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時陳君諾即使回來的早也會在書房裡工作到半夜,今天卻坐在客廳裡看電視。許收拾完廚房,又把陳君諾昨天換下來的內衣洗了洗,把他的襯衣熨燙平整掛好。她端着打理好的果盤和薯片出來,“咦,今晚好興致,打算陪我看電視。”說着便在他的旁邊坐下來,把頭靠在陳君諾的肩膀上。
陳君諾把她的薯片拿下來丟在茶几上,“不好好吃飯,淨吃些垃圾。”他一副嫌惡的樣子,可是許卻不樂意了,她探着身子爬到他腿上就去夠薯片,可是那人手長腳長的,又搶在了她的前面。陳君諾抱着她的肩,把許禁錮在自己的懷裡,“聽話,以後不準再吃這些垃圾食品,你看你這肚子都吃出來了。”
這麼一說許就蔫了,她撩起自己的家居服,確實肚子上已經能捏出薄薄的一層肚腩來了,“怎麼會這樣啊。”
“過着八戒一樣的生活,還想要悟空一樣的身材?”陳君諾的話語裡明顯都是在嘲諷她,可是卻把她的人抱得更緊。許順勢便靠在他的肩膀上,她有些哀怨,“明明不應該啊,我還有做那麼多的家務。”
說到這裡,陳君諾倒是僵了一下。他看着許,輕輕的撫着她胳膊上的傷口,“請個保姆吧,想想我陳君諾的太太還要做洗碗燙衣服這樣的活兒,我這張老臉都沒地方擱了。”
“我不要,這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私密空間,我不想我們兩個人相處的時候這個家裡還有其他人。有鐘點工定時到家裡清理衛生已經足夠了,我不要保姆。做飯、洗碗、給你燙襯衣這都是我的樂趣啊,想想全城首富指點江山的時候都穿着我燙的襯衣……”蓄意哦那個又開始咯咯的笑個不停。陳君諾的心軟了,化了,他重新把那人抱緊,在她的耳邊磨蹭着,“等你一畢業我們辦婚禮。”
“真的?”許眼睛都放了光,其實不是許不願意曝光她跟陳君諾的關係,卻是因爲陳君諾並不想把感情處理的太高調。所以許就非常的氣不過,他確實沒有理由對她的亂報家門發脾氣。陳君諾緊抿着嘴脣,他輕輕的撩起她額角的頭髮,在她的太陽穴的位置親了一下。幾乎就在那一瞬,許的興奮和幸福便消失的無影無蹤,心頭細密的痛再次蔓延開來。陳君諾似乎感覺到了她情緒的突然低落,“你陪我看新聞,我陪你看電視劇。”
許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抿着嘴笑,她在旁邊坐定,“也好,讓何以琛給你上上課,看看絕世好男人是什麼樣子的,省得你總是自命不凡。”
“何以琛是誰?”陳君諾的臉色又黑了,“又是你同學,這個是幾年級的,不會是本科的小鮮肉吧。”
許一點兒也不奇怪陳君諾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他的腦子裡面除了掙錢之外就只剩下女明星了,哪裡會知道男人的楷模。她撅着嘴不想接他的話茬,可是腦子一轉又品出點兒味道,她歪頭眯眼看着他,“我覺得你這話裡面有些酸味兒啊,什麼叫又。”許是真來精神了,“你吃醋了,是不是,你快說,是不是?”
陳君諾又把臉拉了下來,他故意不看那人,自己往一邊挪了挪。可是許自是不能放過他,難得找到什麼把柄能夠消遣這個大神,“小諾,你是不是吃我的醋了。”
陳君諾眼看是躲不過她的糾纏了,“我再說一遍,不要叫我小諾。我累了,明天我還要簽約,我還是先睡了,你自己看吧。”他索性起身,便上樓了。本來許是要緊追不放的,可是正好吳天的電話打了進來。許心情大好,拿着手機大剌剌的聲音,“吳天啊,有事情?”
陳君諾正上樓呢,腳下頓住,之後就故意放慢了步子,一直到許掛斷了電話他才緊步回了臥室,聽起來似乎網上又有了關於許的什麼八卦消息。陳君諾洗完澡出來就看見許已經上牀了,手裡拿着平板電腦,咬着手指頭髮愁的樣子。陳君諾拿走她手裡的電腦,“哎呦,上熱搜排行榜了呀,眼見着我老婆越來越紅了。仙女主播許深夜爲誰尋醫問藥?”他一邊低聲念着,一邊打開了下面的圖片,這都是熱心網友提供的,手機拍攝的效果並不盡如人意,可是許的狼狽和焦慮還是都寫在了臉上。陳君諾的手指停在一張照片上,一位很英俊的醫生握着許的胳膊認真的幫她查看,那眼神裡充滿了關切。陳君諾一撇嘴露出一副不屑的樣子,隨手把平板電腦又給許丟了過去,“現在的網民還能再無聊一些嗎,居然這麼高的點擊量。”
“你也在熱搜榜單上啊,與名模一起赴澳洲度假,真是豔福不淺。”
陳君諾閉上眼睛,一副懊惱的表情,他這是自掘墳墓,一不留神就把自己繞裡面了。如果不能及時止住這個話題,恐怕他這一晚上又不能安生了,他忙撫上自己的額頭,“唉,頭疼的厲害,好像又發燒了。”許這心裡一驚,晚上已經吃了藥了,可別像昨晚一樣再折騰,那樣便是真的鐵金剛也受不住。她蹙着眉頭把手伸過去,不知道是不是怕不準,又把額頭貼了上去。這倒是正中了陳君諾的下懷,他順勢抱住懷裡的人,翻身就給壓在了身下,“又擅自給我記黑帳了”。許想要爭辯,可是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來就被陳君諾的吻跟吞沒了。她只反抗了一下便很順從的配合着那個霸道的人,哪怕是夫妻間的親密,陳君諾也總是喜歡絕對的主導。這只是一個纏綿繾綣的吻,也只是一個浪漫的吻,陳君諾喜歡把許抱在懷裡,許也喜歡這樣的姿勢,後背僅僅貼着他的胸膛,把整個人都蜷縮在她的懷抱裡,感受着他的心跳,她會睡得很踏實。
陳君諾的生物鐘很準,許也着實是累了,爲自己的男人做了一宿的物理降溫,第二天又沒有正經休息,難怪叫她起牀都沒有叫醒。其實陳君諾那天晚上並沒有燒糊塗,不知道是不是人在生病的時候都特別的脆弱,就在許離開的那一刻他恍然間有一種心碎的感覺,不知道他們的這場荒唐的婚姻是不是真的要走到盡頭了,他是不是真的應該把那個女人留下的離婚協議書給簽了。可是在她狼狽的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他到底是安心了,他很怕他真的就這麼丟下他不管,也很怕她不給自己堅持下去的理由。
陳君諾很想認真的去愛許,他很努力,可是他能做到的也僅僅是對她不那麼壞而已。
陳君諾撫着許光滑的裸肩看了她許久,她睡覺的時候很美很安靜,她喜歡把自己蜷起來,睡得小心翼翼。這一點兒她跟周曉年差得太多,那個人做什麼都是那麼的恣意,連睡覺也要佔了牀的一大半。陳君諾覺得他喜歡周曉年的恣意,敢想敢做,膽大妄爲,也喜歡她的自我,侍才放曠,我行我素。於是有一天,他喜歡了二十多年的周曉年連一聲招呼都沒有打便消失在他的世界裡,那個時候他的母親剛剛去世,他的父親被查出癌症晚期,而他們家的生意陷入前所未有的困境。
在他人生最慌亂的季節,陳君諾遇到了那麼清澈的許。
陳君諾下樓來,姜平已經等在那裡了,他接過老闆手裡的文件夾,“簽約的安排都已經就緒了,市府辦的劉秘書昨天來過電話,田書記和李市長說想跟你見面聊一下高新區的那個項目,聽說老周也看好那塊地,他想再開盛茂廣場。”
“冤家路窄。”
“龍發電子的老黃昨天也差人來了,他想退出龍發董事會,之前景天對龍發有興趣,他想問問你還有沒有意向接手他手裡百分之十一的股份。”
“爛攤子。”
“普奇投資的胡總昨天送來了邀請函,他牽頭做了一個創業基金,想邀請你參加。我查了一下,現在這個基金已經有了9位天使投資人,名單我已經在你郵箱裡了,都是很有分量的人物。”
“這是缺錢了。”
“我們在非洲項目的負責人鍾品文在等你,他國政府想要我們的一項專利技術,條件很優厚,但是技術比較敏感。”
“從長計議吧。”陳君諾用手機查了自己的郵件,大病初癒讓他看起來沒有那麼的有精神,“姜平,你親自去跟市委辦接觸,晚上我請領導吃工作餐,備一份禮品,注意分寸。跟老黃說我現在手頭沒有閒錢,幫不了他,回覆胡總跟他說我很榮幸,跟他約時間我飛過去跟他面談。至於非洲的項目,先把資料給我看看,給鍾品文好好安排,把他的老婆孩子也都接過來,在非洲呆着不容易。”
“景天員工都是幸運,有這麼好的老闆,鍾品文的三百萬年薪可不是什麼公司都能開出來的。”
陳君諾看着窗外沒有說話,車廂裡安靜的能聽到呼吸的聲音,過了很久他才幽幽的開口,“金錢不是萬能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在澳洲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只是一瞥他平靜了很久的心又開始泛波。時間並沒有讓陳君諾的傷口痊癒,而是不斷的潰爛變大,只是一個背影就像是在上面狠狠的撒了一把鹽,痛到痙攣。
車子停在今天簽約的酒店樓下,陳君諾繫好西裝的扣子,“姜平,你去給我查查吳天,還有一個叫何以琛的。另外給請兩天假,理由你自己斟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