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奧蘭爵士和馬斯寧一樣嚴肅地看待那塊布和那隻爪子,卻沒有多少熱情。魯斯克和馬斯寧已經決定不按喇叭,而是去他們用作總部的旅館會見船長。夜深了,公共休息室裡空無一人,只有依蘭、安妮絲和幾個同伴。
“你確定你聽到襲擊發生在巷子裡,而不是在巷子上面?”安妮絲爵士問道。
聖騎士聽起來沒有不相信,只是專業。馬斯寧試圖用同樣的語氣回答。
“是的,先生,我對此毫不懷疑,”他生硬地回答道。
依蘭咕噥了一聲,轉向他招募的法師。他們到達後不久,這位頭髮花白但看上去精神矍鑠的男人就出現在鎮上。他被他的公會派去支援聖騎士,以防真的有食屍鬼出沒。赫利奧-盧斯特里亞軍事教團得到了國王的特許,允許他們在這種緊急情況下向法師公會尋求幫助。
法師穿着一件上面有火焰之眼的長袍。馬斯寧以前見過一些,但是這一個的杖比行會通常爲軍隊生產的飼料所攜帶的更華麗更復雜。他也更老,留着整齊的白鬍子,眼睛下面有皺紋。
"你怎麼看這個,羅格?"依蘭爵士問法師。
“我不認爲這個爪子來自任何特定的生物。不過,我可以做一個測試,或許會有所啓發。”另一個人用男中音回答。
然後法師從縫在他背心的口袋裡拿出一個玻璃小瓶。馬斯寧注意到裡面有更多這樣的口袋。他不知道法師可能需要它們來做什麼。
法師羅伊格小心翼翼地從瓶子裡倒了一滴清澈的液體到爪子上。當液體擊中塔龍時,它發出微弱的嘶嘶聲,一束束迅速消失的黑煙開始從其中盤旋上升。馬斯寧專注地看着;他很少看到魔法發揮作用,即使是如此平凡的魔法。
“好吧,我可以絕對肯定地說這個塔龍來自一個變異人,儘管我不知道它最初是什麼樣的生物。我相對確定它不是食草動物。”羅格解釋道,他皺着眉頭,帶着擔憂的表情看着爪子。
依蘭大聲咒罵,在他身邊的安妮絲臉色有點蒼白。他們的反應震驚了馬斯寧。飛行中的敵人很難對付嗎?這兩個經驗豐富的聖騎士以前肯定處理過很多次這種事情。馬斯寧認爲大聲說出自己的想法不合適,但魯斯克認爲合適。
"像水晶宿主這樣的憎惡可以成爲致命的敵人,但是它們肯定沒有邪惡瘟疫爆發那麼可怕吧?"年輕的騎士坐在酒店的酒吧裡問道。
法師沒好氣地哼了一聲作爲迴應。伊奧蘭爵士轉過身來,考慮這兩個聖騎士的候選人。他認爲這個問題值得回答,這讓馬斯寧很高興。
“食屍鬼可以造成比任何東西都更大的傷害。一場全面爆發的食屍鬼流行病是一場超乎想象的噩夢。他們在過去摧毀了城市,但這已經很久沒有發生了。邪惡的瘟疫和它的攜帶者是我們瞭解的宿敵,所以它們通常可以在造成太大傷害之前被預測和消滅,”伊奧蘭爵士解釋道。
“變種人不過是被詛咒的不可預知的東西。它們可能像這隻一樣,一晚上只殺死一個人,但是阻止這樣一隻強大的野獸對獵人來說要危險得多。到目前爲止,我們只知道它是一隻長着爪子、喜歡吃人肉的夜行動物,”安妮斯爵士補充道。
“我們知道它會飛,”馬斯寧插話道。他看得夠多了,知道這一點。
“是嗎?”伊奧蘭爵士問道。然後,他對馬斯寧皺眉的回答親切地笑了笑。
“我不懷疑你的話,但是水晶宿主可能會很棘手。你能肯定地說它不會漂浮起來,不會像在平地上一樣在牆上行走,也不會隱形嗎?”老騎士澄清道。
“這些都是真實的可能性嗎?”馬斯寧震驚地問。
他不喜歡考慮諸神會用如此奇怪而強大的能力武裝人類的敵人。這個生物真的飛走了嗎?現在馬斯寧不能確定他所看到的或假設的。
在他旁邊,魯斯克看上去和他一樣震驚,這讓馬斯寧感覺好些。顯然,他不是唯一一個不知道這一切的人。
“他們是;所有這些能力都被公會記錄了下來。關於變種人的信息是公會間共享的少數事情之一,”羅伊爾格回答道。
“所以我們明天晚上需要一個新的計劃。這種生物已經證明了巡邏是無用的,無論如何,他們是帶着食屍鬼的想法進行的,”安妮斯爵士告訴所有人。
“那你建議我們做什麼?”依蘭爵士問他的下屬。
“我相信明天晚上我們應該讓每個人離開街道,每一個無賴和妓女。然後,我們用誘餌引誘它進入陷阱,”
“誘餌?我能想到的只有一個東西可以用來引誘這個食人者。考慮到我們對這種生物的瞭解,這似乎是一個致命的任務。我懷疑你是自願的,”伊奧蘭爵士揚起眉毛評論道。
“我們可以用廣場上的死刑犯,”安妮斯爵士冷漠地回答。
年長的聖騎士的臉上沒有顯示出對把活人當作一次性工具的悔恨。伊奧蘭爵士看上去若有所思,但也不僅僅是有點不情願。他似乎並不完全同意利用人類,甚至罪犯,來引誘野獸進入埋伏圈。馬斯寧根本看不懂法師的臉。
馬斯寧自己在考慮安妮斯爵士的計劃時也皺起了眉頭。這看起來似乎可行,沒有人提供任何其他選擇,但它有一個嚴重的問題。這不會給馬斯寧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他迫切需要向這些人展示他的價值。
“我是志願者,”馬斯寧主動提出,連他自己都感到驚訝。
其他人都驚訝地看着他。魯斯克似乎特別震驚,像看瘋子一樣看着馬斯寧。也許他是,或者他只是絕望了。他不能以遊俠騎士的身份度過餘生。不斷的旅行和對慈善機構的依賴已經使他疲憊不堪。
“我們已經知道它會以武裝人員爲目標,因爲它殺死了那個警衛。如果誘餌能起作用,這個計劃就有更大的成功機會。如果我們使用罪犯的話,可能只是抓一個然後消失,但是它會發現一個訓練有素的武裝騎士是一個更加困難的目標”他不情願地向其他騎士解釋。
伊奧蘭爵士久久地看了志願者一眼,給他量了量尺寸。馬斯寧也報以同樣的目光,盡力讓自己看起來堅忍而勇敢。他不確定自己成功了多少。
“好吧,我接受你的提議,並承認你的勇氣,”伊奧蘭宣佈。“太陽神祝福你。願太陽神保護你對抗這黑暗的生物。”
“你會需要它的,”馬斯寧聽到魯斯克小聲嘀咕。
年輕的騎士那天晚上沒怎麼睡覺。第二天上午和下午,他都在思考這個計劃可能出現的所有問題。他們甚至不知道野獸長什麼樣…
第二天一早,馬斯寧就起來幫助聖騎士們設置陷阱。當黃昏終於來臨,黑暗籠罩了整個城鎮,馬斯寧發現自己獨自坐在一個沒有燈光的小廣場中央,盯着一個裝滿水的大火盆。他詛咒自己的勇氣和讓他來到這裡的命運。
火盆是羅格的主意。他提出了一種可能性,即如果它的獵物一直在天空尋找它,這種生物就不會攻擊。所以他提議用水的反射面作爲鏡子。
在這幅畫中,馬斯寧可以輕易地辨認出他頭頂上的星星。年輕的騎士嘆了口氣。最後的景象,他認爲反映夜空是一個體面的。要是他能確定裡面不是全是想吃他的邪惡變異野獸就好了…
馬斯寧看着天空的倒影,繃緊了耳朵。不僅傾聽怪物的聲音,也傾聽隱藏在他周圍的家庭和商店裡的同伴和城鎮守衛的安慰聲音。
計劃是當他與怪物交戰時,狙擊手會從上面的窗戶向它開火。羅伊格也在附近,但他沒有參與計劃。他只是說他會做任何必要的事情。
這並沒有讓年輕的騎士放心。事實上,這幾乎讓他以爲法師要放火燒了整個廣場。他是一個很難讀懂的人。
當馬斯寧在思考接下來的幾個小時裡他可能死去的所有方式時,他感到脖子後面有一種奇怪的刺痛感,他的頭髮豎起來了。他立刻把注意力集中在火盆裡的倒影上,注意到一片星星在他頭頂的天空中閃爍。
他翻身了。不是向前,而是像雜技演員那樣向後跪下。作爲一名鄉村騎士,他打獵打得很多,知道即使是最笨的掠食者也會試圖預測他們的獵物會如何躲避他們。
“現在!”他尖叫着,做好了最壞的打算。這是徒勞的努力。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個似乎由活生生的黑暗構成的生物,它有一層樓高。它一聲不響地俯衝到廣場上,錯過了他,以如此快的速度旋轉,這對這麼大的動物來說是不公平的。
看不見的東西似乎膨脹和收縮的大小,因爲它移動打擊他。當它像黑色的波浪一樣升起,把他捲到一邊時,它幾乎像是一個活生生的影子。當他意識到自己無法抵擋這一打擊時,他害怕得直打哆嗦。
幸運的是,攻擊從來沒有來過,相反,一大羣爭吵聲在空中嗡嗡作響,進入了這個形狀。野獸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因爲它收縮回自己,退出。它剛一收縮,就又膨脹起來,不知怎的,那團翻滾的黑糊糊的東西向上直衝雲霄。一陣塵土飛揚的風吹到馬斯寧的臉上,迫使他用手臂擋住。
當空氣中響起一聲巨響,這個看不見的東西突然被扔進一座建築物的側面時,這個生物似乎要逃跑了。這個生物被扔進的木牆不夠堅固,擋不住它。啪的一聲,它破開了,落在大樓裡,消失了。
不過,馬斯寧的盟友很忙。十幾名武裝人員從附近的房子裡涌出,來到廣場上,阻止這個生物逃跑。馬斯寧也加入了他們,和其他人一起在離大樓不遠的地方停下來。
雖然沒有人移動進入它,因爲它充滿了一個怪異和不自然的黑暗。即使人們開始在街上點燃火盆和燈,火焰也無法穿透陰影。
“一邊去,”一個權威的聲音傳來。
這是法師羅伊爾格,毫無疑問是他如此戲劇性地將這個生物禁足。法師走到馬斯寧身邊,對着黑暗皺起了眉頭。思維敏捷,他的手像演奏樂器一樣沿着他的五線譜彈奏。他的手似乎在移動,改變形狀,幾秒鐘後,一束明亮的光射進了大樓。
它沒有照亮任何東西;如果有什麼不同的話,那就是它更多地定義了黑暗。衛兵甚至一些騎士都發出恐懼和震驚的低語,因爲他們意識到建築物內部甚至連他的魔法光都無法穿透。這幾乎就像是一堵伸手就能觸摸到的漆黑的牆。
人們發出恐懼的低語和“惡魔”的低語。當馬斯寧凝視着那黑暗的深淵時,他自己也感到一陣恐懼。如果世界上有真正的惡魔,那就是這個黑暗的生物。
“不要害怕黑暗。不要在不確定面前動搖,”聖騎士伊奧蘭爵士在接近黑暗時宣佈。
“它只是一個變異體,現在我們已經把它逼入絕境並擊傷了它。黑暗只是隱藏了它;它不能保護它免受我們鋼鐵的傷害。向大樓開火,把它幹掉!”他宣稱。
他的話產生了影響。人們向前擠,互相汲取力量。馬斯寧呼出一口氣,他不知道自己一直憋着。他稍微放鬆了一下,準備再次行動。他仍然需要給聖騎士留下深刻印象;志願服務是不夠的,他必須實際參與生物。
弓弩手仍在廣場的窗口。只有安妮斯爵士能夠向大樓開火。他舉起十字弓開火了。什麼都沒發生。隨着一個熟練的動作,他重新裝上子彈,正準備再次開火,突然黑暗迅速籠罩了他。當它吞噬他的時候,他剛好有足夠的時間舉起十字弓。
有一個可怕的尖叫聲和溼撕裂的聲音。馬斯寧嚇了一跳,恐懼地後退了一步。它毫不費力地殺死了聖騎士,他很可能是下一個!
人們震驚地大叫,爭吵聲絕望地射向活着的影子。羅伊格向它發射了一波火焰,但沒有明顯效果。它只是用閃爍的橙色燈光照亮了衛兵們驚恐的臉。
馬斯寧看到黑暗生物巧妙地向法師的方向膨脹,知道它在考慮法師。如果那個生物找到了他,那麼戰鬥就結束了。衛兵肯定會逃跑,他們這樣做可能是對的。活生生的黑暗沒有顯示出軟弱或恐懼。
他應該撤退嗎?他們所做的一切似乎都不起作用。撤退可能是明智之舉。
不過,他會跑去哪裡呢?不,他不能跑。我寧願光榮地死在這裡,也不願逃跑,讓他的家人蒙羞。
他向前衝刺,他只能猜測是生物的後面,並舉起了他的刀片。隨着一聲原始的咆哮,他釋放了所有壓抑的沮喪和恐懼,並將其轉化爲一次攻擊。如果他就要死了,那就沒有必要再隱瞞下去了!
他的劍刃劃破陰影,繼續前進。他的心跳停止了,他絕望了。就像他的餘生一樣,他的死毫無意義…
他的手臂突然被拉了一下,把他帶回了現實,他的劍找到了支點。他撞到了什麼東西!
他的解脫是短暫的;在他面前的黑暗轉移痙攣,然後伸出去包圍他。一秒鐘後,有東西撞上了他,他被撞飛了出去。
他重重地着地,他的盔甲擦傷了街道上散落的碎石和鵝卵石。
馬斯寧不知道他躺在那裡發呆了多久,擡頭看着夜空,但當他最終站起來時,他發現局勢已經惡化。
羅格倒下了,癱倒在附近的牆上,一名警衛站在他身邊保護他。馬斯寧不確定爲什麼這個生物沒有殺死法師。
沒有了法師的力量,人類正在從看不見的東西前撤退。幾個火盆在打鬥中翻倒了,裡面燃燒的東西灑在了路上。即使大地在燃燒,也沒有光線穿透在衛兵中間移動的陰影。
馬斯寧退後,等人做點什麼;爲混亂帶來秩序的人。沒有人站出來。伊奧蘭爵士不見了,安妮絲爵士也死了。在他們這羣人裡,他唯一能看到的是魯斯克,他似乎比他更不想行動。
另一個騎士注意到了馬斯寧,並迅速向他走去。魯斯克一隻眼睛盯着移動的生物。馬斯寧麻木地看着他走過來。他又累又疼,他無法想象自己能做些什麼來緩解這種局面。
這當然超出了諸神對他的要求。他勇敢無畏。這還不夠。他所做的只是看着勇敢的人徒勞地死去。
當然,如果衆神想從他那裡得到更多,他們會給他一個信號;一盞指引他的燈。
當他絆倒時,魯斯克離他只有6英尺遠。他的腳從下面滑了出來,砰的一聲,他屁股着地。
馬斯寧不假思索地上前扶起另一名騎士,並向唯一倖存的騎士伸出了手。
“多麼該死的夜晚,”另一個人衣衫襤褸地說。“我踩到了某個不幸的人的血。我會把這當成一個預兆。該走了。”
馬斯寧停下來考慮這個問題。當魯斯克重新站穩腳跟時,年輕的騎士凝視着廣場。這個生物仍然站在中心,剩下的人更關心安全撤退,而不是攻擊它。廣場的四周,黑色的液體彙集在街道的鵝卵石上。
是血,太多的血。這不可能都是來自士兵。馬斯寧低頭看了一眼他的劍。它是微弱的,但是鋼的反射表面被暗紅色的液體損壞了。
“它會流血……”馬斯寧突然滿懷希望地喊道。它似乎是不可戰勝的!
“什麼?”魯斯克疑惑地問道。“你頭着地早嗎?”
“黑暗之下有肉;流血了!”馬斯寧又說了一遍,這次聲音更大更清楚,他舉起劍讓魯斯克看。
另一個騎士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因爲他們吸到了沾在馬斯寧刀刃上的血。當附近的火焰反射到鋼鐵上時,液體清晰可見。馬斯寧沒有等答覆。他大叫着再次向野獸衝去。
變異人流血但仍然站立的唯一方式是如果包圍它的陰影比真實的生物大得多,並且幾乎所有的攻擊都沒有擊中它。這意味着它不可能比人大多少。
這隻野獸僵住了,不再追趕逃跑的守衛,因爲它不知怎麼地感覺到了馬斯寧的靠近。年輕的騎士邊走邊看着眼前旋轉的黑暗。他可能只有一次機會。真正的野獸在哪裡?
當他走近時,黑暗又一次將他吞噬。馬斯寧瞬間失明。他的心在胸膛裡怦怦直跳,喉嚨發緊,但他還是向黑暗深處走了幾步。
他聽到一種抓撓的聲音,立即朝它走去。他感到自己的刀刃深深地咬了一口,並聽到黑暗中傳來一聲非人的尖叫。然後有什麼東西撞上了他的胸甲,把他撞得向後倒去。他的劍刃從他麻木的手中鬆散地飛出。
他被摔得趴在地上,但他不顧疼痛,自己側身爬了起來。他需要看到那個生物。
十幾英尺遠的地方,隱藏着變異人的黑糊糊的陰影正在劇烈地扭動,但也在收縮。在馬斯寧和其他人的注視下,這種生物的魔力消失了,露出了它下面的東西。
長長的扭曲的腿和緊繃的膜構成了一個瘦小的身體和一張可怕的臉。幾支箭從它的肉中伸出來,它毛茸茸的皮上有一道長長的流血的傷口。它在地上扭動着,翅膀破爛不堪。這個變種人是一隻巨大的蝙蝠!
馬斯寧又倒下了,如釋重負地嘆了口氣。年輕的騎士躺在冰冷的石頭地上,呼吸着午夜涼爽的空氣。這就是騎士應該做的,殺死怪物。當馬斯寧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時,他感覺到自己先前的恐懼和沮喪漸漸消失了。他是一個英雄,一個真正的騎士!
即使他最終沒有成爲一名聖騎士,他仍然會永遠知道他的生命沒有被浪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