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舞歷457年,雪翳大帝駕崩,鳳亦雪登基稱帝。這一年,鳳靳羽失蹤,沒有人知道景王去了哪裡,也沒人知道鳳傲、雪翳和凌天爲何停戰。
凌天國天禁京都,洋溢着奢靡的繁華皇都。
可容納千人的享樂殿,自雪妃入宮起始就沒有舉行過任何宴席,連宮女都一度認爲享樂殿會一直冷冷清清下去,不想時隔雪妃逃離半年後,凌絕大帝北辰染會舉行夜宴盛情款待周邊附庸小國的朝聖。
宮女絡繹不絕地在享樂殿進進出出,爲今夜的盛宴做準備。
頎長俊美的男人負手而立,淺綠的長髮映照在光可鑑人的雲石地板,像湖面最柔情的一抹春色。
看宮女將琉璃燈盞擦拭乾淨,填充新的燈油,北辰染淡聲詢問:“燈油用的可是寒璃珀?”
小宮女一聽這貴氣妖嬈的嗓音,險些激動得腦充血栽倒,立刻垂眸不敢直視男人的俊美非凡,她面帶紅霞,怯怯地答:“啓稟聖上,花燈裡用的正是寒璃珀,照亮的時候會飄出梅香。”
見北辰染滿意地點點頭,小宮女立刻獻媚地補上一句:“香爐裡也焚的全是雪妃娘娘喜歡暹羅香。”
北辰染挑高一道眉,慵懶一笑:“倒是機靈,賞。”
“謝聖上恩典!”小宮女激動地連連叩拜,起身時北辰染已走遠。
身後的玄冥軒忍不住嘟囔:“又是梅香又是暹羅香,聖上也不怕把那些小國使節嗆暈過去。”
“朕管他們,有人喜歡就好。”北辰染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娘娘若是回來怕也爲行刺。半年了想必娘娘武功已恢復,不容小覷。”
此時耳畔傳來絲竹聲和女孩子的歡笑,北辰染沒有接玄冥軒的話,只是眉一挑朝樂聲方向望去:“好像是外邦的調調?”
“回聖上,這乃黛巫國進貢的舞姬們在爲夜宴練舞。”主事的宦官的答道。
“黛巫國可是盛產能歌善舞的美人。那朕倒要瞧瞧是何種美人竟笑得如此動聽。”北辰染脣角劃過一抹邪笑。
這雪妃走了還不到半年,就恢復好色本性了!玄冥軒一翻眼皮,打趣道:“聖上莫不是要照一個今夜侍寢?”
“哈哈哈,愛卿的提議甚是不錯。就這麼辦。”北辰染朗朗長笑,大步朝享樂殿偏殿的舞房走去。
一羣舞姬翩翩起舞,身着相同的外邦服飾,各個帶着玉面具,遙遙望去宛若春日裡湖中嬉戲的水鳥。
北辰染在舞房門口駐足,並未進去,但第一眼的視線就穿越衆人,落在其中一個舞姬身上。
“那美人兒真不錯啊!”北辰染笑得壞壞的,聲音很輕。
玄冥軒瞪圓了眼睛也沒找到:“聖上說的是哪一個?微臣看各個長得一個樣,都是身輕如燕。”
“豬眼果真只能識別母豬!”北辰染戲謔輕嘲,眼中亮光一閃吩咐道,“朕想到一個有趣的遊戲,速速派人去準備八百個和這些美人兒相同的面具。”
入夜。上萬盞琉璃花燈同時點亮,享樂宮被照耀得恍若白晝,長毛的波斯紅毯綿延數裡,紅檀木几上,銀質漆碟盛滿精緻的菜餚瓜果。
樂師不間斷地奏着靡靡之音,花枝招展的舞姬翩翩起舞,宮中瀰漫着絢爛奢華的氣味,作爲賓客的小國的使節被這織金繡銀、雕龍蟠鳳的華麗險些晃花了眼,頻頻讚歎凌天國的強勝。
皇后坐在左側離御座最近的位置,嬪妃們稍微靠後,和其他賓客一樣,人人身後都有兩名宮女無微不至地伺候着。
“都一個時辰了,聖上怎麼還沒來。還讓我們都戴這古怪的破玩意兒!”赫連雲若有些耐不住了,想將臉上的面具取下。
“若姐姐,這個不能取,聖上下旨私摘面具是死罪!聖上許是在忙。”和雲若皇后走得最近的麗妃接了句。
“仗也不打了,有什麼好忙的。也不見寵幸哪個嬪妃,倒是天天忙着修戀雪宮。那賤女人都走了半年了,還修那宮殿做什麼。那琉璃多珍貴啊!”
“聽內官說,聖上看黛巫國舞姬練舞的時候龍顏大悅,還說今晚要寵幸一個舞姬。這面具那些舞姬都戴的。”
“聖上到底要做什麼哦!”赫連雲若怎麼也沒想到北辰染的新寵會選個外邦的舞姬,心裡越發忐忑,如坐鍼氈。
“聖上駕到!”
賓客們如衆星捧月將視線集中,尤其是小國使節更是期待一睹凌絕大帝光芒萬丈的風采。
萬蝠祥雲雕花大門內男人款款而來,北辰染未着龍袍,出乎意料穿了身月白色蟒袍,衣襬吊着長長的流蘇墜,淺綠的髮絲簡單攏在肩側。
三分英氣,七分清雅,一舉手一投足卻又帶着慵懶的華貴邪氣,在衆人讚歎仰視,又發愁找不到精準詞彙概括凌絕大帝的氣質,又一個北辰染出現了。
譁——
衆人倒抽一口涼氣,一個、兩個、三個……一共二十個一模一樣的北辰染出現,各個帶着玉面具,一字排開,內管即刻搬來二十把御座龍椅。
這是怎麼回事啊?
哪個是凌絕大帝?連衆嬪妃都揉着眼驚掉下巴,分不出哪個是真的北辰染。
“聖上,今日可是招待各國使節的盛大宴會。”雲若皇后提醒,言下之意就是這種場面豈容兒戲,你這唱的是哪一齣。
“朕想如何便如何,用不着你插嘴!”二十個北辰染異口同聲,連音色和囂張狂妄的言語風格都與往常無異,根本無從分辨。
賓客們各個畏懼討好地點頭稱是,赫連雲若被嗆得顏面大失,只好閉嘴。
黛巫國使節道:“本國獻上的舞姬願爲陛下呈獻一曲。”
“好好好,期待已久。跳得好的朕賞賜個皇貴妃噹噹。”二十個北辰染一同大笑,一同坐在龍椅上,擺出一模一樣的姿勢。
黛巫國使節“啪啪”拍兩下手,所有賓客都屏住呼吸,盯着魚貫而入的舞姬,猜測哪個會有幸飛上枝頭做鳳凰得下皇貴妃的頭銜。
絲竹聲起,二十個舞姬身着相同的服飾,翩翩起舞,娉婷生姿,雖然她們都戴着玉面具瞧不清容顏,但輕盈的舞姿一起,就讓人心曠神怡,看癡了眼,迷丟了魂。
“哼,都一個樣,能分得出什麼。”赫連雲若鄙夷地嗤笑了句。
“對啊,都跳得這麼好怎麼辦呢!”北辰染撐着腦袋做犯難狀,眼睛一亮,“這樣好了,二十個舞姬配二十個朕,一人一個不多不少。”
“蛤?”所有人驚得眼珠子要掉一地,半晌回不過神。
“聖上,臣妾不是這個意思啊。”赫連雲若氣得臉青,她是說容貌分不出。
北辰染置若罔聞,繼續道:“除了黛巫國的舞姬,其他各國貢獻的美人兒也全部上來一同表演吧。”
“……”大家一起跳?
“朕今日讓大家紛紛戴上面具,就是要大家放下拘束,盡情地狂歡,看上哪個美人兒儘管帶回去過夜。哈哈哈。”張狂的大笑傳出,二十個皇帝已飛身躍入舞池。
使節們一下子全傻了,他們進貢美人就是爲了討好北辰染,希望自己國家的美人能博得聖寵,現在可好,不但冒出二十個皇帝,還被北辰染不聲不響一招太極,全分配給大家了。
凌絕大帝,果然狡猾!
這裡面到底哪個是真的北辰染,包括黛巫國的舞姬在內,貢獻的上百個美人哪個能成爲真正的皇貴妃,誰也不知道!
真正的北辰染剛下舞池,就發現同是假扮他的玄冥軒跟隨而來,他不悅地推了軒一把:“你跟朕屁股後面做什麼,自己去找樂子。”
真是賊,其實我就是想看看你挑哪個,我就挑哪個。玄冥軒脣角一抽,還未開口,就見北辰染已混入人羣。
聽到一羣男人樂在其中的歡笑,尤其是北辰染們各個都左擁右抱着身材惹火的美人兒共舞,舞池瀰漫着逸樂糜爛的氣息,唯有一個舞姬暗暗咬牙,奸詐!這麼多人聲音一樣,如何分辨!
此時,呼吸間飄來一陣寒冽的梅香,她微微一怔,那魔魅甜美的聲音便在耳邊響起:“你的舞不錯。”
是他!是北辰染!
他好似就在她耳邊呼吸,曖昧的熱氣吹拂着她耳垂的汗毛,一條柔軟的手臂已經勾住她纖細的腰,盈盈握貼在他性感健美的身軀上。
“你的腰,真細,身材也很美。”
她只感覺全身緊繃,心怦地一跳,若不是面具遮蓋,臉紅的樣子怕也會暴露無遺。
“不要緊張。儘管跳你的,朕隨着你舞。”他在她腰間壞壞地捏了一把,真隨着她共舞起來。
兩個人一個俊,一個美,在人羣舞如同兩隻蝴蝶在花叢嬉戲,雖都帶着面具,但和諧到天衣無縫的舞姿可謂驚爲天人。
整個宴席頓時安靜下來,衆人紛紛移去讚歎的目光,真是珠聯璧合,從未見過如此驚豔的雙人舞,二人好似合爲一體的雙生花。
北辰染輕攬着她的腰,身子貼近得似乎能聽到她不安的心跳,他邪魅一笑,面頰磨蹭着她的面具:“美人兒,會掌上舞嗎?”
舞姬羞怯地點點頭。
“那到朕的掌心來跳一曲。”北辰染雙掌扣在她腰際兩側,輕輕往上一送。
只見那舞姬足尖在空中一點,躍至北辰染掌心,鼓聲一起,她水袖輕擺,曼妙的舞姿如同海面輕盈掠過的水鳥。
所有人伸着脖子,眼睛一動不動地盯着她掌上起舞,被那婀娜身姿吸引得癡癡張開嘴。
一舞驚天下,簡直是到了勾魂攝魄的境界!
連嬪妃們都忘卻了嫉妒,不禁想看看這仙子一般的舞姬摘取面具,究竟是何長相,定是傾國傾城。
北辰染偏偏不急,手掌之上舞姬起舞,他的足下也隨着鼓點舞姿翩翩。
鼓點越來越急促,舞姬的旋轉越來越快,衆人揪起的心亂了節奏,忽然舞姬單足微微一挑,鼓聲戛然而止。
所有人還在訝異和悵然若失間徘徊,北辰染已嘩地卸下面具,雙掌一收,將落下的舞姬軟玉溫香抱個滿懷。
“美人在懷,朕的皇貴妃就是她了!苦短,朕先要失陪了。”說罷,北辰染抱着舞姬離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