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軍醫,楚軍醫,你怎麼啦?”一邊的張大夫輕輕推了楚瑩一下問道。
“啊···”楚瑩從失神中醒過來,“對不起,我走神了!”楚瑩故作鎮定地蹲下身檢查王勇的傷勢。
“楚軍醫,你們認識?”張大夫好奇地問道。
“認識,我們過去是同學。”楚瑩撩了下垂到額頭的頭髮說道。
“他很危險,需要手術,否則···”張大夫小聲地說道。
“我知道,馬上準備給他手術,我來做!”楚瑩檢查完王勇的傷勢,輕輕地給他蓋上被子說道。
“楚軍醫,我們現在不具備手術條件,沒有手術室,沒有血液,甚至沒有手術用的麻醉藥,以他的身體條件恐怕傷員挺不過去啊!”張大夫聽了一驚,連忙說道。
“我的血是O型的,必要的時候我可以給他輸血,手術室就設在這裡,打掃一下就行!”楚瑩說道,臉上帶着不容置疑的表情。
“可我們沒有麻醉藥,做這麼大的手術,傷員能挺得住嗎?”張大夫驚呆了,在這麼簡陋的地方給一個垂死的傷員做手術,楚瑩是不是瘋了。
“我相信他能挺過去,你把屋子收拾一下,我去拿器械!”楚瑩說完頭也不回的出了屋,她擡頭看看升起來的太陽,深吸了一口氣,使勁搓了搓臉,現在她心亂如麻。冒險給王勇做手術自己也不明白到底對不對,如果他挺不過去死在手術檯上,死在自己的手中,這將是自己一生的遺憾,她不知道真發生了不願看到的事,自己還有沒有勇氣活在這個世界上。
“不,我一定要救活他!”楚瑩暗暗使勁攥了攥拳頭,快步走向臨時的救護所。
王勇感到燥熱的身體上一陣清涼,如同在酷熱的叢林中跳到了冰冷的水潭中,他從昏迷中再次醒來,活動了下僵硬的脖子,四下裡看了看。房間的窗戶已經被遮擋住了,屋裡點起一盞明亮的馬燈,自己的身上只穿着一條褲頭,一個穿着白色連身圍裙的軍醫正在用酒精給他擦拭傷口,可他還是從口罩下露出的雙眼認出了楚瑩。
“嗯···”酒精對傷口的刺激還是讓王勇忍不住呻吟了一聲。
“王勇,你醒了,我們準備給你動手術,取出身體裡的彈片,不過我們沒有麻藥了,只好把你先綁起來,你忍一下就好了!”楚瑩發現王勇醒了,輕聲對他說,然後拿起一根繃帶就要把他捆到牀板上。
“呵呵,不用!”王勇苦笑了下說道,“你手裡的那把小刀子還能比日本兵的刺刀,美國兵的炮彈厲害,這點疼我還能受得了!”
“王勇,手術需要一段時間的,你能行嗎?”楚瑩擔心地說道。
“放心吧,給我一條毛巾就行了!”王勇衝楚瑩做了個鬼臉,可是牽動了傷口,讓這個鬼臉看起來無比的怪異。
“你用毛巾幹嘛,你不是不怕疼嗎?擦汗啊,到時我給你擦!”楚瑩被逗樂了嬌嗔着說。
“不是,我咬在嘴裡,我怕萬一暈過去,咬掉了舌頭!”王勇笑了笑說。
“楚軍醫,器材消完毒了,可以開始啦!”這時一個配合楚瑩手術的衛生員進來說道。
“好,準備手術吧!”楚瑩說道,“王勇,你忍着點,我會盡快做完的!”
“呵呵,我不相信別人,還不相信你嗎!”王勇笑着說道,“哦,你得輕着點,我還是很怕疼的!”
“你啊···”楚瑩笑了笑,給王勇擺好姿勢,開始手術。
楚瑩手裡的幾件手術器械不能說是簡陋,應該用寒酸來比喻,兩把止血鉗,一把長把鑷子,一把手術刀,一些止血棉加上一支縫傷口的彎針,最貴重的藥物就是兩支強心針,這還是用在關鍵時刻的,她就要用這些來拯救王勇的生命。
“動手吧,手不要抖,我都等急了!”王勇看着有些緊張的楚瑩安慰她說。
楚瑩做了幾個深呼吸,穩住心神,擦去傷口滲出的鮮血,果斷的下刀,擴張傷口,王勇的身體不由的抖動了一下,劇痛讓他腦子更加清醒,神經緊繃,但他很快咬牙挺住了,身體不再抖動。楚瑩看了眼強忍疼痛的王勇,沒有猶豫,低下頭,察看王勇腹腔的內臟是否有損傷。
這個工作必須仔細,它關係到下一步的手術,沒有無影燈,沒有任何可以藉助的儀器,只能憑藉自己的經驗。楚瑩不斷的讓守在一邊的衛生員挪動馬燈,觀察傷口內部的情況。還好,沒有發現內臟破損,楚瑩鬆了口氣,下一步就是要找到彈片,可是用眼睛根本看不到,她只能用手裡的那把鑷子一點點的在腹腔內探查。
王勇用毛巾堵住嘴,死死地咬住,雙手摳住牀板,努力保持着身體不動,鑷子在腹中每一次輕微的探觸,都會引起一陣痙攣,他現在明白了關公的刮骨療傷不是那麼好學的。他現在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不能喊,不能叫,自己要保持一個戰士最後的榮譽,一定要堅持住,不要暈過去,否則可能再也醒不過來了。楚瑩小心的尋找着彈片,她的心更加緊張,雖然春寒料峭,但她額頭上依然爬滿了汗珠,手術檯上躺着的傷員不止是她的戰友、同學,他還是深深埋藏在自己心底多年的···
鑷子一點點的深入腹腔,隨着血不斷的流出,王勇的臉色越來越蒼白,他覺得身體裡的熱量在一點點的流走,好像又置身於冰天雪地地戰場上,冰凌密佈的臨津江裡。
楚瑩極力穩住自己的手,稍有不慎,尖利的鑷子就會刺破嬌嫩的內臟,引起大出血,那樣依靠這麼簡陋的醫療設備不可能挽回他的生命。左邊沒有,右邊又沒有,汗水已經溼透了她的秀髮,她再次穩了穩心神,一定要找到那塊可惡的彈片,要不彈片隨時有可能刺破內臟,或是引發感染,依然無法挽回王勇的生命。兩個人此時都在努力着,一個在生死線上掙扎,一個人在拼命把他往回拉···
二十多分鐘以後,‘咔嗒’一聲輕響,鑷子終於碰到了彈片,楚瑩小心的調整了角度,夾住彈片,慢慢地拿了出來,“好了,彈片取出來了!”聽到這個聲音,屋子裡的人都鬆了口氣。
王勇緊繃的身體放鬆下來,吐出嘴裡幾乎被咬碎的毛巾,長長的出了口氣,身下的牀單已經被汗水浸透,牀板上留下了幾道深深的指痕。楚瑩麻利地重新清理了傷口,縫合好傷口,包紮完畢,兩個幾乎都虛脫的人相互對視着,王勇微微翹起的嘴角表明他在微笑,楚瑩羞澀地扭過頭去。
祝大家聖誕快樂,節日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