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底的一場大雨之後,宮裡桃花的花期提前結束。在絢麗的桃花,只剩下枝葉並茂展示風中的時候,紀千仇帶領的虎師一路向皇城殺來。
原本固若金湯的兗州城,給與虎師交戰時,卻顯得那麼的不堪一擊。只一天的時間,就被佔領了的南兗州城。紀千仇的人馬,在據被兗州城盡十里地的地方安營紮寨。
兗州城裡的百姓紛紛出逃,商鋪也放佛是在一夜之間全部關門上鎖。一時間,南北兗州城基本上見不到百姓活動,到處殘痕斷垣的慘景,昔日繁華似錦的鬧市,變得蕭條不堪。
皇宮裡此時也處於氣氛緊張的時刻。雨痕在金鑾殿上與羣臣商議如何讓抗敵的時候,太后寢宮裡卻是爲了一屋子的太醫。
昨日,宇軒的軍隊攻進兗州城的消息傳入宮中,太后大驚失色後,口吐鮮血,臥牀不起了。雨痕和衆位太醫夜不入寐的守在她跟前,也沒見她有所好轉。
抱着孩子的錦鈺,在外邊偷偷地看着,太后寢宮裡忙碌不停的太醫。眉頭漸漸皺了起來。原以爲,看到太后大限將至,自己會開心。可爲什麼心裡卻開始變得沉重起來?她不是害死奶奶,害死叔叔嬸嬸,害得爹爹背井離鄉,害得宇軒從小寄人籬下,害得宇軒的母后鬱鬱而終的罪魁禍首嗎?可爲什麼看到她奄奄一息的躺在那裡,竟會覺得她可憐呢?
懷裡的孩子動了動,睜開了眼睛,明亮有神的眼眸裡照出了錦鈺的容顏。那是一張有一道淺色傷疤的臉,一邊美得傾城,一邊卻有些恐怖。中和來看,那張臉上卻找不出在沒去鳳棲國之前的一絲快樂神采!
變了麼?變得這麼麻木不仁了麼?還記得在煙雨閣的時候,看到路上一隻流浪的小狗,都忍不住會動惻隱之心。可現在手染鮮血,看着自己的親姑姑在病榻上受折磨,自己居然不爲所動。這叫大逆不道?還是六親不認?
突然,孩子微微揚揚嘴角,露出一道至真至純的甜美笑容來。像是一股和風吹來,吹進了錦鈺鬱結的心間,吹醒了她被仇恨麻痹着的心態。
人之初性本善。每個人其實都可以有善良的一面。在於你在大是大非之前,怎麼去抉擇?有道是一念成佛,一念成佛。有人在痛苦得失的時候,理智的端正了自己的人生觀成了佛。有的人爲了一己私慾成了魔。成佛成魔,其實都只是自己一念之差而已!
“你在這裡幹什麼?”
雨痕的聲音,突然在殿門處響起。
微微擡頭,看着這些日子,一邊忙着國事,一邊又要操心太后的雨痕,日漸消瘦的臉龐。錦鈺生出一份心酸的感情來。
如果,從來沒有遇見他,會不會,他們的命運就會與此不同?
“宇軒他們攻進了兗州城,你打算怎麼辦?”
雨痕疲憊的笑笑,有些蒼白無力的說道:“誓死抵抗唄!總不能不戰而降,讓他笑話吧?一直以來,他都比我更得父皇的疼愛。我不想在守護父皇留下的江山時,讓他看到的是,一個懦夫。”
“我想離開這裡。至從宇軒走了之後,這裡就不再不屬於我。”
“我知道你想做什麼?可我不希望,你那樣做。你讓我和他真真正正的打一場,爲了父皇,也爲了我心裡一直存在的那個願望。”
“願望?什麼願望?”
雨痕神秘一笑,大步離開。
“表哥,這個給你!”
錦鈺揮手扔過一隻小巧的瓶子給他。
“這是什麼?”
“一天一粒,服完就沒事了。”
錦鈺抱着孩子,轉身向着宮外走去。
雨痕看了看手裡的瓶子,回味着她的話,憔悴的臉上展開了欣慰的笑意。那個善良的女子,終於回來了。
“錦鈺!謝謝你。”
沒有回頭,只是朝他揮了揮手,繼續走着,此時她還有要緊的事,趕着出城。
繞過玉帶環橋,樓軒曲房,出得宮門。站在打開的宮門外,看着身後輝煌依舊的皇宮,錦鈺有種恍然隔世的錯覺。終於離開這個不屬於自己地方了!
“錦鈺?”
有人不確定地喊道。
側頭望去,卻是趙惜夢。錦鈺不解的看着她,她怎麼會在這宮門之外?她不知道,這樣很危險嗎?若是高亦萱知道,鐵定不會放過她。
趙趙惜夢驚疑的目光,從錦鈺面上移到她手裡的襁褓上。她捂着嘴笑着哭了起來。“那個孩子……可是我的孩子?”
“是你的。”錦鈺羨慕的說道。抱着孩子,信步上前。
接過孩子,趙惜夢感激又慚愧的給錦鈺跪了下去。“謝謝你,錦鈺!謝謝你幫我照顧孩子。我以前卻那麼對你……真是對不起!”
那天收到初三的飛鴿傳書,才知道孩子在宮裡,由錦鈺親自照顧,她和宇軒才放下心來。昨日隨着宇軒一起入駐兗州城,她悄悄潛出軍營,來到這皇宮之外,想離孩子近一些。皇天不負苦心人,她竟等到了錦鈺帶着孩子一起出宮。
“你別這樣。快起來!怎麼說,這也是一條生命,況且他還是宇軒的孩子,我不能看着他有半點危險。”
錦鈺伸手扶起趙惜夢,與她一起朝南城走去。
危險的氣息,向猛虎一般兇猛的撲來。聽着後面絲絲的風聲,錦鈺拉着趙惜夢旋身一轉,避開身後的危險。
看着那擦身而過的銀箭,錦鈺驚愕的看着身後宮牆城樓上,那手持弓箭,殺氣騰騰的女人。她怎麼來了?我是臨時決定走的,她怎麼會知曉?不妙的,她把她的武器也帶來了,看來,今天要想安然無恙的離開這裡是不行了。
在鳳棲國的時候,就聽易賢說起過,高亦萱練就了一手好箭法。爲此。他還欽賜一套銀質的弓箭給她。想不到,那個謀朝篡位得來的公主,今天居然拿那套弓箭,來對付她這真正的前任公主。真是世事無常!錦鈺心裡悲哀的嘆道。
看看周圍,她絕望了!這裡空曠的連一棵樹都沒有,更別說尋到什麼可比藏身的地方。
“弓箭手準備!那兩個女人,是紀千仇的人,企圖毀我昭顯國,誰能射死她們必有重賞!”
站在高處,張揚得意的高亦萱,陰狠的給駐守在城樓上那些將士承諾着。
“快跑!”錦鈺奪過孩子,拉着趙惜夢撒腿就跑。目前只能祈求上天,能看在那個無辜孩子的份上,保佑那些人箭術不好,不要射中他們。
只是飛舞的箭只,不時有箭擦着她們的頭髮,擦着衣服飛過。好在錦鈺他們。運氣頗好,每次都險險的避過。
驚慌失措的趙惜夢嚇得,花顏失色,臉色慘白,渾身顫抖不已。若不是錦鈺拼死拉着她,她早就笑得癱倒在地上。爬不起來了。不過她的眼光,卻始終未離開,錦鈺手裡的孩子。嘴裡不停的呼喊着:“千萬不要傷了孩子。千萬別傷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