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幺妹’是馮鐵安的一個遠房表妹,叫章淑嫺,家裡辦過工廠也頗有餘財。本來這麼個大小姐也不會和他們有什麼交集,後來趕上日本鬼子空襲重慶,工廠和父親都在一次轟炸中灰飛煙滅。她母親就帶着她投奔了馮鐵安一家,靠着往日的積蓄過日子。小幺妹就跟着馮鐵安在一個學校上學,而和王勇他們這些人相識。
“呵呵,真不容易呀,你終於認出我來了!”楚軍醫臉上露出調皮地笑容,“我參軍以後改的名字,用了我母親的姓,現在叫楚瑩!”
“我說怎麼見你看我,心裡就發毛,你個鬼丫頭認出我來怎麼早說!”王勇手指頭點了下她的腦門說道。
“我叫了你好幾年哥,現在見了面卻裝不認識,還好意思說我呢!”楚瑩撇着嘴說道。
“呵呵,你到怨起我來了,誰知道當年的黃毛丫頭現在變得這麼漂亮了,還改了姓,我也不敢認啊!”王勇苦笑着說。
“討厭,你纔是黃毛丫頭呢!”楚瑩剜了他一眼嬌聲說道。
“現在‘瘋子’挺好吧?”王勇問道。
“不知道,你和謝三當兵走了以後,他也當了兵,解放後聽說他去了臺灣!”楚瑩回答說,“那你怎麼又成了解放軍,是不是被俘虜後,當了‘解放兵’?”
“哪啊!日本投降了以後,我就回了老家,抗美援朝戰爭爆發前我才參加的解放軍,現在還不到半年,還是個新兵呢!”王勇笑笑說。
“謝三比你強,他在遼瀋戰役後就參加瞭解放軍,從東北打到了西南,立了大功,比你強多了,現在都是營長啦!”楚瑩說道。
“謝三這小子還活着,他在哪個部隊,入朝了嗎?”王勇激動的連聲發問。
“他也在咱們軍,好像是在軍部哪個直屬隊,入朝前我見過他一面,他一直以爲你死了,提起你就傷心,哪像你這麼沒良心!”楚瑩縫好一個釦子咬斷線頭說道。
“那你想我了沒有,哭了吧!”王勇壞笑着說。
“胡說,我纔不想你呢,說是去送謝三,結果自己也當了兵,連個招呼都不打,氣的瘋子跳腳的罵你,完了沒幾天他也退學當兵走了,就剩下我一個,好可憐啊!”楚瑩說着眼圈紅了。
“那你不是也參軍了嗎?還成了個大軍醫。”王勇趕緊安慰她說。
“還說呢,你們都走了,我就轉考到了醫學院,畢業正趕上大軍南下,就參加瞭解放軍,本想去打你們這些沒良心的‘國民黨’,誰知道你們都改邪歸正啦!”楚瑩抽了下小鼻子憤憤地說道。
“哈哈,要不咱們不就得在戰場上刀槍相見了,到時候我可不敢對你開槍!”王勇大笑着說道。
“那可沒準,面對面你都認不出我來,說不定我就得死在你的槍口下!”楚瑩幽怨地看着王勇說。
“絕對不會,我從來不對女人開槍的,欺負女人不是男人!”王勇認真地說道。
“那嫂子一定很幸福了···”楚瑩忽然不無嫉妒地說道。
“什麼嫂子,誰家的嫂子?”王勇被楚瑩突然蹦出的句話,弄糊塗了。
“我是說你愛人,不是我的嫂子嗎?”楚瑩惱火地說。
“我愛人?哈哈,她還不知道在哪家養着呢!”王勇這回聽明白了,楞了下神,大笑着說,“我現在是個一窮二白,文不成武不就的傻大兵,誰會看上我啊!”
“你真沒結婚啊?”楚瑩心中莫名其妙的一陣高興,長出了口氣,又不相信似的問道。
“真沒有,咱們部隊就你們衛生隊女兵多,記着給哥哥挑個好的留着,我下半輩子的幸福就靠你啦!”王勇煞有其事地說道。
“行啊,你有什麼條件?”楚瑩問道,心底卻是一痛。
“這個···這個要識字,上過學的最好,長得比你差點也沒關係。嗯,再一個歲數不能大嘍,我不想找個媽···”
“呵呵,一邊去吧,有文化又漂亮的,還輪到你嘍,早讓那幫‘三八’幹部們搶了!”楚瑩拍了他一巴掌笑道,剛解放的時候,部隊裡那幫位高權重的‘老光棍’們,幾乎把衛生隊的門擠破了。
“那麼說我還得繼續當光棍兒了。”王勇裝出一副失落的樣子說。
“好了,不跟你說了,我還得照顧傷員去!”楚瑩讓王勇逗得嫣然一笑,給他縫好最後一個釦子,打了個繩結說道。
“那幾個傢伙也夠狠的,對女同志都下得去手,把你的臉都打破了,該讓他們受受罪!”王勇看看她頭上的傷氣惱地說。
“這是我的工作,從戰場上下來的傷員又有幾個脾氣好的,沒辦法!”楚瑩收拾好針線說道。
······
回到宿營地,天已經大亮,空中的飛機多了起來,一架剛走一架又飛過來,幾乎三五分鐘就有敵機飛過,敵人看樣子知道附近有志願軍的倉庫,但是確定不了準確位置,只能不斷地轟炸公路橋樑,切斷運輸線。
“排長,回來了!”胡開山衝王勇促狹地笑笑說。
“回來了,不會來還住那啊!”王勇看着幾個小子不懷好意地擠眼睛警惕地說。
“怎麼去這麼半天啊,呦,排長你的扣子是不是楚軍醫幫你縫的?”劉頌不認識似的上下打量着王勇說,“我還想幫你縫呢,誰知道排長看不上咱!”
“滾一邊去,你也湊熱鬧,我幫她埋人,她幫我縫個釦子,這有什麼啊?看你們一個個的···什麼樣子,回去以後我得讓指導員給你們好好上上課!”王勇用手指頭點着他們說。
“排長,別生氣,楚軍醫長得漂亮,人也不錯,你們在一起挺般配的!”胡開山陪着笑說。
“是嗎,我怎麼沒覺得?”王勇摸摸自己的臉說,“哦,你們幾個小子跟蹤我,聽牆角!”
“沒有,沒有,排長真沒有!”胡開山搖着兩隻手說,“我們就遠遠地看了幾眼!”
“隱蔽,附近有特務!”正當幾個人開玩笑時,吳班長突然喊道。
“怎麼,我們暴露了嗎?”王勇立刻指揮幾個人進入各自警戒位置,湊到老吳旁邊問道。
“你看那邊!”老吳指着空中一顆紅色信號彈說道,“特務發現了什麼,在給美國飛機報信呢!”
“會不會是咱們暴露了?”王勇小心地問道,他的話音剛落,突然周圍又有幾顆信號彈升起,相距還比較遠。
“呵呵,沒事了,周圍有咱們的部隊跟他搗亂呢!”老吳笑着說,神情也放鬆下來。接着空中剛剛升起一顆綠色信號彈,馬上幾顆同樣顏色的信號彈又從周圍升起。
“敵人通過發射信號彈指示位置,咱們的部隊也學精了,他們打信號彈,咱們也打信號彈,敵機就找不到準地方,只能在天上瞎轉悠!”老吳見王勇還有些不解,給他解釋說。
“哦,以假亂真,隱真示假,好辦法啊!”王勇看着天空中漫天的‘煙花’,嗡嗡亂轉的敵機說道。
“是啊,咱們現在武器不如敵人,再不動動腦子,還不得讓美國佬治的死死的!”老吳感慨地說了句,仰面躺好閉上了眼睛。
······
有驚無險的度過了這個難熬的白天,天一擦黑,車隊又重新上路,走了半個多小時趕到了不遠的後勤物資中轉站,傷員送到後方醫院,俘虜交給了留守處,四臺車裝上了大米,連夜往回趕。
由於今天是星期五,美國飛行員大都回後方基地休假度週末,夜班飛機少了很多,順利的通過了封鎖線。車開的快起來,這時一輛空車從後邊超車,路的左側是深溝,後車超過王勇他們的車後,回輪的時候後車輪刮到了他們車的保險槓,由於車速過快,兩車都失去了控制。
空車一頭撞到了山上,司機當時就不行了,副司機受了重傷。王勇他們的車原地轉了一百八十度,整個掉了頭,衝到溝裡,被一顆樹攔腰擋住,沒有翻車。老吳卻被從車裡甩了出去,摔的昏迷不醒,坐在後槽上的王勇和兩個戰士跟着車上的四十多袋大米一起飛了出去,也幸虧有這些大米,得以緩衝,人雖然摔得鼻青臉腫,但好在沒傷了胳膊腿。
經過一番救治,那臺車上的司機還是沒能活過來,等後邊的車上來把王勇他們那臺車拖了上來,老吳傷的不輕,車是開不了了,只能由那個學了不到一個月的副司機上陣,王勇當上了臨時的副司機。車裝上散落的大米重新上路後,王勇一路是精神抖擻,兩個眼瞪得跟雞蛋似的,車門也一直半開着,不敢關上。打那以後養成了個‘好習慣’,只有車有後槽,他都會自覺的到後邊去‘吹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