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曹老五的名字叫賈來,現在有了這個名字事情就好辦多了,我回頭看了看那柱香,剩下的並不多了,但是要審曹老五還是夠的。一想到曹老五我就恨得牙癢癢,撤釘魂釘時要不是我有那所謂的第三隻眼睛,沒準就像來富叔那樣了。不對,可能比來富叔還慘,因爲他要擰的是我的脖子。再加上他死後這麼鬧,害得村裡雞犬不寧,更是罪孽深重,這次都得一併跟他算了。
我想如果能直接判罪,我就直接給他判了,也省得再去審浪費時間。不過到這裡,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就是該怎麼判罪,有什麼法律條文可依據,怎麼執行。我想着眼光不經意停在文書案一角的書堆上,摞着三本非常厚的書,我隨手拿過來一本。書很舊,看來有些年頭了,封面是一幅畫,是描述地獄裡惡鬼如何懲罰惡人得畫面,有腰斬,有拔舌,有油炸,有磨碾等等。這些畫面在一些寺廟或者城隍廟裡都是可以看到的。書右邊寫着三個字,筆畫間分的很開,每一筆像是刻刀劃上去的,又像竹葉,有的地方就是一個符號算不上是字。看不明白,要說是蝌蚪文也不像,難道是傳說中的殄文?有的地方也叫水書,一種寫給死人看的文字。我隨便翻了一頁,通篇一個字也不認識,連標點都沒有。
我把書放了回去,感覺有點累,這種環境下呆久了確實讓人有點累,我揉了揉眼睛,定了定神,喊道,“賈來!”
我剛喊完賈來,也就是曹老五,正等着他出現,哪知這個時候周圍突然一亮,我心裡一震暗想又出什麼岔子了。眼睛一時還沒從黑暗中適應過來,臉上就被重重錘了一下。我正要開口罵栓子你搞什麼飛機,臉上又連連被打了幾下。我一時慌了神,眼睛不但睜不開還直冒金星,只能眯着眼伸手去擋,同時把身子轉過去,避開正面攻擊。這時背後又被打了幾拳,趁着這個時機我睜開了眼,眼前的情況令我大吃一驚。此時我正躺在臥室的地上,室內燈開着,周圍全是散亂的書本,左手邊是書桌的兩條腿。門外傳來急促的拍門聲,老媽在門外面一個勁兒喊開門。
我掙扎着剛要回頭看看是哪個孫子打我,冷不防臉上又被踹一腳,這一腳很重,踹得我鼻子酸酸的,一股熱流流到了嘴裡,我拿手一抹,竟然流血了。我一看到血,心裡的火騰一下燒了起來,猛地站起身來,哪知道剛站穩,大腿卻傳來一陣鑽心的疼,一時控制不住身子又跪在了地上。我心想這樣下去會一直被打,得找個地方暫時躲一下,等看清情況再出手。我連忙掙扎爬到書桌底下,靠牆蹲着,這樣一靜下來,大腿上的痛感立時明顯起來,好像被人戳了一刀似的。我一看疼的部位有一個人字形紅色印記,看樣子是剛纔睡得位置不對,給硌着了,但奇怪的是我記得我是睡在牀上的,怎麼一醒來卻在地上。我已經沒有時間去思考這些了,因爲這時地面上出現了一雙腳,很白,我往上一看,一個藍色的大褲頭露出了一角。
又是玻璃!你他孃的真是一個災星!
這時頭上書桌被端了起來,我一個跟頭滾了出來,蹲在地上回頭一看,玻璃雙手端着書桌怒視着我,同時雙手一動將書桌朝我扔了過來。我忙向牀上一跳,躲了過去,書桌嘭一聲砸到了牆上。我蹲在牀上眼睛盯着玻璃看,預防他的下一個動作。同時心裡震驚不已,因爲那個書桌下面左右各有一個櫃子,櫃子裡全是書,而且這個書桌是實木的,用的是槐木製成的,這種木質密度很大,因此兩者加起來少說也有一百來斤,平時都是我和老爸搬的,現在玻璃竟然輕易就能把它扔得很遠,可見其力氣之大。要是硬碰硬,我肯定吃虧,我回頭看了一眼窗戶,外面天還沒亮,我想如果有必要我就直接從窗戶翻出去。然而,我剛想到這一點,玻璃一個閃身直接把窗戶給擋住了,好像事先就想到了這個。
現在玻璃身上絕對不是趙老太太了,肯定是曹老五,沒想到他竟然能控制玻璃到爲所欲爲的程度,果然不簡單。
玻璃對着我嘿嘿直笑,是那種低聲沙啞的笑,很詭異,讓人看了都害怕。眼神邪的很,帶着兇殘,這根本就不是玻璃的眼神。
我低頭找能使喚的傢伙,卻沒有稱手的,這時曹老五瞅着這個時機一下子撲了過來。所好的是我早已作了防備,身體往後一仰倒在牀上,雙腿微曲對着他的來勢,忍着腿疼,一咬牙關用力蹬了出去。這一腳正踹在玻璃的心窩子,把他硬生生給踹了回去,撞到了窗戶上,本以爲他會掉下去,誰知他竟然雙手一伸穩穩地抓住了窗戶邊緣,蹲着了窗戶上,虎視眈眈看着我,呲着牙,很憤怒的樣子。
這時門外又傳來老媽的拍門聲,我心想不能和他對抗下去,必須出去,不然以他得力氣要撕碎我簡直易如反掌。
想到這裡,我於是站起身向後慢慢靠近門,這時玻璃腳下一動身體直直又向我飛來,跟離弦箭一樣,非常快,眨眼就到了我跟前。我知道這個來勢太猛,肯定擋不住,我立即一蹲身,躲了過去,玻璃剎不住撲通一聲撞在了牆上!
我忙回身,趁他還沒轉回身子,藉着他的力又補上一腳,玻璃又撲通一聲二次撞了上去。我瞅着這個機會,連忙向門跑去,如果是直接跑出去,這個時間是完全可以做到的,但是門偏偏是插上的,而且那種老式門栓,由於生了鏽一時拽不開。
我正焦急去拔門栓,這時候玻璃一陣風又到了我的身後,我一回頭正被他掐住脖子,頂在了門上。速度太快了,我想躲都躲不了。我下意識就去掰他的手,但是那雙手硬的跟水泥澆注的一樣,而且力氣奇大,根本就掰不動,我又用手去推他也絲毫推不動。這時玻璃臉上逐漸露出一絲邪惡的微笑,同時手上漸漸加力,掐住我的脖子頂着門把我舉了起來。我雙腳一離開地面,渾身半點力氣也使不上,腦袋變得一片空白,臉上漲得越來越厲害,一點也不能呼吸,手只能無力得在門上錘打。看來,今天這一關我是闖不過去了,到頭來我是死在自己兄弟的手上,真是諷刺。
我的眼皮漸漸垂了下來,儘管我努力想睜開,但是沒用。就在這個時候,突然“啪”一聲,好像門被踹破的聲音,緊接着,我就向前倒去。我趴在玻璃身上,大口喘着氣,耳邊傳來腳步聲,我感覺身下的玻璃剛要動,卻突然劇烈晃了一下又不動了。
這時有人過來把我扶了起來,坐在牀上,幫我理了理氣,我咳嗽了好一會才緩過神來。貪婪地深呼了兩口氣,真是兩世爲人,總算是把命撿回來了。
“幸虧門是五合板做的,不然這回可就出大事了!”老爸感嘆說。
所謂五合板是針對三合板而言的,是由五層薄板壓制成的,雖然比三合板厚一些結實一些,但是比起實木門或者鐵皮門要脆的多,一般多用於臨時建築。我們家房子剛翻新不久,由於手頭吃緊,所以就用這種門先頂用着,沒想到今天卻救了我的命。
“玻璃……玻璃怎麼樣了。”我低聲問道。
“玻璃沒事,他的命不好,太容易沾上那些東西了。”老媽說,然後隔了一會又接着說道,“你以後最好別老是跟他纏在一起,弄不好自己這條命也搭進去了。”
玻璃的命格太差,這個我是知道的,但是讓我放棄這個朋友恐怕並不是那麼容易,我和他之間的兄弟情誼別人是體會不了的,包括我媽。
我休息了好一會,體力才徹底恢復過來,爸媽交代我幾句之後就回去了。我走到玻璃身邊,蹲下身子看了看他,見他睡得正香,也就不再理會他了,畢竟現在天氣還熱的很,他睡在地上也沒什麼大礙。
這時我發現玻璃額頭上粘了一些東西,好像是一撮灰,我剛想替他抹去,手到他額頭又停了下來。因爲那撮灰並不像他自己碰上去的,倒像是別人給按上去的,之前我並沒有發現這個。估計是老媽按上去的,是爲了鎮住玻璃。這個東西之前我倒是聽過,人的額頭是魂魄出入的門路,用香灰配以硃砂,在摻上糯米水,調成糊狀,掉在額頭上可以阻止魂魄出入。這個方子還是以前我聽老媽說的,因爲我小時候老是丟魂,她就這樣做過,本來以爲他只是說說,沒想到今天竟然真的奏效了。玻璃現在這麼安靜,想必封在他體內的正是他本人的魂魄,可是曹老五的是如何被逼出體外的,這個恐怕只有爸媽知道,或者只有老媽一個人知道,因爲她很少透露這些東西給別人。
我看了看大腿上的傷,那個人字形的印記依然非常清晰,只是實在想不出是被什麼硌的。我用手揉了揉,疼的我直吸氣。我轉頭看了看玻璃,又看了看牀,心想算了吧,還是讓他睡地上,也省的再折騰。
我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着的,但是從昏睡到清醒卻是瞬間完成的,因爲有人在我的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而掐的地方正好在人字形印記上,這種前所未有的疼讓我一下跳了起來。
玻璃趴在牀邊,一臉憤怒,惡狠狠罵道,“二郎,你個缺德玩意,老子陪你來家,你竟然讓老子睡地上,連張席都不給,自己卻獨自霸佔一張牀,你良心被狗吃了。”
我一聽玻璃這麼說,一時也氣不打一出來,但話到嘴邊又不知道該怎麼說。一方面玻璃昨天還命懸一線,生死難料,現在能恢復如常,我打心裡高興。另一方面玻璃昨晚又差點治我於死地,今天又冤枉我,這又令我痛心。兩種情緒交織在一起,我一時還真不知道說他什麼好。我瞅了玻璃一眼,用手指了指他什麼沒說。等這股憤怒一平息,大腿上的痛感一下遍佈全身,我一下癱倒在牀上,疼的我直咧嘴。
玻璃何等聰明一看便知道我不對勁,過來一看我大腿也愣住了。過了好一會,才突然叫道,“不是我,不是我,我保留功力了。”
我一看之下,也嚇了自己一跳,因爲那紅色的印記的地方紫了一大片。我一邊吸氣一邊罵道,“孫子,閉嘴!”
我在家休息了一個上午,腿纔好一些,只是我還是不明白我的腿怎麼會這樣。我把昨晚事情又仔細整理了一些,曹老五進來時我沒睡着,我和他對峙了一番,那時我是站在書桌旁邊的,撿到了那顆人頭,扔給了玻璃,緊接着曹老五刺我一刀,我就進入審陰的流程。對,曹老五刺了我一刀,下刀的位置正是我的大腿,想到這裡我頭上一下冒出了一層汗,因爲我想起曹老五當時用的三棱刀,這種刀具最初是應用於特種兵作戰場合,一刀進去就算當時不死,也會因爲止不住血,造成血流過多而死。而這種刀具留下的傷痕和我的腿上的印記極爲相似,也是成人字形,也就是說曹老五紮的那一刀既真實又虛無。
因爲如果說是真實的吧,我的腿又沒流血,況且我直接進入審陰環境;如果說是虛無的,偏偏留下了三刃刀的痕跡,而且我醒來時正是躺在書桌旁。這個確實太難以說明白了。同樣,另一個問題就是我昨晚審陰到底是不是在夢中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