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廖培等人不僅與石飛紅重修於好,且相助石劍,出征遼東,數戰數捷。
雄櫻會聲勢回升,勢力又壯。
石劍細聽吳忠述說當年之事,胸口劇痛,手痠腳軟,毛骨悚然,眼前一黑,幾欲暈倒。
他曾經懷疑過鍾萬強是雄櫻會血案的兇手,但是,他萬萬沒料到,鍾萬強是如此奸惡之徒。
而更爲可笑的是,鍾萬強這樣的奸徒,竟然竊居天下武林盟主之位,長達十年之久。
武林,也在鍾萬強的引領下,逐漸走向消亡,數百英雄義士爲之喪命,數十門派的掌門人、幫會首領血濺江湖。
“嗚……鍾萬強,我誓殺汝!”他失聲大哭,泣聲大罵,憤然起誓,從牀上摔落下來。
吳忠也是淚水忽地嘩嘩而下。
肖玲玲抱住石劍,泣聲道:“愚夫婦稱你爲少主,皆因令祖母是朱家皇室血統。你實乃皇室宗親。”
“小侄明白了,當年先皇爲何要陪着御醫爲我檢查身子,原來,他是爲了看我身上的胎痣,原來,他早探知我身世。原來,這便是他恩寵於我的真正原因。”石劍抹抹淚水,回想起當年朱由校兄弟親眼看着御醫爲他檢查身子的情景,終於明白了朱由校爲何厚愛於他,朱由檢爲何痛恨他的原因。
朱由檢無非是怕石劍搶他的帝位。
至於爲魏閹建千歲祠也好,與龐美玲相戀也好,不過是朱由檢欲誅殺他的藉口。
石劍終於想通了一切,不再留戀官位,不再期盼東山再起。
他明白:無論太后如何保他,朱由檢都會置他於死地。他永遠再無可能統率三軍抗金或是去平叛了,在疆場上衝鋒陷陣的日子,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吳忠抹抹老淚,嘆了口氣,道:“唉,少主,這也只能怪朱由檢沒福氣。老夫知道,你忠於大明,永不叛明,更無可能篡位。不是你放棄大明,而是朝廷放棄你,也等於放棄了大好河山。”
石劍無語,又一個夢碎了。
夜色深沉,狂風怒號,飛沙走石。
良久,石劍止住哭聲,道:“伯伯,緣何不將事實真相告訴小侄?當時小侄官至蜀川都司,統兵一方,殺鍾萬強並非難事。”
“唉……魏秋婷其時是錦衣衛指揮使,消息靈通。她喜歡你,不想你因身世而被狗皇帝趕出官場,她覺得你把官做大,才能與她門當戶對,所以她一直迫愚夫婦不能說出真相。”吳忠收淚,長嘆一聲。
“婷婷……”石劍想不到魏秋婷替自己想得那麼周到,想起她不幸葬身沙漠,不由又是一番傷感,痛暈過去。
“老夫想想你爲官多好啊,所以一直不敢說出真相。當你落難,老夫也只能暗中相隨。唉……老夫之子吳彪至今也是生死不明。”吳忠捏醒他,又是連連長嘆。
“當年彪兒隨飛揚兄弟夜上少林,途中打傷白人鳳,彪兒去追白人鳳後便無下落,飛揚兄弟後從少林下山,發動諸多弟子打聽,卻無彪兒行蹤。”肖玲玲說起自己的愛子,不由淚如雨下。
“伯母……我們都是苦命人。”石劍一把抱住肖玲玲,又一陣失聲痛哭。
他一邊哭一邊問:“伯母,可否相告吾娘是誰?是否活着?”
肖玲玲道:“令堂是誰?可能現在只有飛紅妹子才知,即便飛揚兄弟成親當日,也委婉避而不談令堂身世。當日太湖血戰,老身後來,受傷暈死,埋屍之下,若不是因爲官兵忙着追殺飛揚兄弟,恐怕官兵會掀屍查殺生者。”
石劍傷感不已,又是一陣失聲痛哭。
良久。
肖玲玲鬆開他,泣聲道:“少主,其實多年來,老身當你是親兒一樣。你不肯歸降金國,縱然是龐美玲苦苦哀求,你也不爲心動,在大是大非上,你把握得很準確,而且,你寧願將愛子留在金國受苦,此乃老身親眼所見。這種精忠報國之情,不亞於岳飛,光耀萬代。”
“嗚……我對不起玲兒,對不起龐龍龐虎……嗚……”石劍聞言,觸動心事,傷感而泣,頓足捶胸。
“唉!少主,現狗皇帝欲對你除之而快,你做不了官,便去找尋令尊令堂下落吧。”吳忠急轉移話題,免得石劍又傷感過度,提起復仇之事。
石劍聞言,驀地驚醒。
他收起淚水,感激地道:“謝伯母點醒,我一定遵言好好活下去,替雄櫻會先輩報仇雪恨。你們可查得我爹下落?”
吳忠黯然神傷地道:“沒有,二十餘年,連圓癡大師也沒了行蹤。圓規大師早已亡故。不過,少主可往雲南一趟,因爲令尊當年曾到大理天龍寺與高僧比過武,那是受圓癡大師所託,這其中肯定有原因。”
“但有一好消息,少主以前爲官建立的秘密驛站,現已由馬德輝愛徒小焦子統領,改爲天地會。馬德輝隨你出征平金,小焦子奉命打探金兵情況,可他回到寧遠時,馬德輝已經戰死,你也被削去兵權,所以,他潛藏遼東一帶。這次,如沒小焦子相助,咱們三人難逃金兵重圍。”肖玲玲見石劍垂頭喪氣,便捧起他的臉,坦誠相告。
“石將軍……”
肖玲玲話音剛落,門外的漢子一起下跪。
“石將軍,你既然活着,咱們便奉你爲總舵主。”他們舉手起誓,向石劍效忠。
山野小木房裡登時人聲鼎沸,數十漢子相擁而入,一起跪下,恭請石劍就職。
“不……總舵主還是由小焦子擔綱,石某不宜出面,但我會暗中相助你們。”石劍的心感覺得到溫暖,但是,他沒接受天地會總舵主一職,而是建議由小焦子擔納。
他進一步瞭解了自己的身世之謎後,對很多事都看淡了。反正龍庭大將軍做過,鎮遼王爺做過,連金國駙馬爺也做了。
他不想再有事務纏身,他要專心查探父母下落,或相機找鍾萬強、雲劍清報仇。
“這是哪裡?”石劍道罷,又轉移話題。
“這是金州城外山林。”一漢子躬身而答。
天色已亮,晨風吹送,塵土飛揚。
石劍立於山腳,領數十漢子面香下跪宣誓:生當同牀,死當同穴,餘生行俠,有福共享,有難同當,榮辱與共,貧富不離。
宣誓畢,石劍出臺“六不”鐵紀:不淫、不擄、不泄、不拆、不吞、不叛。
“弟兄們,爾等拿此圖去,相機到蜀川劍閣一帶挖些金銀。咱們改換暗記,刻‘秋’字加箭頭爲號,有事隨時聯絡。”石劍道畢,掏出一幅藏寶圖,遞與一名漢子。
他儘管沒做天地會的總舵主,但是,依然支持這些仁義的漢子,支持小焦子。
隨後,他領吳忠夫婦啓程,潛往盛京,查探龐美玲葬於何處。
途中,吳忠送了套面具假皮於他。
他們潛藏於盛京數月,偷偷祭典龐美玲,便迴歸中原。
此後,石劍便戴着面具,披頭散髮,行走江湖,以掩人耳目,後無意遇到天山派的創始人霍天都居士。
一老一少談論起武學,居然十分投機。
霍天都看石劍談的多是實戰的武術,甚少提武術套路,且似乎對武術套路不太懂,而且所學招數全是七拼八湊的,甚感奇怪,便提出與石劍切磋,二人大戰了千餘回合。
霍天都居然沒佔到絲毫的便宜,心裡大爲稱奇,遂津津有味地與石劍談論劍法,各種上乘武學,並傳石劍“傳音入密”之法。
天都居士欲迴天山,依依不捨地與他道別,並送他一瓶“天山雪蓮丹”,囑他有空再天山研討武學心得。
石劍受益非濺,他回到蜀川劍閣,小焦子來報,稱石飛紅爲寇振海之事入獄,武林小將、天后美女受不同程度襲擊,紛紛被捕,有傳言是孟廣遠、侯賽因爲討好崇禎,欲抓美女天后作崇禎皇妃。
石劍急命小焦子、吳忠夫婦分頭查探情況,自己獨騎南下。豈料入川時,發現陳大海一行,便尾隨於他,齊上雪山。
石劍輕功好,反先上雪山,見嶽鳳墳墓,失聲而哭,給陳大海搶了先機,殺了雪山派諸多弟子。
危機中,他出手相助,又知唐美林已與李天笑訂親,感覺自己不能拆人家良緣,便不肯相告真相。
隨後,他按暗記所指,單騎赴江浙,營救石飛紅等人。
爲查清石飛紅等人準確扣押地點,他夜潛快活林。
快活林裡高手如雲,燈火通明,要潛進去還真不容易。
石劍數次飛潛,均不敢落下,生怕打草驚蛇。
一天晚上,月光婆娑,穿透夜空。
快活林外馳來幾匹馬,前面開路的是兩個丫環。
後面是一輛馬車。
伏在快活林外不遠處一棵大樹上的石劍,認出兩個丫環是綠杏、紅杏。他靈光一閃,已知馬車裡的是何芳霞了。
他驀然從一棵樹上飛掠而下,信手一點,抓起瞬間被點穴道的馬伕一拋,將他拋上樹丫上。
石劍駕馬車隨尚不知情的綠杏二人進入了快活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