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發現,這裡的通風似乎不好,燭火比之剛纔小了許多,呼吸也不那麼順暢。兩條路都被堵住,王妃又是如何通過的?
玲瓏忽然想到了一種不好的可能——王妃不會是被困在地道里了吧!
她試着推了推前面的牆,結果掉下來好多泥土,她心裡一喜,以爲這只是暫時被堵住,很容易清出一條道來。
然而不一會兒她就發現自己大錯特錯。
那堵牆確實不牢固,但連接牆面的頂部更不牢固,只要牆塌下一點,立刻有更多的泥土往下掉,把通道堵得更密實。
玲瓏無法,只得退回去。她想或許另一條地道才能通行,她剛纔在燈光下看見那條道被堵住,便沒上前仔細瞧瞧,此時真有些後悔。
當發現另一堵牆更爲結實,且是人力施爲後,玲瓏明白,夏楚悅不可能走這一條,便只剩下之前試探過的那條道了。她重新走回那條危險的地道,這回速度加快許多,顧不上頭頂不時落下的塵土。
她對着牆喊“王妃”,聲音太大,頭頂上的泥土落得更歡。她喊幾聲就停下來貼着土牆細聽,想看看牆那面會不會有呼應,在她即將放棄的時候,終於聽到了一道微乎其微的響聲。她眼眸一睜,表情十分滑稽,竟看不出是驚喜還是驚嚇。
玲瓏屏住呼吸,把耳朵貼到牆面上。
再次聽到了響聲,比剛纔清晰許多,噠噠噠!一聲接着一聲。
玲瓏嘴角向上翹起,忽然又癟了下去,牆對面有人,十之*就是王妃,那麼,此時王妃多呆在那裡一刻,就危險十分。似乎是聽不到她的聲音,那噠噠聲忽然急促了些,玲瓏收斂心神,輕輕在泥牆上也敲了幾下,節奏和對面幾乎一樣。對面的節奏變緩,應該是聽到了玲瓏的迴應。
“王妃,我去找人來救你。”玲瓏自己一個人是救不了人的。她在確定對方知道自己去找人後,便急急忙忙沿原路返回,只是該找誰,又是一件十分棘手的事。
一牆之隔,夏楚悅靠在泥壁上,氣息變得低落,身上裹了一層厚厚的泥土,看不清本來面目。
而這邊,蠟燭早被她熄滅,因爲她也發現地道的通風並不好,燃燒的蠟燭吸氧,等於在和她搶空氣,蠟燭多燒一秒,她的生存機率就減少一分。
她已經困在地道里幾個時辰了,本以爲地道雖未修好,但不至於那麼倒黴遇到坍塌。結果事情就是那麼巧,真讓自己碰上倒黴事。
先是身後傳來坍塌,她便迅速向前走,走到一半,前面頂上也不斷地往下掉土,最後她就被堵在了中間,前後都無路,她被困在這狹小的空道中,不是沒想過挖土清道,只是她遇到的情況和玲瓏差不多,越挖牆越厚,好在中間一條道沒有再塌方。
然而求路無門,也沒有什麼值得高興的。如果沒人知道要到地道里找她,她不是餓死就是缺氧死在地道里。
那樣,真真憋屈到老家了。
想想前世,她死在戰場上,算是死得其所,死得光榮。她可以說一聲無憾。而如今,居然被埋在自己人挖的地道里,可不就是憋屈嘛。
從緊張到慌張到不甘,隨着身體能量的消耗,感官慢慢減弱,夏楚悅逐漸生出一絲絕望來。也許,她真的要死在這裡了。
她閉着眼睛減緩呼吸,似乎這樣可以多儲存一些體力和空氣。她靠在離破宅近些的那堵泥牆邊,那裡離出口近。
直到聽到有人在呼喚,她還以爲是自己出現幻聽。但一想紫竹和玲瓏都是知道地道的秘密的,她們看到自己沒回去,會不會下來找她?於是便往裡走,走到另一堵泥牆,那叫聲更大了些,她隱約聽到‘王妃’兩個字。
於是伸出手在泥牆上輕輕敲了敲,她不敢太用力,擔心地道塌得更厲害。而她也沒有力氣去大聲喊叫。
她記得聲音能在固體中傳播,興許敲打泥牆對面的人聽得更清楚。
然而,她敲了幾下,並無迴應,也聽不到喊聲了。心裡不禁一緊,難道剛纔真是自己的幻聽?
她不信邪地又在牆上敲擊幾下,頻率快了很多。
緊接着她聽到了牆壁上傳來的噠噠聲,那聲音在她耳中是如此美妙。
等接收到對方的信息後,夏楚悅坐在地上無聲微笑。雖然有人發現自己在這裡,但想要救自己又談何容易。
地道不穩,人越多越容易塌,堵在地道中的土牆也不是說挖就能挖的,誰知會不會這邊挖着另一邊又塌下來。然而知道有人會來救自己,心裡存着希望,感覺和之前全然不同。
她不是一個人,也不會死到屍體腐爛才被人發現。
她的背貼着牆,舔了舔乾裂的脣瓣,氣息又微弱幾分。
到後來,她已經進入了半昏迷狀態,似乎聽到牆對面凌亂的喊聲,不知是不是錯覺,她似乎聽到了很多人的聲音,紫竹的、龍希寧的、玲瓏的、冬青的……
唔,肯定是在做夢,小小的地道怎麼可能擠得下那麼多人,其他人着急她理解,龍希寧那聲“女人,本王不准你死”是怎麼回事?那傢伙巴不得自己死了纔好,哪裡會說那句話,一定是在做夢!
……
楚悅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到自己死在沙漠中,夢到自己死後又重生了,變成了一個*的古代女子,躺在微溼的荒野,然後數不清的人對着她指指點點,不堪入耳的謾罵充斥着她的耳朵,後來她被穿着鎧甲的一隊人帶入宮中……
一張張面孔劃過,一個個陌生又熟悉的畫面閃過,而她,則穿着一襲長裙,同樣古裝打扮,過着無聊的日子,偶爾偷溜出府,看看熱鬧的市集……
最後,所有的畫面歸爲黑暗,只有令人緊張的心跳聲,呼吸聲悠緩盪漾,如同巨獸的血盆大口,深不見底,將她吞沒。
夏楚悅驚叫一聲,睜開雙眼。
“小姐,您終於醒了!”
光線太亮,夏楚悅不由自主地閉上眼。
“小姐!小姐!”紫竹驚慌地叫道,她剛纔明明看到王妃睜開眼睛了。
夏楚悅緩慢地掀開眼皮,來適應刺目的光線。
紫竹探頭,輕聲問:“小姐,您覺得哪裡不舒服嗎?”
她的臉映入夏楚悅眼簾,夏楚悅微微一愣,原來不是夢,她確實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在這個類似古代的世界生活了半年。
見夏楚悅不說話,紫竹滿臉緊張,“小姐,您還記得紫竹嗎?”她睜大眼睛看着夏楚悅,她記得有些人昏迷太久醒來後就會失去記憶,什麼也記得。小姐此刻呆呆的模樣,不會也失憶了吧。
“你……”夏楚悅開口,嗓子幹得厲害,幾乎發不出聲音來。
紫竹連忙起身去倒水。
“王妃,您終於醒了!”這時,從門口衝進來兩個人,玲瓏和冬青,兩人的表情都很激動,喊出的話和紫竹的一模一樣。其實和紫竹相比,他們算是比較內斂的人,然而此刻的興奮盡見於表。
如果不是渾身乏力,夏楚悅會對他們笑一笑的。
“你們先一邊兒呆去,小姐嗓子幹,要喝水。”紫竹見兩人擋在牀邊,沉聲道。
玲瓏兩人把道兒讓出來,紫竹走到牀邊。冬青意識到自己在這裡不合適,摸了摸頭走到外面。
溫水入喉,嗓子舒服許多。夏楚悅嗓音低啞地問:“我昏迷多久了?”想要用力,發現身上一點兒力氣都沒有。
“小姐已經昏睡五天了,當時找到小姐,您……”紫竹的話倏地頓住,龍希寧的警告在腦海中閃過,她改口道,“小姐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奴婢去給您端點粥過來。”
見紫竹欲言又止,夏楚悅顰蹙起眉,等紫竹出去後,她看向玲瓏,“你們怎麼救出我的?”
玲瓏回頭看了一眼屋外,才低聲道:“是王爺。”
“這麼說地道暴露了?”夏楚悅心往下一沉。
“嗯,動靜鬧得那麼大,不可能不驚動王爺。而且這回多虧了王爺,才及時救出了您。”
當時找人搭救,玲瓏腦海中第一個閃現的人是她的主子,但馬上被她否決了,與其牽連風飛然後被龍希寧發現那麼多秘密,不如直接去找龍希寧求救,如此只會暴露地道,她的身份,還有風飛和夏楚悅的關係,纔不會被發現。
夏楚悅抿着蒼白的脣瓣,看來那時聽到的都不是幻聽,只是龍希寧那句話到底什麼意思,可真容易讓人誤會。
顧慮到夏楚悅此時說話不方便,玲瓏便徑自往下說:“那堵泥牆越挖堵得越厚,大家都隔牆的動靜,王爺便讓人往上挖,通到地面去,然後從地面上挖出坑來,等看到王妃時,您已經失去意識。其實被王爺知道事小,被他人知道,才真的麻煩。可是捅出地面的地方居然是一個官員的後宅,把那官員的護衛驚動了,接着王爺又讓人大肆挖坑,那家的後院幾乎沒一塊平整地兒。最後這事兒傳進宮裡面,怕是不能善了。”
果真麻煩,一個龍希寧就夠頭疼的,竟然鬧到皇宮。夏楚悅雙眉緊皺,貌似沒有允許誰都不能在京城地下挖地道,不管出自什麼原因,都會被人蔘上一本。
修地道幹什麼?要是把地道挖到皇宮裡,豈不是入皇宮如入無人之境,謀害皇親貴胄輕而易舉,而地道若是通向城外,外賊反賊要是從地道進城,同樣會威脅到皇城。所以皇家禁止私人在城中挖地道,但凡發現,嚴懲不怠。
當然,也不是說沒有人挖的,只不過都是秘密進行,挖地道的工人往往最後都會被封口。另外,建國之初,祖皇爲避免外賊挖道潛入皇城,大興土木,重要地段地下十尺,填巨石,難以穿鑿。
故敢冒風險者畢竟不多,因此還未曾鬧出類似的事,這次地道暴露,當真驚動了皇帝和朝野。要不是夏楚悅昏迷不醒,又是寧王妃,早被抓進天牢嚴密看守起來了。
想明白自己此刻處境的夏楚悅臉色一白,頓時毫無血色。
“醒了?”門口被一高大的身影擋住,龍希寧冷沉的聲音傳來。
夏楚悅尋聲看去,龍希寧背對着光線,面部顯得暗沉。
“宮裡的人在外面等着,穿好衣服出來。”龍希寧冷冷說完話,背過身去,雙脣緊緊抿成一條直線,狹眸佈滿陰鬱氣息。
夏楚悅愣了一下,龍希寧很久沒有表現得那麼冷漠了,聲線沒有一點起伏,和她說話時就像在對一件死物一樣,此事應該連累到他了吧。
其實龍希寧也沒有那麼壞,至少他爲了救她,不在乎鬧大動靜,單是這一份魄力,便令人心生佩服。
“王妃。”玲瓏手裡拿着一件中衣,走到她面前。
夏楚悅深吸一口氣,她明白接下來便要面對一場硬仗。能不能從中脫身,連她也沒有把握。
似是避嫌,定在門口的龍希寧邁步離開,玲瓏走過去關上門。
“主子會盡量幫王妃的。”玲瓏幫夏楚悅穿好衣服後,握住她的手道。
夏楚悅手微微一顫,“讓他別趟渾水。”
玲瓏眼睛驀地一睜,此行兇多吉少,王妃能想到主子,也算對得起主子的用心了。“玲瓏會轉告主子的。”她低聲說道,心裡則想,至於主子會不會聽,便不是她能左右的了。
“奴婢給王妃梳頭。”她放開夏楚悅的手,脆聲說道。然後扶着夏楚悅走向梳妝檯。
“走吧。”龍希寧立於院子中央,聽到腳步聲轉過頭來,目光冷淡地掃了她一眼。
“王妃。”紫竹雙手端着盤子走過來,看到夏楚悅出現在外面,吃驚地叫道。
“我和王爺進宮一趟,你和冬青安分留在海棠苑。”夏楚悅對紫竹說了一句,然後走近龍希寧,靠近才發現,龍希寧清瘦許多,眼珠布着血絲,眼眶青黑,雙頰似乎凹陷了一些。
龍希寧率先向外走,到了大門處,看到前面站了十幾名身穿軟甲的禁衛,前面,則是一名身穿深藍宮服的太監。
“馬車在王府外,請寧王寧王妃移步。”太監尖銳的聲音高昂響起。夏楚悅有些恍惚,彷彿回到了曾經,她第一次在這個世界睜開眼睛,不顧一切地衝散人羣回到記憶中的江夏王府,也是被一支禁衛軍包圍。
感覺手一緊,身子被迫向前趨動。她驚醒過來,側頭俯視,龍希寧的大手緊緊拽住她的手,跨步直前,她踉蹌地跟在他身後側。
禁衛隊迅速分開,呈三面環繞包圍着兩人,而太監則小跑到前頭,看似帶路,更像是防止兩人逃跑。
經過王府下人面前,他們噤若寒蟬,卻掩飾不住眼睛裡的震驚。只有無知的人才會把這一幕當作護送,大部分都明白,禁衛隊不是在護送,而是押送。
王府門前果然停着一輛馬車,夏楚悅掃了一眼,看出馬車並非王府所有,車伕也不是她熟悉的王府下人。不由垂下眼簾,皇帝連寧王也懷疑上了。
龍希寧擡腳跨到馬車上,接着不等夏楚悅反應,拉住她的胳膊把她扯了上去,兩人很快消失在車簾後。
坐進馬車,龍希寧依然不發一言,甚至都不看夏楚悅一眼,他雙眼緊閉,正對車簾,如同一樽石像。
車輪咕嚕嚕地轉動起來,馬車不爲斷地搖晃。
夏楚悅看了他半晌,忍不住問道:“你們找到地道出口了嗎?”如果找到的是那間廢宅,她並不擔心,就怕萬木被牽涉進來。
龍希寧霍然睜開雙眼,冰冷的目光直射向她:“你醒來和本王說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夏楚悅莫名心虛,然而也只有一瞬間,她很快調整好心緒,直視着他:“王爺想聽我說什麼?道歉還是解釋?”
龍希寧冷漠地轉開頭,重新閉上眼:“不想說就閉嘴。”
“抱歉,拖累了你。”夏楚悅蠕動雙脣半晌,才悠悠吐出這句道歉。曾經他們互相看不對眼,想方設法不讓對方好過,她也發誓要替原主報仇,讓他十倍百倍償還,可是真當她把他拖下水裡時,才發現其實那恨也沒有那麼深,究竟是時間流逝,恨也慢慢消退,抑或是他救了她,她纔不忍。
她,害到他,應該高興纔是……
龍希寧卻沒有因爲她的道歉而觸動,抿着脣一副生人莫近的冷俊模樣。
夏楚悅也抿着脣不說話了,拿熱臉去貼人家冷屁股,不是她會做的事。
過了許久,馬車終於停了下來,夏楚悅和龍希寧都沉默地下了馬車。馬車是直接駛進皇宮的,停在了內廷。他們下馬車後,跟着太監去皇帝辦公的御書房。
因爲這次的事牽連甚廣,不再是皇家兒女私情。因此丞相,刑部尚書,大理寺卿、兩朝元老王太師和宋太尉都聚集在此。另外太子也在場。
夏楚悅進御書房也不是頭一回,然而前兩次和這次相比,顯然小巫見大巫。單看此次參與人員,說是三堂會審都客氣了。
以前龍希寧和太子一樣,可坐在旁邊看,這一次他也是被審問的人之一。
皇帝沒有拐彎抹角,直接發問,“地道是誰主張挖的?”
“我。”夏楚悅沒有否認,即使否認,也不會有人相信。
“寧王妃回答得太着急了,不會是爲了掩護誰吧?”太子意有所指地看向龍希寧。
皇帝皺眉,不悅地瞥了太子一眼。
夏楚悅淡聲問:“皇帝問話,太子插嘴未免太急,難道想要越俎代庖?”
太子驀然一驚,他已發現皇帝的不滿,暗暗自責,都怪自己想要打擊寧王,居然忘記父皇不喜歡別人插話,再被寧王妃提醒,本來只是急功近利,便成了野心昭然,欲取而代之。而父皇最忌諱的就是兒子覬覦自己的皇位。若父皇心下生疑,必然與他產生間隙,真真是歹毒的算計!
太子暗恨,嘴上忙解釋:“我只是想知道真相,心裡這樣想,沒想到卻不小心說了出來,都怪兒臣沉不住氣,請父皇恕罪。”
皇帝沉聲道:“此事牽連到你四皇弟,你心急朕也能理解。但此事也足以見太子心性不穩,你且觀而不語,莫在失言了。”
“兒臣遵旨。”太子低頭恭敬地回道,在衆人看不見的地方,眼睛裡閃過懊惱與怒意。
“夏氏,你難道不知道國家律法,嚴禁在京城地下挖道嗎?”皇帝冷冷看向夏楚悅,越看越厭惡,一個婦人,竟然惹出那麼多事端,幸好沒有進宮,要不然後宮不知會成什麼樣子。
“確實不清楚。”夏楚悅自然不會說知道,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胡說八道!”皇帝冷哼,“身爲皇室成員,連自家律法都不知道,你是不是要告訴朕你不識字?”
“識得一些。”夏楚悅平靜地道。
“識得一些……呵……朕記得你女德不佳,禮教欠缺。你倒是告訴朕,平時都看什麼書。”
“奇聞軼事。”夏楚悅在前世看的書不多,這一世也只讀了醫書,但她不能將這些說出來,只好胡謅一個,以她兩輩子的見聞,想要唬人還是可行的。
正伏案奮筆疾書的史官和刑部吏筆皆愣住,接着趕緊寫下來,說不定寧王妃挖地道就和什麼奇聞軼事有關。
看到夏楚悅面不改色,回答問題也不拖泥帶水,倒像是個清白之人,但她又承認挖地道是她主張的,罪行暴露,她爲何能夠那麼泰然處之呢?
皇帝話峰一轉,冷聲喝問:“你可知觸犯國法,該當何罪?”他細眯起眼危險地盯着她,不通律法,只能怪她無知,罪已釀下,後果須她自己承擔,若她到現在還毫無自知之明,可就愚蠢透頂了。
“俗話說不知者無罪,但若每個犯人都這麼說,那法律也就行同虛設。因此,我不敢說自己無罪,但該受何罪,得皇上說了算。”
夏楚悅這樣說似乎是將自己的生殺大權交給了皇帝,其實這正是她的聰明之處。皇帝乃一國之主,本就掌有生殺大權。
常言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夏楚悅的小命確實揪在皇帝手中。而她這樣說,既表明自己有罪但罪有可恕,又奉承了皇帝,無論如何皇帝也不能太過無情吧。
皇帝鬍子抖動,“此事關係重大,朕一人不好下斷論,胡愛卿和謝愛卿,你們對審理案子最熟悉,現在交給你們了。”
大理寺卿和刑部尚書趕緊應是,互相看了一眼,大理寺卿先問話。
他將驚堂木拍在桌上,這是習慣使然。一鳴驚人,他連忙看向龍椅上的皇帝。
“無妨。”皇帝擺手。
大理寺卿朝他點了點頭,看向夏楚悅。大理寺卿一個問題接一個問題拋出,大有將夏楚悅祖宗十八代有問信遍的架勢。
“寧王妃挖此地道是何用意?”
“出去。”
“去哪兒?”
“去街上。”
“幹什麼?”
“逛街。”
“爲何不走正門而要用愚公移山的蠢笨法子?”
“正門行不通,只好走下策。”
“正門爲何行不通?”
“我想大人已經尋問過王爺了。”
“現在在問你,你據實回答便是。”
“因爲王爺命人守住了院門。”
“爲何寧王要守住院門?”
“不知道。”
“既然寧王不讓王妃出府,王妃爲何要違法出行?”
“憋得慌。”
“……王妃出行,有無隨從?”
“無。”
“地道出口在哪裡?”
“一處破院,大人想知道,我可以帶你去。”
大理寺卿捋了捋長鬍須,輕咳一聲:“地道若被有心人利用,危害巨大,王妃思慮過嗎?”
“沒有。”
“那王妃有沒有想通過地道做不可告人的事?”
夏楚悅挑眉看他:“不可告人?地道本身就是不可告人的。”
“有人告寧王妃挖地道欲引賊人入城,你有何話說?”
“無稽之談。”
“但本官以爲,此言比王妃的說法合理。”
“大人既然不相信我,又何必費口舌?”
大理寺卿神色一滯,沉聲道:“本官非神,王妃之言是否屬實,有待檢驗。謝尚書,你來吧。”
刑部尚書也問了一堆問題,和大理寺卿的問題多數重合,然而吏筆仍需認真記下。兩次筆錄比較,興許能夠發現差異之處,這樣的案例不是沒出現過。當一個人說謊,同一個問題便可能有不同的回答。
問完夏楚悅,他們又問了龍希寧。
“皇上,綜合寧王、寧王妃和王府下人的口供來看,不足以定下謀逆大罪。”刑部尚書下結論。
“胡愛卿有什麼看法?”
“臣和謝尚書意見一致。”
“其他人呢?也說說你們的意見。”
王太師已有七十高齡,然聲如洪鐘:“皇上,私挖地道自開國以來便是死罪。不管主使者有沒有謀逆之心,都不能輕易饒過。”
丞相也站出來說:“王老說得沒錯,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寧王妃初衷是否像她說的那樣臣等不知,然她解法律法,卻是無可辯駁的事實。請皇上按律降罪。”
“請皇上降罪。”
丞相話落,御書房內響起整齊的喊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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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劇透!大家期待已久的情節要來啦。下一章,悅悅會不會被降罪呢?私挖地道,可是死罪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