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茫然不知所措,她是想通了,可是那並不代表她不愛了,他這般抱着自己,說着那麼感性的話,他說這裡是家,是他們的家。
“君諾……”許的聲音裡帶着些顫抖,可是卻還是被陳君諾硬生生的打斷。他緊緊的抱着懷裡的人,生怕她再說出什麼決絕的話來。
陳君諾不想承認,可是卻無法逃避,他真的是怕了。這感覺不同於周曉年離開時的瘋魔,只是心底上無法言語的刺痛和煎熬,這一下午的日子就好像把他的心拿出來放在鐵板上煎烤一般。
許上午幾近卑微的告白對於他而言字字都是控訴,他忽略了她的感受,忽略了她的需要,以至於她從來沒有感受到自己的愛。
“,你聽我說,你不需要抱歉,你從來都沒有給我帶來過困擾。是我混蛋,我利用你來撫慰周曉年給我帶來的傷害,我不再相信愛情,不相信你會始終如一,因爲那個時候我不知道自己這個人有什麼值得讓你如此付出。我承認我曾經很卑劣的猜疑過你的動機,所以我沒有在你滿20歲的時候帶你去登記,可是後來我沒有做這件事卻是因爲我膽怯,我不敢跟你提,不管你信不信,,我曾經對你的疏忽和冷漠是因爲我害怕,我怕我會愛上你,我也怕你會像周曉年那樣欺騙我,離開我。”
“可我還是騙了你。”許的聲音很虛弱,這讓陳君諾的心裡並沒有一絲的輕鬆,當他知道這其中的原委的時候也不過是一時唏噓,那段日子的迷惘和痛苦他猶記於心,可是當許給他一個機會的時候,他卻找不到責怪她的理由。她說的對,如果那時候他知道了,一定什麼都不顧的去找周曉年,那麼她該怎麼辦?她只是一個才20歲,還坐着愛情美夢的孩子,她只是想保護好自己的感情又有什麼可以指摘的呢?
許有些喘不過氣來,她推拒,可是換來更炙烈的擁抱。許的心裡有些酸,陳君諾細緻的親吻在她的耳邊讓她有些癢,她硬是別開了臉,“君諾,我說了,我們還是分開吧,你需要時間整理,而我也需要時間來整理我的世界,我不想再過以前的生活,我不想再那麼盲目。君諾,我長大了,真的長大了,我也有我想要的生活,我不在乎自己付出多少,可是我希望我的另一半是全心全意對我的。”
陳君諾的心裡沮喪到了極點,他沒有那麼用力了,也根本使不上力了,他只是把自己全身的重量都放在許的身上。他曾經經歷過短時間父母雙亡的巨大悲慟,也親見了世態炎涼,人心冷暖,在這個世界的惡意幾乎讓他喪失所有意念和信仰的時候,有一個小姑娘用她柔軟而溫暖的手輕輕掩住他的雙眼,用帶着潮溼的語氣跟他說,“我知道你心裡還有一個世界,那裡如果還很美好,那你就在那裡繼續堅持和努力,就不要讓眼睛看到的這些打擾了你的生活。”
多麼幼稚又沒有營養的心靈雞湯啊,陳君諾當時是不屑的,可是心又忍不住顫了一下,那些人總是看到他的恣意和傲慢,談論他一個如假包換的大少爺的脾氣,原來還有人覺得他的內心有一個美好而善良的世界。他並沒有認同她的那些不靠譜的文藝風,可是他卻記住了那雙柔軟而溫暖的手,他願意爲自己遮擋生活的不如意。
陳君諾就是這麼握住她的手,“那你願意進來嗎,來了,就不許再離開了。”
可是她現在終究還是要離開了。
“,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身上的重量和心上的震撼讓許向後踉蹌的兩步,靠在牆壁上。那麼驕傲的陳君諾什麼時候向人祈求過機會,可是他願意爲了許放低自己的姿態,那是他的家人,他曾經嚴防死守,還是走進他心裡,佔據了最重要位置的人。
陳君諾從來沒有想過用錢來解決他和許之間的問題,給她百分之十的股份不是要打發她,而是要跟她聯繫的更加緊密,分享他的成功和成果。當他一件一件脫掉自己的鎧甲,卸掉了自己所有防備的時候,他遇到了一個渾身長了刺的許。
原來這感覺這麼差,可能這就是他應得的報應。
許心底泛起波瀾,這樣的陳君諾讓她有些無所適從,她輕輕的攬着他的頭,“我們都需要時間來看清我們的選擇和未來要走的路,我們之間夾着一個周曉年過了這麼久,我厭倦了。雖然我時常把離婚掛在嘴上,可是這次我說的是真的,我已經下定決心了。我想只有離開你,我才能找到我自己,也才能看清你。”
陳君諾知道,人要走是留不住的。他知道許是傷透了心了,不然不會這樣決絕的離開,她甚至只用了一個晚上就對他們的關係作出了判決。原來他的這麼倔強,這麼堅強,如此的有性格。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兩手輕輕的攬住許的腰,“,我不想放開你,沒有你,我不知道我下了班要去哪裡。”
“你那麼多物業。”不是還有海邊的別墅嗎,可是許沒有說,她不想這個時候還來計較這些東西。許想要拉開他的手,可是陳君諾還是不放開她,“別對我那麼殘忍,讓我再抱你一會兒。……,我想工作完了能回家,而不是回一所房子。”
許覺得就在自己認爲自己已經長大了的時候,陳君諾卻變成了一個小男孩,他幾乎耍無賴一樣的纏着自己。許覺得這就是他的小把戲,可是看到他一雙通紅的眼睛的時候還是被震了一下,那眼神裡的茫然和頹廢那麼明顯,讓她想忽略都做不到。
可是她還是把他推開了,“這兩個箱子我想暫時寄存在這裡,明天我就回宿舍住,畢業之前應該能找到房子,今晚我睡客房。”說完她低下頭,她第一次對着陳君諾這麼強硬,寸步不退,她認爲他會暴怒,會摔門而去,可是他沒有,他只是站在那裡看着她,許久他才慢慢開口,“這個房子是你的,你可以一直住在這裡,明天我會搬出去。不要再跟我爭辯,你也不要對我這麼殘忍,你越是想跟我斷的沒有一點兒聯繫,這樣只會讓我更加離不開你。”
陳君諾的背影讓許心痛,她莫名覺得他發生了一些事情,可是他不說她也不想再問了。許鬆了一口氣,卻見陳君諾回過身,“,我這裡你有鑰匙,隨時都可以回來。”說完他拉開門便走了。
第二天一早姜平在辦公室看到了通宵工作的陳君諾,許的事情他知道了一些,便怕他再把自己喝得酩酊大醉,可是他想錯了。
“君諾,這個案子不用再忙了。”
“只要還沒有開標,我們就還有機會。姜平,我想要的東西我是絕對不會輕易的放手的,項目是這樣,人也是。”他沉着臉,手上的工作也沒有停下來。姜平有些無奈,很快便把年前他們一直忙着的招標材料都給一股腦的抱了過來,“我們已經很難再作出比之前更好的方案了。”姜平懊惱至極,這件事他有很大的責任,在把琳達調離秘書崗位的時候,沒有修改她的權限,以至於出了今天她拿着標底投遞叛國的惡*件。
消息現在還封鎖着,無非是穩定市場,陳君諾還在做最後的補救,他不敢再相信任何人,新的方案就只有他和姜平兩個人在做。
陳君諾在工作中很投入,似乎感覺不到他受到任何的影響。姜平心中唏噓,爲許感到不值,那麼投入的愛一場,到了最後竟然落得如此*失心的地步。本來他一直反對陳君諾把股權給她,可是現在這件事倒是讓姜平對許多了幾分敬佩,面對這麼大的誘惑,她沒有迷失。這反倒讓他替陳君諾擔心,擔心他這次又選錯了。
總之,感情這事兒就是麻煩。
許第二天沒有去上班,她跟臺裡打了報告,一是請辭,如果不或許可,那麼她也是跟新聞臺籤的合同,她希望能夠回到新聞臺,哪怕再去午夜《新聞縱橫》也沒關係。
周曉年沒有想到許在這個時候拆她的臺,《人物》第一期的嘉賓和腳本都已經搞定了,她這個時候離開《深度觀察》倒是真的讓她□□乏術了。
許在家裡收拾東西的時候接到了周曉年的電話,中午兩個人就在電視臺附近的一家西餐廳見面。許面色有些憔悴,也沒有怎麼上妝,跟對面光鮮亮麗的周曉年一比遜色了不少。
周曉年臉上有些不悅的神色,“我不喜歡把私人情緒帶到工作中的人,我知道你因爲君諾的事情,或者你心裡的結而看我不順眼,可是現在《人物》馬上就要開錄了,我根本無暇□□來周全這邊的節目,你要離開沒問題,我不是沒有你不行,可是你是不是應該給我時間讓我找到人接替你,你這樣太不厚道了。”
許轉着手裡的咖啡,並沒有擡頭看周曉年,她真的非常看不順眼這個人,她既然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是什麼陳太,可是卻裝作不知,卻在背地裡衝着他的男人耍手段。
“周曉年,你也不是什麼厚道人不是嗎?你一直都拿我當小丑,看着每天一副自鳴得意的樣子很有趣是不是?”她突然不想再忍,似乎跟陳君諾說明了,也不覺得自己欠周曉年什麼。
周曉年一聽便明白了一些,沈佳倩跟她說過,她也裝作不知道,可是沒有想到許會這麼直接的提出來。
“既然你現在知道了,那麼就應該明白,君諾他是自由的,他有做選擇的權利,這並沒有什麼不道德的地方。”
“就算我們沒有結婚,我們也是男女朋友,你覺得你這樣做合適嗎?”
“你瞞着陳君諾就很適合嗎?”
女人之間的戰爭總是很幼稚的,周曉年的理直氣壯讓許覺得惱火,“所以我跟陳君諾坦白了,我們分手了,如你所願他現在徹底自由了。”
周曉年臉上錯愕的表情讓許有些意外,似乎她並不知道她跟陳君諾之間的事情。這個認知讓許的心情好了不少,竟然不知哪裡來了底氣。
“周曉年我佩服你當年的勇氣,也爲你的付出感動,我知道你對陳君諾是真心的,我退出來,並不是因爲我覺得我愛他比你少,我只是不希望他在中間難做,現在我們一樣了,如果陳君諾依舊選我,我是不會再放手的。”
周曉年的臉色也變了,“許,你憑什麼有這樣的自信,你這是在賭博嗎?”
“我不自信,我也不會拿自己的未來賭博。我只是想清楚了,如果他心裡的人不是我,那麼再這麼癡纏下去只會讓我更沒有尊嚴,我的愛情並不比你的卑微,也值得一份一心一意,矢志不渝的迴應。周曉年,如果君諾選你,我會真心誠意的祝福你們,如果不是,請你不要再來打擾我們。關於工作的事情,我認可你的觀點,我會回去繼續做節目,直到你找到接替我的人爲止,但是希望在我畢業之前你能找到適合的人。”說完她站起身邊走,走了兩步又回頭來,“陳君諾胃不好,不要帶他去吃辣了。”
周曉年突然不認識許了,拆了陳君諾這個枷鎖,她變得獨立而堅毅。她沒有放棄陳君諾,她只是在等一個全心全意愛他的人,或許是他,也或許不是。
讓周曉年更加不安的是,陳君諾知道了這件事卻絲毫沒有跟她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