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跌坐地上差點沒因窒息死過去。
祈王蘇慕好歹顧及他的身份沒有對我等平民下狠手。
他說:“你滾吧。”
我也很想立刻拍屁股走人,什麼皇權不可侵犯,犯事的人又不是我。
但我不能滾。
正所謂,士可殺不可辱,更何況他剛剛因爲調戲不成幾乎把我掐死。
祈王蘇慕,真真是京城裡一抹絢爛瑰麗的濃墨異彩。
他在衆皇子中排行十三,是先帝最小也是最疼愛的兒子,自幼所受榮寵爲旁人所不及。然我朝史官每年公佈受百官彈劾最多名單中,最受矚目的也是他。他自由出入宮門藐視宮規;他擅改朝服無視祖制;他祈王府幾乎來者不拒,收的絕色女子堪比後宮三千,卻始終未立正妃未有所出。京都百姓心裡頭都清楚他這個十三王爺當得乖張自我,逍遙成性。
縱然我也怕他,但此時此刻已經騎虎難下。
誰讓我有求於他。
王府的地磚是派人專程從南國採辦,材質特殊,表層清晰如鏡,可以透出人臉。我低頭,理了理慣常外出打點生意所着的男裝打扮,不怕死地開出條件:“王爺,你要麼張榜布公就剛纔的事向我道歉,要麼答應我一件事,否則……”
他蹙了下眉:“憑你也配與本王談條件?”
我嚥了口水說:“否則,我就把王爺喜歡男人這件事告訴天下。”
他深邃的眼眸微微擡起,仔細打量的視線掃過我臉龐。察覺到四周瀰漫的危險氣息,我不由地縮了縮身子。
他忽然輕笑出聲,放下手中的茶盞,道:“證據呢?你詆譭本王總得拿出證據。”
不可否認外頭說的沒錯,祈王蘇慕生來一副好相貌,哪怕只是揚脣微笑,連花兒看了心尖也要酥的。想到事情一旦傳出去,京城裡的世家小姐都各個要傷心淚流的畫面,我滿是痛惜道:“我便是證據。”
他再再不可抑制地笑了,我的小心肝跟着抖了抖。他慢慢走過來,低頭湊在我耳邊:“既然這樣,本王先把這罪名坐實了讓你好告狀,你說如何?”
居然又被調戲了!我臉色一青,險些順不過氣來:“王爺,我我我……小人還未娶妻!”
他手指輕輕描上我的眉角,笑得風華絕豔:“不必這麼快就跟本王投誠獻忠。”
我快哭了:“小的有心上人啊。”
他手上一頓,如刀的目光像要在我臉上剜出個洞來。我伸着脖子等他發火掐上來,但等了半天也沒等到,屋裡靜默,彷彿能聽到薰香的菸灰斷了一截掉在地上,爾後頭上傳來淡淡的聲音:“賤民,把你的手拿開。”
“呃?”
他嘆了一聲,忍着沒有發作:“讓你把手從本王身上拿開!”
我緩緩睜開眼,發現我方纔一時情急抵在胸前的手,不知怎麼竟緊緊抓着他的錦繡華服不放。我訕笑兩聲,紅着臉扭向別處。
窗外一片祥和,四月春,桃花尚在苞中,唯有青竹鬱鬱蔥蔥,枝節分明。
我沉默半晌,鼓起勇氣問:“王爺,之前小人說的那事……”
他迅速打斷我:“死心吧,沒有可能。”
“哦。”我認命地點了下頭,起身離開議事大廳。
出府前要穿廊經過一座庭院,我抓了一把花泥胡亂抹在臉上,接着衝出王府大嚷:“啊!王爺,不要!”
王府的守衛都莫名其妙地看着我,不知所措。等我喊了四五聲,門口也聚集了一些看客,王府裡似乎傳來一道咬牙切齒地命令,於是衆侍衛都一擁而上,把我圍在門口的槐樹上。
“賤民,你給本王下來。”從王府到槐樹下清一色的侍衛齊齊讓出條道,盡頭那處走來的人,玉帶扣腰,鶴冠束髮,一襲朝服未褪,正是滿臉慍色的祈王蘇慕。
我心裡樂呵,卻故意不理他,只對着看客羣裡嚷嚷:“快來看哪,王爺非禮男人了。”
轟的,樹底下一陣嘰嘰喳喳的,像炸開了鍋。
祈王是斷……袖……
莫說平民百姓要大聲議論,就連王府侍衛的表情也一陣白一陣紅煞是好看。
我注意到在場還有很多姑娘已經開始落淚了。
蘇慕很憤怒,望向我的眼睛好似要噴出火來,但他卻忽然負手靜立,朝我冷笑着,嘴脣無聲地動了動。雖然我爬得很高,但並不阻止我看清他的口型。
他竟然知道……
咚的,我心裡一驚,毫無預料地從槐樹摔下,讓伺機在旁的侍衛逮了個正着。
“走。”兩個侍衛把我押向蘇慕。他二話不說,直接把我固定髮髻的布巾抽掉。
一頭長髮齊腰,徹底粉碎了我剛掀起的血雨腥風。
他得意地笑了笑,重複一遍剛纔的話:“許珞珞,你這小女子逃不出本王的手掌心。”
槐樹葉落翩躚,亂花欲迷人眼。我猶記當時蘇慕一臉閒適淡然,眼底映着我長髮飄飄、懊惱羞赧的模樣。然我被抓個現形的時刻,只想仰天咆哮,誰說祈王不近女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