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遙本也不是真心幫忙,見五哥一臉憂心忡忡的,便讓他先回玉粹宮照顧薛嬪娘娘,回頭她再去探望。
她回到碧霄的宮的時候,三皇子已經離開了,楚遙想着三哥終究是個閒不下來的,知道她去處理五哥的事了便也就放心下來去處理他自己的事了。
“派人盯着點玉粹宮。”楚遙沒有回臥室,反而去了書房,坐在案几前,執筆在宣紙上寫着什麼。
今日見到了五哥,讓她聯想到了許多事,讓原本身在迷霧中的她忽然就掙脫了開來,待迷霧散盡,也想明白不少一直困惑着她的事情。
從前她一直都不懂,三哥明明待五哥這般好,去哪裡都帶着他,甚至在父皇嘉獎時也不忘分給他一半的功勞,以五哥的出身,能得這樣的地位,應該對三哥感恩戴德了纔是。
之所以背叛,不過就是利益的關係。
今日看到二哥這般隨意的羞辱和五哥那般忍氣吞聲,她忽然就看懂了,跟在三哥身邊的五哥,在旁人眼裡不過就是依附着三哥的應聲蟲,縱然他再有才華能力,旁人也只會道一句都是三哥的功勞。
於他來說,最痛苦的不是抱負不得施展,而是旁人的輕視和不屑。
越是隱忍的人,越是有着強大的內心,這樣的人若是爆發,絕對會成爲最大的敵人。
前世,不正是如此麼?
“主子想讓麗妃和薛嬪窩裡反?”走到這一步,清歡倒也看得真切,難怪公主會不遺餘力地給五皇子求情,不正是要給麗妃一個訊號,如今薛嬪趁着她出事的當口,全然倒戈。
“麗妃懷孕的消息一旦見光,宮裡的形勢必將逆轉。皇宮是最重子嗣的地方,有了身孕的麗妃,父皇自然會好生地寵着。”楚遙笑了笑,筆觸不停,繼續說道,“讓他們自個兒鬥一鬥,省得沒事就來算計本宮和母后。”
“是了,麗妃有孕,必定草木皆兵,更不會再相信薛嬪,這樣一來薛嬪娘娘便沒了大樹遮陰,再加上這段時間的隆寵,只怕會成爲衆矢之的。”清歡含笑地望着自家公主,眼底滿是欣慰,沒想到公主一朝成長,隻手幾招,便打亂了後宮平穩的局勢。
楚遙本意也就是讓母后和三哥對玉粹宮那一對母子有防備之心,只有這樣,他們的野心和算計纔不會輕易得逞。
再過半年便是瓊華宴了,她不知道會不會發生和前世一樣的事,所以在這一切發生之前她要好好地安排好一切,纔不至於讓自己太過被動。
她自己愛上南慕封死纏爛打着要嫁過去是一回事,父皇當真同意公主下嫁給一個沒落的南忠公府又是另外一回事,前世的時候她以爲是父皇寵她拗不過她,如今再仔細想想才琢磨出其中定然是有其他緣故。
“總之,派人盯緊玉粹宮,那一位可不是省油的燈。”楚遙緩緩勾起一抹清冷的淡笑,要對付薛嬪,也只有那個草包美人麗妃娘娘了。
所謂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沉寂了一會兒,楚遙忽然想起來:“對了,之前讓你辦的事怎麼樣了?”
“說起來還真是神了,奴婢真的在公主說的破廟裡尋到一個少年,特徵和公主所說七八發相似,那個少年瞧着十三四來歲的樣子,面黃飢瘦的,她妹妹面色很差,看得出來是帶了頑疾的。”清歡頓了頓,繼續說道,“那日奴婢過去,碰巧遇上少年的妹妹發病,幸好公主讓奴婢帶着大夫過去,正巧將那妹妹救了下來,那少年對着奴婢又跪又磕的,奴婢便將人安置了。”
楚遙凝眉,她讓楚遙去找的是一個叫做容修的少年,是江北容府鎮北侯遺落在外的兒子。
江北容家乃是名門望族,一門忠烈,當年先帝縱橫戰場頗爲風光,後來容老將軍戰死沙場,容家長子容靳繼承了侯爵之位,並且執掌了容老將軍留下的容家軍多年,直到後來戰事結束,容勒亦是一身的傷,求得先帝允他離開京城,回到容家祖籍江北,先帝雖有不捨,單手最後還是同意了,並且讓容勒帶着容家軍去了江北,讓他統領江北軍。
容家不參與朝廷黨派之爭,只忠於皇帝,算是爲數不多的清流之家,也因此不論是在朝堂之上還是皇帝心裡都有着舉足輕重的地位,這也是爲何容家不在京城,卻始終佔得一席之地的原因。
然而容家卻有一個不爲人知的秘辛,當年容靳打仗險些喪命,後被他的隨從所救,誰想得到這名隨從竟是他的表妹秦霜,她知曉他要打仗,舍不下他便女扮男裝跟隨大軍,容靳要將表妹送回,她強硬着要以死明志,無奈之下只能留下她,兩人幾次患難與共,私定了終生。
後來秦霜有了身孕,容靳命人護她留在安全的地方,誰沒想到待他大勝凱旋,佳人卻已不在,多方打聽才知曉秦霜爲他生下一個兒子,敵軍逃兵潰逃至此,欲行不軌,秦霜慘遭毒手,在臨死之前求了路過的僧人將兒子帶去京城,後來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僧人並未去京城,那孩子也就下落不明瞭。
容靳班師回朝之後,皇帝許了封賞還要爲他賜婚,卻被他婉言謝絕,回到江北之後納了兩門側室,正室之位卻始終懸空,始終未曾再娶,旁人皆不明所以,只有知情人才道容靳是個癡情之人。
“公主是怎麼知道破廟裡那兩個小乞丐的事的?”清歡猶豫片刻,還是將不明問了出來,公主常年養在深宮,怎麼會知道城郊的破廟?
“說來話長,回頭再同你詳說。你將人好好安置,那小丫頭的病是心疾,慢慢調理養着總是會好的,你多派幾個丫頭過去伺候着,大夫也留在那裡,再另外挑兩個侍衛跟去護着。”楚遙沒法同清歡說明自己是怎麼知道他們的事,再者她沒有親眼見到,也不能完全確定清歡救的人是不是她要找的。
“是,公主放心,奴婢都安排好了,不會出岔子的。奴婢問過大夫,小姑娘是孃胎裡帶出的病,好好調理便是,於性命無憂。”清歡將大夫的話告訴了楚遙。
這段日子,楚遙無事便靜靜地回憶着前世的一切,想的自然不會是南慕封,而是每一個出現在那十年裡的人,每一個讓五哥楚思淵倚仗的人,每一個支持他上位的勢力。
而容修,便是當初五哥能攀上江北容家這棵大樹的原因,他爲容靳找回了失散多年的兒子,容靳爲着兒子的歸來毅然地站到了五哥的身邊,成爲五皇子奪嫡的支持者。
至於這一世麼……楚遙莞爾一笑,雖然不知道五哥和南慕封是什麼時候勾結到一起,但是她如今重活一世,自然能佔得幾分未卜先知的好處,五哥和南慕封費力拉攏的勢力,費心尋找的人才,她都要先他們一步歸攏到自己的靡下。
南慕封也好,五皇子也好,想要成事?
癡人說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