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的有二十多人。
有老有少,甚至還有一個年長的女性,他們的模樣,穿着都是五花八門的。
文鴦打量着這些人,最後又看向了坐在自己身邊的這位酋長。
他開口說道:“我受任平北將軍,領鎮北將軍之令,前來巡查邊塞,討伐盜賊,正好路過你們段部,特意前來看看。”
聽到這句話,段乞珍被嚇了一跳,他臉色蒼白,急忙說道:“將軍!我們從不曾劫掠過啊!我們都是自耕自得,從不曾劫掠過任何人,絕非是什麼盜賊!”
“段君勿要驚慌,我只是來巡視,並非是說你們便是那盜賊!”
文鴦安撫着,段乞珍趕忙令人拿來了酒菜。
看着面前的好酒好肉,不知爲何,文鴦卻有些沒有食慾。
或許是因爲待在這裡總是能想起這部落的開闢者所做的事情
不過,看到對方點頭哈腰的將酒遞到自己面前,文鴦也不能丟了大魏的顏面,他很是乾脆的拿起了酒壺,一飲而盡,隨即又拿起了牛肉,一口就是撕咬下一大塊肉來。
看到文鴦的彪悍模樣,衆人都有些震撼。
段乞珍對他的態度也就更加的熱情了。
文鴦隨即給他們講述起了自己的經歷來,說起自己從前的諸多壯舉,這些人也是目瞪口呆,文鴦喝了些酒,身體發熱,越說越是激動。
宴會很是熱鬧,在座的衆人紛紛前來給文鴦敬酒。
段乞珍敬了最多,可他卻不敢喝醉。
文鴦也不知喝了多少酒,整個人都暈乎乎的,他拉住一旁段乞珍的手,說話都有些不太利索。
“我看你這個人不錯實話告訴你吧,幷州那邊的匈奴啊,已經是完全歸附大魏了,他們的貴族變成了大魏的官員貴人,他們的子民則是分到了公田,有了戶籍,搬入城內之內,還有了民居!”
“我看啊,你們也是遲早的事情,到時候,若是你們不願意,那就逃離此處,不要遇上我,免得我們難堪!”
文鴦霸氣側漏,大聲的說出了這些事情。
而聽到這些話,段乞珍的眼裡沒有半點的懼怕,他忽然狂喜,一把抓住了文鴦的手。
“將軍,當真如此?!”
“什什麼?”
文鴦的酒似乎都醒了,他驚愕的看向了段乞珍。
不只是段乞珍,他周圍的幾個貴人,此刻也是以火熱的眼神盯着文鴦。
“將軍”
段乞珍看起來有些爲難,他遲疑着說道:“不知我們要怎麼做,才能讓我們也如匈奴那般併入大魏呢?”
文鴦此刻目瞪口呆。
他方纔倒也不是全醉,他那麼說就是想要試探一下這些人的反應。
可他怎麼也沒想到,居然會是這樣的反應。
這是求着要併入大魏??
不對啊,伱們不該眷戀自己的權勢嗎?
文鴦開口說道:“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對吧?”
“當然知道!”
“就是你們放棄自己的地位和土地,成爲大魏的官員,領爵但是你們不能繼續留在這裡。”
“對,對,對!”
段乞珍越聽越是激動。
“文將軍,我們要如何才能併入呢?”
文鴦看了看周圍,警惕的說道:“那你們倒是說說看,爲什麼想要併入我大魏呢?”
段乞珍看了看周圍,只留下了幾個人,隨即令人關上了大門。
“文將軍,您有所不知啊。”
段乞珍的臉上滿是苦澀。
他開口說起了段部如今的處境。
文鴦聽着他的講述,也就逐漸明白了他們爲什麼會是這樣的態度。
段部跟其他部落不同,他們的成立完全就是一羣逃難者聚集在了一起,是被迫成立的。
而在成立之後,因爲獨特的形成方式,他們就是處於不被接納的環境裡。
慕容鮮卑等部落不將他們當作是正經的鮮卑部落,不願意與他們過多的往來,甚至常常出兵來欺負他們,劫掠他們的物資。
慕容不敢對大魏出手,對他這個段部出手還是沒什麼壓力的。
這些年裡,慕容更是步步蠶食,讓段部格外的慌亂。
而在大魏這邊,他們同樣不被重視,因爲對比慕容等鮮卑部落來說,他們的實力不夠看。
慕容能湊出三萬精銳的騎兵作戰,而段部也能湊出三萬騎兵,精銳不精銳就有待商榷了。
精銳騎兵跟牧民的區別還是不小的。
後果就是他們被雙方所排斥,一直都無法找靠山,而北方愈發的寒冷,冰雪覆蓋,這些貴族在這邊的生活簡直是苦不堪言。
對他們來說,若是能前往中原,成爲大魏的官員,那簡直是天大的恩賜。
比在這裡做什麼酋長大人可要舒服的多!
段乞珍拉着文鴦的手,訴說着自己部落的苦難,說着說着,險些落下淚來。
文鴦沉默了許久,方纔說道:“既然你們有這樣的想法,那我回去之後,就告知陛下若是陛下開恩,或許你們也能如匈奴那般。”
“多謝將軍!多謝將軍!”
段乞珍連連大拜。
文鴦忽然問道:“你方纔說慕容部與你多有爭執,這慕容部又是什麼情況?”
說起這個問題,段乞珍的臉上就出現了些猶豫。
他沉思了片刻,方纔說道:“將軍,這實在是不太好說。”
“無礙,你直說就是了!”
得到文鴦的恩准之後,段乞珍方纔說道:“慕容部過去的大人叫莫護跋,因爲他很喜歡戴步搖冠,故而他的部落就叫慕容,這兩個詞是很像的。”
“當初毌丘將軍討伐塞外的時候,此人與他的長子身先士卒,立下了赫赫戰功,兩代人都得到了廟堂的獎賞,成爲了廟堂所冊封的率義王。”
“他們如今的大人,叫做慕容涉歸,他是那位莫護跋的孫子,他上位之後,就將都城從棘城遷至遼東他不斷的吞併各族,增加自己的實力,號稱鮮卑大單于妄圖號令鮮卑所有部落,成爲鮮卑全部大人。”
文鴦緩緩皺起了眉頭。
“如此說來,這倒是個有野心的人啊。”
段乞珍無奈的說道:“將軍有所不知,當初他父親還在位的時候,與我們往來密切,關係十分親近,但是到他上位之後,就開始與我們交惡,他們時不時前來帶走我們的百姓,我們的商隊也不敢去遼東”
段乞珍說起了對方諸多的惡行。
文鴦的臉色也愈發的難看了起來。
這位當初受到廟堂分封的率義王,如今居然敢自稱什麼大單于。
這明顯是要與大魏決裂啊。
看到文鴦的表情,段乞珍急忙說道:“將軍,若是您準備要討伐他們部落,我願意領兵一同前往!”
文鴦聽到這話,頓時仰頭大笑了起來。
“對付一個小小的慕容,還需要他人來相助嗎?”
“明日給我準備嚮導,我要前往慕容部,當面問問那位酋長,看他到底是大魏的率義王,還是鮮卑的大單于!”
段乞珍連忙說道:“將軍,您只帶了數百騎兵”
“呵,足矣!”
文鴦轉身就去休息了,段乞珍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只是長嘆了一聲。
難得遇到一個願意接納自己的貴人,但願對方不要出事,或許,到時候自己還得帶着軍隊去接應一下,免得出什麼大事。
說起來,段乞珍也是真的很討厭這個鄰居。
要不是從文鴦口中聽說了要內遷的事情,他也不會將慕容部的事情說出來,說不定還得爲他們去掩蓋。
這是因爲他們兩都是當初幫助大魏而一同受賞的部落,若是莫容部不再得到廟堂的信任,廟堂決定出兵,那他們段部同樣要捱打。
畢竟在洛陽的貴人眼裡,段部和慕容部可沒什麼區別,都是當初的僱傭軍而已,說打就一同打了。
次日,文鴦早早的就起了身,段乞珍也守在了門口。
文鴦走出來,便問道:“嚮導可曾準備好了?”
段乞珍猛地擡起頭來,“我願意跟着將軍一同前往!”
文鴦有些驚訝,他看着段乞珍,笑着說道:“到時候若是跟他們動了手,我可顧不上你啊!”
段乞珍的臉色很是平靜,他認真的說道:“將軍且放心吧,倘若開戰,我定衝鋒在將軍之前!”
文鴦再次大笑,隨即就讓他準備妥當,一同離開了遼西,朝着遼東出發。
而這麼一路走去,氣候也是變得愈發寒冷。
遼東這裡的漢人似乎比遼西還要少,文鴦這麼一路走來,居然都沒碰到幾個商隊或者行人。
當他們大搖大擺的出現在了遼東郡的時候,頓時就引起了慕容部的注意。
而慕容部的反應跟段部是截然不同的。
當他們得知有魏國的將軍進入遼東之後,當即就調遣了軍隊,開始鎮守各個關卡,同時派人前往交涉。
前來交涉的那個人,高高的仰起頭來,將蠻橫寫在了臉上。
他操控着駿馬,不慌不忙的來到了文鴦等人的面前,傲氣依舊不減。
段乞珍低聲說道:“這是涉歸的兒子叫吐谷渾。”
文鴦打量着遠處的那小子,隨即暴怒。
“豈敢在我面前這般無禮呢?!”
他解下了弓,朝着遠處的那小子就是一箭。
段乞珍的眼珠子都快被驚掉了。
慕容吐谷渾什麼都沒說呢,就先中了一箭,慘叫着從馬背上摔了下來。
頓時,慕容部的騎兵們沸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