趵勒看着愁眉不展的陰天樂，笑道：“好了，陰兄弟，就當幫老哥一個忙，老哥一定記住你這個人情。日後有機會，老哥我一定當嚮導，陪你玩遍這北海道的景點。位於大雪山內的層雲峽谷你知道嗎？那可是亞洲地區甚爲罕見的大格局自然景觀。由於涵蓋範圍非常遼闊，周圍的天然景緻簡直可以媲美大陸黃山的壯碩雄偉，其中包含了巍峨挺立的山峰、蒼翠無際的樹海、川流不息的瀑布、起伏顯著的地形、活潑亂竄的野生動物等，生機盎然的一切自然呼喚，因四季的不同變化，而更加令人心動折服。不過沒有人知道那裡面可是有個秘密的，老哥我去過多次都是一無所獲。這一次機會很快就要到了，屆時，老哥我一定帶你去領略一番，沒準老弟的運氣好，能參破其中的奧妙。”
“此話當真？”陰天樂問道，雪姬看來是甩不掉了，那就得從趵勒身上壓榨出點東西來補償一下。
“絕無虛言！”趵勒斬釘截鐵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