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記得了。”她艱澀地說出口,真的,真的不記得了。
那不過是她丟掉的紈扇,而且,這件事和這句話,她根本早就不記得了,或者說,從未去記過,就如同沒人會記得二十年前哪天中午吃了什麼菜。
“走進一個人的心,就是一件不知不覺的事吧。一個老套的一見鍾情的小故事。不記得也沒關係。”
她是他生命中的女神,而他對她而言,只是生命裡的一個匆匆過客。
北辰染手指掠過她的銀髮,“小雪,頭髮亂了,我爲你梳。”
艾幼幼定定地瞅着北辰染,他笑意溫和,說出的話卻帶着不容抗拒的霸道,就像求婚那天,他用最平淡的語氣說出固執的話“我要娶你爲妻。我要帶你走。”
連梳髮都是陳述的語氣,這種霸道有些像命令,卻不會讓人厭煩,起碼她並不討厭。
可她很清楚這個溫和卻霸道的男人,因爲他瘋狂的固執給鳳靳羽他們帶來多大的災難。
腦子好亂,無數的情緒隨着所有記憶的回覆,無時無刻不折磨着她,面對這些愛着她的男人,她不知何去何從,尤其是對北辰染,她該怎麼結束這樣紛亂的情纏?
“染染,我以前真的做了傷害你的事嗎?”艾幼幼終於忍不住開口問,是那三天改變了他一生吧,他那麼愛她,她卻愛上了別人,還殘忍地傷害他。
“……”北辰染一怔,手抖了一下,“對不起,我梳斷了你的頭髮。”
“沒事。頭髮而已。”
“有我在,沒有人能傷你,哪怕是一根頭髮。今天對不起,我來晚了。”他催眠般誘人的嗓音低沉又如朔風初靜。
“她們說……說我是狐狸精,說這孩子不是你的。我是不是真的背叛過你……”她翦翦水眸閃動楚楚可憐的淚光。
話未說完,北辰染的指腹已輕輕貼上她的脣,蝶翼般摩挲:“小雪,我知道我這麼說你會難過,但染染絕不會騙小雪。孩子從前不是我的,但從今往後,她就是我們的孩子。無論生下來是男孩還是女孩,我都會將皇位傳給她。”
“看來她們說的是真的,我有過別的男人。我傷害了你。”
“那些我都不在乎。你是我的,也只能與我在一起,無論時間,無論生死。”北辰染的眼神忽然黯淡下來,幽幽地懺悔,“你從未傷害過我。其實我纔不是個好人,我做了許多傷害你的事。”
“你不是壞人。小雪的染染,從來都不是壞人。”這句話,永遠是她的信念。
“小雪。”他輕輕地將她攬入懷中,小心翼翼,如同抱着最美好的泡沫,生怕用一點力就碎掉。
玄冥軒一直靜靜地注視着相擁的二人,心憂地蹙起眉一直未舒展開,果然是紅顏禍水!
如果這女人真的沒有失憶,那如此的心機實在太可怕了。
她一出苦肉計換取小環的信任,又讓北辰染深陷不可自拔,幾滴眼淚,短短几句話,北辰染竟將皇位都允諾給她和別人的孩子。
北辰染再陰險狠毒,卻惟獨對她好,不會傷害自己的愛人,但這女人卻處處算計愛她信她至深的人。
不論如何,他不會讓這個女人得逞,就算不爲江山社稷,也爲了北辰染,因爲他不想看着這個男人在知道真相後瞬間崩潰。
“小雪,閉上眼。”北辰染鳳眸淡挑。
艾幼幼感覺眼皮一暖,他的指腹已輕輕覆上她的眼,好似帶起一片柔和的光。
不論是那透過眼皮傳遞的溫暖和柔軟,還是他沉醇慵懶的嗓音,都像一首神秘的夜曲,讓她一縷心魂都霎時間盪漾起來。
她屏住呼吸,心跳亂了節奏,感覺手指被他握住,慢慢拉向前方,這種感覺很奇特。
就像永遠不知道下一秒要面對什麼,心馳神往,神秘又刺激,可他偏偏就是那種魔力,讓你明明心跳加速卻又說不出什麼原因,會特別心安。
催眠,被蠱惑,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
只有北辰染能做到。
指尖輕輕一觸,柔軟,還帶着暖暖的溫度,她呼吸急促起來:“是、是什麼?”
“猜一猜。”
“在動哎!”艾幼幼興奮地睜開眼,驚喜一瞬間溢滿眼底,一個毛茸茸的小傢伙整在她手掌上蜷成一團,用圓溜溜的黑眼珠打量着她。
“我不能時時刻刻陪着你,最近你都笑得少了。前些天我聽說天竺使節進貢給鷹宇國一隻寵物,所以就去弄來了。”北辰染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送你。”
“既然是進貢的又怎會割愛?費了很大工夫嗎?”
“銀兩他們不要,我只好動了點兵力。不費事,只要你喜歡,我都可以取來。”他說的輕描淡寫。
原來他三天沒來,放下戰事跑去臨國,只是爲了替她尋一隻寵物,還居然爲了一隻小寵物出兵,搶都被他說得這麼優雅,天下只有他這個皇帝做得出來吧。
艾幼幼心頭一暖,凝視地凝視着他。
這個男人,不像鳳靳羽冷清,也不像風烈邪會說驚天動地的情話誘惑人。
他從不誇誇其談,不油腔滑調,更不求快求欲,對女人的體貼入微和關心呵護,從不掩飾心思,明明是驚天動地的熱烈,卻能做得那麼自然而然,天大的事都做得雲淡風輕,灑脫有魅力。
他舉手投足魅力十足,只是鳳眸淡淡一挑,便勾起世間風情風起雲涌,瞬間俘獲芳心,也傷透女子之心。
他有時優雅而沉靜,接人待物氣度高華,一個小小動作都美得讓人癡迷,一個小小眼神更極具殺傷力,讓人不知不覺淪陷一顆心。
他有時飄忽而熱烈,神秘而隱含着澎湃的激情,總會帶給她驚喜;
他有時孤獨蕭瑟,寂寞傷情,因爲她時常見他獨自一人在城牆上走,他的背影很美,看上一眼便移不開雙眼,被那孤寂感染可以感染所有人爲之落淚。
無論是動人的情話還是歉疚的懺悔,他從來都是平淡出口,帶着無波無斕的貴氣慵懶調調,卻有一種撩人心絃的魔魅。
他擁有着呼風喚雨的勢力,性格霸道,卻不狂勢,能用和煦如風的力量席捲一切,他也會囂張的狂笑,非常霸氣。
更多時候,他的脣邊,總掛着微笑,看起來有些慵懶,卻帶着魔魅的吸引力,只消望上一眼便會被勾走魂魄,沒有任何人可以抵擋,不論男女。
就像沒有任何人,會不迷戀太陽的光輝、月光的皎潔,那是令人心馳神往的完美和魔力。
總的來說,北辰染就像一團謎霧,美得不真實,卻透着神秘的誘惑氣息,足以致命。
這樣一個男子,很危險。
“在看什麼?”北辰染指尖在她眼睫輕輕一點,“回魂,回魂。”
“你很迷人。”艾幼幼感覺面頰升溫,趕緊甩甩頭揮去那莫名其妙涌上心頭的癡迷感,心慌得坪坪然。她從沒看着那個男子出神過,他是唯一一個。
“惟獨迷不住你。”
“如果有一天我像她們一樣被你迷住,也就不再是那個唯一了吧。”她說到這些,心中竟會有一種失落。
“小雪永遠是染染的唯一。”他根本不想其他人迷戀他,那種眼神讓他厭惡,甚至噁心,卻希望能一輩子抓住她的視線。
不知爲何,這個話題讓她心中莫名壓抑,艾幼幼笑了笑調轉話題:“謝謝你送的禮物。”
他似乎看出她的心思,接着她的話題說:“我害怕你不喜歡,因爲這傢伙有點像老鼠。”
“這個不是老鼠。”艾幼幼撫摸着掌心的小倉鼠。
北辰染淡淡“哦”了一聲,問道:“你認識?”
“嗯,是倉鼠,也叫葵鼠。”
“它好像餓了。”北辰染隨手從一旁的果盤拿過一隻香蕉,剛要餵給它卻被艾幼幼捉住手。
“不可以爲它香蕉。牙齒會黏住的。”艾幼幼嘟嘟嘴,感覺到他手指的輕顫,才發覺竟握住了他的手,一擡眸,他也正向她的眼睛望過來,黑水銀的眼眸深情性感。
四目相對,心口忽然莫名騷動起來,兩個人幾乎同時慌忙鬆開手。
她睫毛慌亂地閃動,心像從嗓子眼蹦跳出來,心口也熱烘烘,怎麼回事,從前和烈摟摟抱抱都不會有這樣的心悸,她和染染小時候一起洗過澡,天天手牽手也不會這樣啊!
不過是碰了一下手指,好像有什麼和以前不一樣了。
北辰染的心也怦怦然,這是前所未有的奇妙感覺,淡淡問:“嗯……它都吃些什麼?”
“玉米啊,瓜子啊,草莓、櫻桃、牛肉……”
北辰染立刻從果盤拿過瓜子磕了起來。
“你磕這個做什麼?”艾幼幼驚詫。
“我磕給它吃啊。”
“你磕了它還磕什麼啊。好傻。你會把它寵壞的。”艾幼幼斜睨着他,抿脣輕笑,“給寶寶取個名字吧,叫什麼呢?其實呢,我本來想如果我生的男孩,就叫溪,女孩叫……”
“葵葵。”這不是叫葵鼠嗎。
“不好,男孩叫這個名字女性化。”
“你知道知道他是男的?”
“男的都屁股大。”艾幼幼隨口答道,發覺北辰染接不上話,才恍然這雙關語不對勁,慌忙解釋,“我不是說你哦,你屁股很小。”
“我……屁股小?”北辰染驚訝,微微張開脣好笑地望着她。
她如玉的小臉驀地涌起一抹紅暈更添嬌媚,嬌嗔着埋怨:“哎呀,你好討厭,故意誘導人說錯話。”
“小雪,我喜歡你。”北辰染忽然開口,手指輕輕捏住她雪白的耳垂。
“怎麼忽然說這個。”她不敢看他的眼睛,那雙眼眸的深情太具殺傷力,她害怕,只是驚奇這話題轉換的太快。
“心裡突然很想對你說,就說了。”
兩人正在炙熱尷尬的氣氛中呼吸徒然加速,耳畔傳來一聲輕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