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白，到了新學校還習慣嗎？”餘暉摸摸餘白的頭，慈愛地問道。
“嗯……習慣。”餘白經過了漫長的修養和恢復，感覺自己都快發黴了，在她的堅持下，終於重新回到了學校。只不過，那是一所新的學校。餘白理解了餘暉的安排，卻難以習慣沒有易塵的教室，沒有易塵的日子。經過走廊拐角的時候，餘白常常會自己偷偷抹一把眼淚。她請了長期的早操假，因爲她發現操場的風吹的她想流淚。
餘白成天把自己埋在厚厚的書堆中，覺得只有學習的時候心裡纔會異常平靜。閒暇的時候，她會拿出畫板，但卻不知如何下筆，只是怔怔地畫着空白的畫板，然後再把它塞回書桌中間的抽屜。
白色的書桌被換成了淺藍色，和臥室裡白色基調的總體風格有些格格不入。不知是誰，細心地整理好了她的新書桌。她突然想起那還剩半張的照片，頻頻舉起水杯喝口水，努力剋制自己不去想它。
“餘白，我可以進來嗎？”
“陸媽，您請進！”餘白放下手中的工作，望向門口。
她遠遠看到，陸媽手中握着一張小相片，“那天，我在你的書桌上發現了半張照片，然後從垃圾桶裡找到了被丟棄的另外半張，於是就修補好了它……我想它應該對你很重要吧。”餘白接過照片，眸光深邃，她真誠道，“陸媽！真的謝謝您!”
她輕輕撫摸着照片中的男孩，“你，現在，好嗎？”
惠文中學，“易塵，恭喜你又是第一名啊！”自從她走了，易塵就成了全班第一。可是每次易塵看着公告欄上裁去後大半段、只保留前十名的成績單，看着第一行自己的名字，總會情不自禁地流下眼淚。
“易塵，‘大學霸’餘白一轉學，你拿第一不是毫無懸念的嗎？至於激動到哭嗎？”圍着他的兄弟們開始打趣。
“話說你們知道餘白爲什麼轉學嗎？”
“不知道，說不定出國深造了呢？人家餘白可是董事長千金？家裡有礦的小姐。不是我們這種‘草根’可以相提並論的。”
“我們明明是貧民窟出身的小孩，好嗎？”
“對哦，易塵學神，你知道嗎？你們不是關係很好嗎？”
“不知道。”易塵瞟了問話者一眼，頭也不回地走出教室。
他常常一個人獨自站在走廊的拐角，像是在等待某個人的出現。經過的同學常常被他嚇了一跳，但她們一看到是易塵便立即微笑着打招呼，卻無一不得到被無視的待遇。
他常常一個人坐在操場的看臺上，有時候拿着他的畫板，很認真地畫着什麼。他感到疑惑，分離的時間越久，腦海中的她卻越清晰。
他常常聽到別人在咕噥關於他和她的事情，等他走近時卻突然噤了聲，他一副失落的樣子，得不到關於她的半點消息。
他常常會用公共電話撥打那個爛熟於心的號碼，一遍一遍聽着‘您撥打的用戶暫時無人接聽’，然後決絕轉身失望地離去。
他常常會自言自語，“餘白，你真的那麼狠心嗎？你居然會對我說出‘恨’這個字啊！可是我還是不相信呢，因爲我懂你，你只能騙過他們，呵，你可騙不了我。我知道你絕對是故意這麼說的。你……是故意的嗎？”
時間在漫天飛舞的試卷和日復一日的孤寂中悄然流逝，拿到成績單的易塵難得地笑了，“我要去追逐人工智能的理想了，那你呢？”操場的風吹動樹葉，豎起耳朵的少年沒有聽到回答。他對着空曠的操場喊道，“你聽到了嗎？”
你聽到了嗎？
你聽到了嗎？
……
他望向看臺熟悉的位置，彷彿看到了澄澈的天空下，白色T恤、扎着馬尾辮的少女。天空，是我最喜歡的藍色；雲朵，是你最喜歡的白色。此刻，我在凝視着明淨的天空和純白色的雲朵，那你呢？
白依看到那個熟悉的名字，猶豫了一會兒，按下了接聽鍵。
“白依……我是餘暉。易塵準備填報什麼學校？”
“東林大學的人工智能。”白依的語氣中透着喜悅和驕傲。
“不錯啊！東林的人工智能在全國可是數一數二的！恭喜你們！”
“嗯，謝謝！再見！”
餘暉回家吃飯的頻率似乎越來越高，他望着默默吃飯的餘白，“白白，學校選好了嗎？”
“哦，爸爸，我在糾結去央財還是東林的財務管理專業。專業性大學和綜合性大學各有所長，因此有些猶豫不決。”
“東林有最好的本科生教育，但王牌專業卻是工科類比如機械製造、材料生物、人工智能等等。央財在專業性這方面顯得更強，所以咳咳，爸爸建議選央財。”餘暉有些緊張地說，“當然還要看你自己的意願。我和你媽媽都會尊重你的決定。”
“好的。我決定好了會立刻告訴你們的。”餘白有些心不在焉地扒拉着碗裡的米飯。你會去哪裡呢？
餘白回到房間，找出一塊橡皮，在正面寫上‘東林’，在反面寫上‘央財’。她閉上眼睛，把橡皮拋起。她緩緩睜開眼睛，發現橡皮面積較小的一面貼着桌面，朝上的一面沒有字跡。
“這概率也很小的吧！算了，算了。再來一次吧！”她用力朝上拋起，卻聽到沉悶的幾聲，只見橡皮掉落在地板上，躲進了牀底。餘白彎下腰，趴在地上伸直手臂去夠，卻沒能夠到，還抓了一手的灰塵。
“該死！”餘白罵出聲。
她艱難地站起來，扭了扭腰，“噔噔噔”地下了樓，“陸媽，借我一個硬幣用一下。”陸媽在口袋裡面摸索，“五毛，可以嗎？”
餘白無奈地吐了吐舌頭，“也可以啦！等下還你，謝謝！”她小跑上樓，默默在心裡定好規則，“正面代表東林，反面代表央財。”
她再一次閉上眼睛，硬幣落在書桌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她睜開清澈的眼睛，看到了梅花圖案和“5角”黑體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