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天天縫豬皮還是有效果的,外傷縫合這一項,她覺得自己可以去教授那裡要個滿分。
看了幾眼之後,玄薇沒有等顧淵再開口,便自覺伸手拿過不遠處的布條,開始按照教科書裡固定肩胛骨的方式給對方包紮傷口。等顧淵反應過來之後,才發現……自己整個右臂,都不能動了。
“解開。”顧淵皺眉。
這麼搞,他右手要如何提槍?
玄薇嚇得脖子一縮,手卻沒有動:“只能這樣扎。”
顧淵伸手,剛準備自己將這古怪的包紮解開,卻聽帳篷外有人走動,片刻之後一人掀開帳篷簾子,走了進來。
“顧將軍,老夫聽說你傷着啦?”
玄薇扭頭一看,來人是一個被曬得有些黑,鬍子花白,身子乾瘦的老頭。
“吳老。”顧淵一見來人,竟站起身來,語氣恭敬地說道。
那老頭子笑眯眯地擺了擺手,左肩揹着個藥箱子,走了過來:“怎麼着連你都傷到了,看來這次戰況激烈啊。”
顧淵一聽這老頭的話,眸光微微一暗:“是我……大意了。”
這老頭子似乎知道顧淵的心情,輕輕嘆了一聲:“將軍啊,你也別太過自責。我知道,阿鬆沒了,你心疼得很。可作爲戰士,戰死沙場,又是爲了保護將軍而死,他這也算是死得其所。你坐着,我來看看你的傷……咦?”
看見了顧淵肩膀上那個已經被包紮妥當的傷口,吳老驚訝地上前兩步,一把抓起顧淵的胳膊,上下看了半天:“你這胳膊,是誰給包紮的?”
顧淵一聽,目光掃向一邊的玄薇。
玄薇努力將自己往陰影處縮,心裡一邊默唸:你們看不見我你們看不見我,一邊低着頭企圖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這位姑娘,顧將軍的傷口,是你包紮的?”
可惜,天不遂人願,玄薇聽見那位吳老問她,她總不能裝聽不見吧……
玄薇點了點頭,弱弱擡頭看了過去。
吳老咧嘴一笑:“包得不錯,比老頭子我強。不過我先給拆開,處理好傷口,等會勞煩姑娘再給原樣包回去,可否?”
玄薇又一次點頭。
“不麻煩吳老了,我肩膀上是小傷,已經處理過了,不礙事的。”顧淵說道。
玄薇低垂着頭,沒有看那個方向。她只是感覺到,那位顧將軍似乎很尊敬這個老人家,而這位老人家也沒有管顧淵的話,直接摁住了對方,將他肩膀上的包紮給剝了個乾淨。
“咦?嘖嘖……哦……嗯嗯……”吳老的聲音帶着驚訝,似乎圍着那傷口觀察了半天。
“不錯。”等吳老終於觀察完了,他點了點頭,咧嘴一笑:“既然你這裡有這樣的高手給你醫治,那我就去別的帳子裡忙啦。”
說罷,這位吳老便離開了帳篷。
玄薇低着頭髮着呆,顧淵目光投了過去,眯着眼瞧了她一會。
“你叫什麼名字?”顧淵開口問道。
他開始對這個被老馬撿回來,彷彿兔子一般容易受驚容易紅眼圈子的姑娘有了興趣。
剛纔那個有些不太着調的小老頭兒,名叫吳常。別看他穿得簡陋,人又在這邊壤小城的軍隊中,可他的身份,卻是前太醫院之首。論官位品級,這位吳老可是比顧淵要高上不少。
只是,這位大名遠揚的“吳常醫仙”,卻是個脾氣古怪之人。一到六十歲整,他便向聖上請辭,準備告老還鄉。皇上自然不允,他乾脆閉門在家裝起了病。最終,皇上也無可奈何,準備隨他去了,可誰想,他卻自願揹着個藥箱子,千里迢迢來了這裡,當了個軍醫。
“這兒哪裡不好?有喝不完的酒,用不完的屍體,和醫不完的傷員。”吳常吳太醫,表示自己在這裡生活得很滋潤。
玄薇聽見顧淵的問話,強忍住打哆嗦的衝動。
“……玄薇。”
“……”雖然玄薇話音依舊小得像只蚊子,可顧淵卻聽見了她所說的話。他本想讓玄薇過來,再給他把傷口包紮上,可話到了嘴邊,又被他嚥了下去。想到剛纔自己被包得右手無法動彈的模樣,他抿了抿嘴,站起身來。
玄薇聽見顧淵三兩步走出了帳篷,整個人瞬間一軟,癱倒在地上。她用力嚥了口口水,大口喘着氣。
尼瑪,這夢真長!
現在還沒醒,到底是幾個意思?
玄薇低頭看了眼自己——她身上,穿着淺粉色的布裙,看起來和這個時代的其他人沒什麼區別。她伸手扯了扯自己的衣襟,往衣服裡頭看了兩眼,確認自己從頭到腳從裡到外,都是一副古代人的打扮。
她有點慌了。
伸手摸摸頭髮,長髮被盤了起來,用一根木簪子別住。她將木簪子扒下來看了眼,又咬着下脣給插回了頭髮裡……
不對頭。
這個夢太真實了!
玄薇站起身來,有些茫然地看着四周。她鼻子發酸,一個太過荒謬的想法從心裡涌了上來。
上帝耶穌佛祖如來啊!難道……她這是穿越了?
不!她不信!又不是網上那些狗血至極的網絡小說,她一個現實中活生生的大活人,怎麼會就真的穿越了?
玄薇眼裡的眼淚噼裡啪啦往下掉,整個人跌跌撞撞走向桌子,她神情恍惚地看向桌面上,剛纔那個將軍用來剪自己肉的剪刀。
肯定是在做夢的。
她伸手將剪刀抓了起來,然後高高揚起,準備戳向自己的胸口……
夢裡不會疼的。對,她一定是在做夢!
“!!!”
“啊……”
玄薇只覺得耳邊一人倒吸了一口冷氣,然後眼前一花,手裡的剪刀便被什麼給打飛了。她身子一歪,倒在地上,剛纔還拿着剪刀的那隻手的手背上,火辣辣的好疼。
媽蛋的,果然還是會疼的。
這真不是夢啊?!
玄薇一想到這裡,頓時放聲大哭起來。她的哭聲,將她身邊的那個人嚇了一跳。
來人是個娃娃臉的男人,身上穿着與老馬一般模樣的盔甲,可卻生生穿出一絲書生氣質。他皮膚白,又因被陽光曬多了,顯得有些發紅,此刻眼睛瞪個溜圓,看着身旁那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女人,彷彿見到了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