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月下乞巧

李翠玉突然停止嚎哭,擡起頭,淚眼朦朧看着李寶珠。

愣楞的看了一會,李翠玉慢慢從地上站起來,掏出手帕擦了擦臉。冷冷的看着李寶珠說道:“你幫我想辦法?你能有什麼辦法,無權無勢的窮丫頭罷了。何況你以爲我會相信你那麼好心幫我?”

李翠玉環視了一圈院子和李寶珠三人,接着說道:“難怪敢誇海口呢,我差點忘了你已經巴結上濟世藥鋪了。一個開藥鋪的死老頭子而已,也敢跟縣老爺作對?”

“你別以爲我嫁給縣老爺就不如你了!”李翠玉咄咄逼人的看着李寶珠,爲剛纔自己居然在她面前哭而憤恨,“放眼整個揚州城,你能找到比縣老爺更有權力的人?就你這樣的小賤人,以後不過是找個管家小廝罷了!”

李寶珠就知道不該對李翠玉濫發好心,她坐回石凳上,不再看李翠玉,“你既然這麼滿意這門親事,就去過你的好日子去,小心我這賤地髒了你的腳。”

李翠玉冷冷一笑:“七月十六,你記好了,如果那天我沒看到你出現,李寶鏈那臭小子就回家種地去吧!”

李翠玉說完看了眼桌子上的點心,昂着頭,轉身離開了這裡。

紅秀憤憤不平的走到李寶珠面前,“小姐幹嘛攔着我,我揍她一頓,看她還敢跟你說話這麼不客氣。”

之前紅秀幾次想動手,都被李寶珠用眼神制止了。

柳絮是個穩重的人,原本看着靦腆的紅秀卻是變得越來越衝動暴力,也不知是怎麼回事。

不過脾氣大些不容易受欺負,所以李寶珠也不說她,反正又沒惹出什麼大麻煩。此時看了紅秀一副憋屈的模樣,忍不住笑道:“人家可是縣老爺的太太,你打了她就不怕得罪了縣老爺?”

紅秀撇了撇嘴,不屑道:“小姐,就是你老實好欺負,我在揚州城那麼多年,怎麼從來沒聽說縣老爺夫人去世或者休妻的事情?那才上任一年的縣老爺,家裡妻妾扎堆,能輪得上剛纔那丫頭當正妻?”

李寶珠目光一凝,遲疑道:“你是說……”

紅秀頭一點:“沒錯,一定是給縣老爺做小老婆去了,虧她也說得出‘娶’字!”

娶妻納妾,這在士族階級中是萬萬亂不得的,李翠玉口口聲聲娶她過門,不知被縣老爺的正牌夫人聽了會是什麼感覺。

李寶珠微微搖頭,她現在擔心的是寶鏈的事。縣老爺身爲一縣長官,自然鄉學縣學也都在他的管轄範圍內,只要他輕輕一句話,就可以輕易斷了寶鏈的科舉之路。

當初在家裡那般艱難的情況下,寶鏈都拼命的攢錢讀書,可見他確實真心要走這條路。李寶珠不忍心也絕不會讓那件事發生。

沒想到她一時興起做的事,卻導致了李翠玉被迫嫁給縣老爺,想必李忠義就是用這個辦法擺脫困境的吧。

這算不算挖坑埋了自己?

柳絮見李寶珠眉頭緊鎖的模樣,寬慰道:“離十六還有段日子呢,總能想出法子來的。實在不行求求劉老爺子,他也許有辦法。”

“對,小姐不是和沈公子他們認識嗎?”紅秀想起相思樓裡那兩位俊秀貴公子。她猜得出李寶珠頭上那珠釵一定是他們中的某一人送的。就憑這份關係,他們也不會坐視不理。

過一會,李寶珠眉頭忽然舒展開,笑了起來。

她喝着茶吃着巧果,覺得自己剛纔實在是鑽了牛角尖,見是李翠玉的威脅便想着怎麼拒絕,其實仔細想想,不過是給她在嫁人那天充當丫鬟罷了,這有什麼值得憂愁?

到時走一趟就是了。

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她也只是莊戶人家出來的,相對於寶鏈的前途,這算什麼威脅?不過走個過場罷了。

柳絮和紅秀見李寶珠眉眼帶笑,喝茶吃點心似乎心情舒暢,以爲她想到了應對之法,便也都放下了心,招呼竇氏鴛鴦出來嚐嚐新出來的巧果花樣。

已經將近傍晚,鎮上的媳婦姑娘們都在家裡準備過乞巧節,到處可見綵帶飄揚,據說這是爲了讓喜鵲把綵線銜走,在天上搭一座橋,給牛郎織女這對戀人跨過天河相見。

紅秀把鴛鴦和寶瑞手上戴的彩色絨線解下來,拋到房頂上。

“紅秀姐姐,小喜鵲真的會把絨線銜走嗎?”寶瑞抱着只巴掌大的兔子,一直仰頭看着天空,等着喜鵲飛來。

那兔子已經是當初柳氏送來的兔子的下一代了,現在那批兔子已經變成了好幾窩,家裡幾乎跑的到處都是,最後沒辦法只能拜託金有福拿到街上賣掉,只留下兩隻給寶瑞。弄得寶瑞不高興了好幾天。

紅秀把小兔子給她放到地上,一把抱起她,笑道:“你一直盯着看,喜鵲就會害羞不好意思來哩。咱們先去玩一會,等天黑了喜鵲準保銜了你的絨線走呢。”

乞巧節是女子們的節日,金老漢父子都出去消遣去了,寶鏈也待在屋裡看書,不出來湊熱鬧。

院子裡便只有大大小小六個女子,他們忙忙碌碌走進走出,把各色巧果子和蓮蓬、菱角等吃食端到院子裡,整齊的擺在一張長桌上。

等天終於黑下來,月亮慢慢爬上了天空,衆人一起對月拜了拜。竇氏轉身到房裡拿出一個針線籮筐,每人發了一根針一根線,笑道:“每個人都要穿針引線,希望織女娘娘能讓我們變得越來越巧。”

竇氏、柳絮和紅秀三人自不必說,她們的針線活都是一等一的好,只是李寶珠卻從來沒拿過針線,明知自己沒有這個天分,也一起湊熱鬧罷了。

月光雖然明亮,到底是晚上,對着小小繡花針好容易穿了進去,李寶珠舒了口氣。再去看鴛鴦和寶瑞兩個,竟然都比她早早的穿好了線。李寶珠一陣泄氣,只拿着巧果猛吃。紅秀和柳絮看着自家小姐笨手笨腳的模樣,在一旁笑翻了天。竇氏不太敢像她們那般放肆,只得忍着笑說道:“只要穿進去了,快慢都一樣。等明兒這喜蛛結了網,就說明咱們都得了巧啦。”李寶珠湊過去一看,竇氏手裡一方盒子裡放着一隻小小的蜘蛛,便笑道:“就這麼點一隻小蜘蛛,估摸着還沒學會織網呢。怎得不拿大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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