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有些陰沉,看着似乎不久便要落雨。空氣中漂浮着黏溼的霧氣,微微帶着泥土氣息的風盤旋。立在小小的院落裡,血柒倚在門框上,望着院子中那站在晾衣繩旁邊的纖細女子,妖嬈如紅蓮般的面容上浮着溫暖的光芒。
梁氏一邊擡手去收晾衣繩上的衣服,一邊和旁邊的纖細女子閒嘮道:“薛夫人,你真是好福氣呢。”
——血柒道自己是“薛七”,那這身爲他“娘子”的白衣女子自然便喚作“薛夫人”了。
立在梁氏身邊也伸着手幫着她向下收衣服的白衣女子,一邊將手中剛收下的衣服輕輕捋好,將褶子展平,而後才緩緩地對摺好,彎下腰放在一邊的編織籃裡,面上笑容淺淺的:“大嫂在說什麼呢?”
梁氏抱着懷中的衣服,看着她,眯着眉眼道:“薛夫人,難道你沒發現,你家相公一直都看着你嗎?”
白衣女子聞言詫異地擡眸看了她一眼,隨即便轉身向身後看去。待果真看見那一襲紅衫的男子倚在門框上,琥珀色的眼眸眨也不眨地望着她時,她身子微微地一頓,隨即別開了眸光,有些病態蒼白的臉頰上忽地飄起一抹紅暈。
血柒見她望過來,又見那梁氏對他擠眉弄眼,心中倒也浮起一絲害羞,卻還是微微紅着臉,擡步走過來。那白衣女子眼角餘光瞥見他走過來,心頭不知爲何便忽地一慌,忙垂了眼睫,掩去眸中神色。血柒走過來,伸手攬過她,輕聲問道:“怎麼樣?身子可還有不舒服嗎?”
梁氏一手捂着嘴,一手抱着盛衣服的編織籃,偷偷笑着轉身走開了——這一對兒小夫妻不僅容貌登對,這性子也合得來,怎麼看怎麼般配。雖然多少她也看出那白衣的姑娘還未出嫁,不過就算是私奔,這銀月國的風氣也還沒嚴謹到那個地步,故而她本着促人好事兒的心思,時不時地便出言推那麼一兩把。
那白衣女子被攬在紅衫男子懷中,面上一熱,神色頗有些不知所措,片刻後才擡眸向着血柒笑着道:“柒柒,我沒事。”她似乎是忘掉了很多事情,記憶力一片模糊,偶爾會閃過一些片段,卻都支離破碎,讓人無從追尋。但是她直覺——此刻正攬着她的這個男子,不會傷害她。雖然偶爾,她會在他說話時,直覺地排斥他說的某些事情,總覺得——那並不是真相。
血柒被她柔潤的眸光一望,心頭一片溫軟,登時情動,便就着這如今的姿勢,輕輕地吻了一吻白衣女子的額。
“——放心,待再過幾日你的身子再好些,我們便去大些的城鎮尋個更好的大夫。”血柒將她攬在懷中,下巴抵在她的肩上,如是道。
——小華華的身子此一次當真是損地很厲害,很厲害。他不曉得是他那一劍砸下去的緣故還是張京雲那一掌的緣故,抑或是爲了救靈溪的緣故,總之,如今的她,蒼白細弱,原本便單薄瘦削的身子愈發地清減,而那總能感受到的深厚內力卻是消失地蹤跡全無。
沒錯,如今的白穎華,連半點武功也沒有。雖然一舉手一投足仍舊優雅閒淡,可卻少了那一股子孤冷高傲的凜然氣勢。現在的她看起來,就彷彿一個尋常的美麗女子。墨玉眸子清幽,白皙面容清絕,可卻少了那睥睨天下武林的氣質,也沒有暴戾與殺氣,彷彿一個完完全全的,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可如今她在他身邊,便足夠了——儘管她面容上的笑意那麼地輕淡,卻彷彿只是如夢隨風,好似一片平靜的水面。可若有一滴水落,便能輕而易舉地毀了這鏡花水月般的幸福和溫暖。
血柒微微蹙眉——不用想他也知道,只怕如今落華宮上下定是在四處尋找白穎華的下落。相信過不了多久,樓主便也會知曉——他甚是奇怪,這些日子,白穎華身邊並不見了樓主,可樓主也不曾回過血玉樓,到底是去了哪裡?但那些現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已經,不想把她還回去了。
——他要帶她走。
——天涯海角,只帶着她,便是最美的事情。
忽地額間一涼,血柒一怔,卻見一根纖細的骨指分明的白皙食指輕輕抵在了他的眉間,而後中指輕輕地,順着他的眉線緩緩地,輕撫。依舊被他攬在懷中的白衣女子啓脣,聲音輕輕淡淡的:“柒柒,不要蹙眉。”
那微涼的手指觸在他的額間,正落在那一顆血色殷紅的眉心痣上。微涼的觸感輕輕地熨燙着他的心,血柒緊了緊攬着她肩臂的手,忽地垂眸,便正對上那一雙眸光幽深的墨玉眸子。
他在那清亮的墨玉眸子裡,看見自己的面容,正浮着一抹紅暈。那白衣女子有些不明所以地望着他忽地垂眸低眉,微微地歪了歪腦袋,脣角勾起一個疑惑的弧度:“柒柒,怎麼了?”
血柒一怔,忽地咬了咬脣,堅定道:“小華華,我們成親罷!”
聞言一怔,白衣女子面上浮起不解的神色:“可是柒柒,我們不是已經是夫妻了麼?”
被那純潔的墨玉眸子一望,血柒心中微微一蕩,甫要開口,便忽地聽見一聲極細的利刃破空之聲,心頭大駭,血柒本能地攬着白衣女子,腳尖一點瞬間後退數步,堪堪躲過那數道極細的銀針。
天際隱約有電光閃爍,似乎是電閃雷鳴,看起來就要落雨了。然而血柒此刻沒有心情去管天氣如何,只緊緊攬着白衣女子,擡眸四周一掃,冷喝道:“什麼人?出來!”
然而回答他的,卻是另外幾道銀光。血柒一手緊緊攬住白衣女子,一手反手抽出腰間黑曜劍,劍尖一掃,便將那幾根銀針,蕩了開去。血柒察覺到懷中伊人似乎氣息有些不穩,垂眸看去,卻正見白衣女子面色愈發慘白,然而神色卻是怔怔然,似乎並不曾發現自己二人遭到旁人刺殺。血柒心中擔憂,輕喚一聲:“小華華?”
那一雙墨玉眸子聞言微微擡起,而後血柒便
倏地一怔——這墨玉眸子裡的一片幽深,怎的讓他忽然覺得脊背發寒呢?就在此時,又是幾道銀針飛來,卻是紛紛向着血柒周身各個大穴,來勢雷霆萬鈞般。血柒微微蹙眉——抱着小華華閃來閃去定然是不可能取勝的,可這些銀針分得太散,這眨眼功夫,卻是不可能全用劍氣盪開了去。眼見那些銀針被血柒一一打散,卻還有兩根向着血柒的右手和咽喉飛去。
血柒心道不好,這些人竟是衝着白穎華而來——一旦那不知如何詭異的銀針扎中自己攬着小華華的右手,他勢必不可能再攬着她,那到時……
可就在此時,在距離他右手和咽喉還有不到三寸處,那兩根銀針竟然倏地止了飛衝的勢頭,從半空中墜了下去。血柒看得驚險萬分,然而卻是從方纔那銀針的來處看出了敵人的蹤跡,手中暗自蓄勢,左手一轉,黑曜劍漆黑劍身黑影一閃,一道劍光劃過不遠處的房檐。正是瓦礫墜落、煙塵四飛之時,一道灰色人影一閃而過,卻是正與執劍的血柒正對面打了個照面。
“咦,這不是血玉樓的‘玉修羅’嗎?”那灰色人影一擊不成,卻並不曾再追擊,而是翻身落在了不遠處,詫異道。
血柒看到那灰色人影也是一怔,脫口而出:“鷓鴣?”那雖一臉平凡相貌卻在右耳垂上墜了一個碩大的鐮刀耳墜的灰衣男子,不是萬花樓的“鷓鴣”,又是誰?
血柒蹙眉:“鷓鴣,你爲什麼——”他早該想到的,這世間的殺手多用匕首和窄劍,像他血玉樓一般隨性的殺手門本就是個另類,而那個用銀針爲武器的殺手,天下之大,卻也很難再找出第二個了。只是太久時間沒見到他,血柒差點都要忘掉自己還有這麼一個“酒肉朋友”了。
然而那灰衣男子卻忽地蹲下身子捂着腹部“噗哈哈哈——”地狂笑出聲,血柒額上滑下一道冷汗,片刻後無奈道:“你笑什麼?”
那邊廂,似乎笑得眼淚都要流出來的灰衣男子聞言才堪堪止了笑,蹲在原地望着他和那白衣女子,卻是忽地又垂下頭,聳着肩膀爆笑出聲:“噗哈哈哈——!!!”
“神經病。”血柒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收劍回鞘,鬆開懷中的白衣女子,道,“小華華,你先回房休息一會兒,等一下我就去。”
那白衣女子望着他,面上神色淡淡的,輕輕點了點頭,道:“好。柒柒,你要小心。”卻是不知爲何,叮囑他小心。
待那白衣女子終於進了房間掩了房門,血柒才走到那灰衣男子的身邊,擡腳踢了踢他:“這麼久不見,一見面你就發什麼神經?”
那灰衣男子卻是站起了身,道:“血柒,你和那女人是什麼關係?”一本正經的問話,可那緊繃着笑意的臉卻完全出賣了他。血柒面上神色一僵,斜睨了他一眼,道:“你什麼時候來的?”
“兩天前。”鷓鴣的回答倒也在他的意料之內——與他血玉樓的七殺不同,萬花樓的殺手可都是真正的殺手,爲達目的不計手段代價,也不會介意需得潛伏多久。
蹙眉,血柒忽地想起一個十分關鍵的問題:“你怎麼會在這裡?而且剛纔——”
鷓鴣脣角勾起一個萬分促狹的笑容:“你還沒告訴我——你和那女人是什麼關係呢?”
“這和你有關係嗎?”血柒不滿地瞪着他。
鷓鴣揚手便是一道銀針,卻被血柒一側臉閃了過去,他也不氣餒,只是道:“我是個殺手,出現在這裡,你以爲呢?血柒。”
血柒皺眉:“誰要殺她?”
聳了聳肩,鷓鴣一副“不關我事”的欠揍表情:“我們萬花樓的規矩可嚴得很,我可一向是十分遵紀守法的,怎麼可能輕易泄露僱主的消息給你。”
血柒輕嗤一聲,不屑道:“就你還遵紀守法?”——一個做殺手的說自己“遵紀守法”,不怕讓人笑掉大牙嗎?何況這傢伙每次出完任務都會出去花天酒地個好一陣子纔回去,這樣還能叫“遵紀守法”?
鷓鴣聳了聳肩,繼續道:“當然,畢竟我們萬花樓的規矩很嚴嘛。”他卻是又將這話說了一遍,面上依舊掛着嬉笑的玩世不恭,可是眼神卻半點笑意也無。
血柒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片刻後,卻是心中猛地一“咯噔”,轉身便向身後屋中衝去——萬花樓的規矩很嚴,同樣不允許有失手,如果真的是哪方人馬得知小華華如今的情況,那——
血柒幾乎不敢再想下去,猛地推開房門,血柒望向屋中,卻在下一刻呆住了。
那一襲白衣周身圍繞着飄渺的白色霧氣,青絲已然全數散開,卻不知爲何變成了雪一般的純潔無瑕的白色,髮絲飄揚,無風自動。在她身前,立着姿勢各異的三座冰雕。似乎是聽見木門被推開的響動,那一襲背對着他的白衣緩緩地轉過身來,面上神色是血柒從未見過的高貴——那是彷彿,這世間一切在她眼中都不過是螻蟻塵埃的高傲,似乎超越了種族一般的高貴。
血柒蹙眉,那白衣白髮的人卻開口了:“怎麼,如今你身邊,倒是換了這麼一個不成器的小子?”
——好似不是在和他說話一般。那般地,目空一切。
一個血柒熟悉的聲音響起,卻是含着氣急敗壞的意味:“我說過你莫要亂來,快點從我的身體裡滾出去!”
血柒一怔——這聲音,當是屬於那個風華絕代的白穎華,沒錯。可現在眼前的情景……
“‘你的身體’?”這一次開口的,卻是那白衣白髮的女子了,語氣裡帶着無盡的冷意和譏笑,“也就還不過兩年時間是你的罷了,何況方纔若不是本座,如今你可就變成一具屍體了,怎麼,不感謝也就罷了,還敢……”
“閉嘴!”那白衣白髮的女子面色倏地一變,氣急敗壞地說出這兩個字,聲音卻是與白穎華的並無二致,血柒
面上一派怔怔然,完全不知該如何反應。就在此刻,那白衣白髮卻好似倏地力氣耗盡,白髮倏然緩緩褪去雪色,恢復了那一襲綢緞般的如墨光澤,而那白衣女子面上神情卻是忽地一鬆,身子便委頓下去。血柒下意識地飛身上前,將她攬入懷中,卻發現懷中佳人已然氣若游絲。
琥珀色的瞳仁倏地細若針尖,血柒驚喚:“小華華?!”
然懷中那一襲白衣的女子卻並不曾應答。
“真沒想到——”鷓鴣的聲音卻在此刻響起,血柒猛地擡眸,腰間黑曜劍嗡鳴着出鞘,一道劍光倏然掃去。鷓鴣被嚇了一大跳,忙閃身躲開,只可惜那被凍成冰雕的三人就沒有那麼好的運氣了,直接被攔腰斬斷,只是那寒氣已然侵入他們全身,即便被攔腰斬斷,凍結的血液也沒有一絲滴落下來,倒是因爲摔落在地而磕碎了不少,一顆一顆,形狀雖不規則,卻彷彿如紅色瑪瑙石一般豔麗。
鷓鴣詫異地瞄了一眼血柒,道:“她不是沒事嗎?你發這麼大脾氣做什麼?想不到幾年不見,你的脾氣愈發見長了。”
血柒卻是緊了緊懷中的伊人,半晌都垂着腦袋,最後終是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到底是誰要殺小華華?”
鷓鴣頓了一頓,心中暗道——好小子,當真是動了真心了……
無奈地嘆了口氣,他道:“果真她就是落華宮的宮主,不過我還真沒想到她竟然是女子——好好好,告訴你就是,你別瞪我了成不?沒人要殺她,但是主上要她的命。”
“主上?”血柒一頓,皺眉疑惑道。
鷓鴣再度聳了聳肩,一臉無辜:“這可是我能告訴你的最大限度了,血柒,總之你自求多福吧。既然我能找到這裡,就算我不說,那過不了兩天,主上就也能找到這裡了。”——真是麻煩,這小子喜歡個人居然還是個這麼麻煩的主兒,看來以後再和他一起喝酒的機會是沒了。
血柒聞言狠狠地擰了擰眉,道:“幫我拖兩天,鷓鴣。”
鷓鴣眉毛一抖:“喂,老子已經仁至義盡地告訴你是誰要她的命了,你怎麼還來跟老子提要求?!難道你不知道任務失敗又折損了三個流水堂的好手,老子回去免不了要受好一頓訓誡了嗎?!”
血柒擡眸,萬分誠懇地道:“幫我拖兩天,鷓鴣。”頓了一頓,血柒痛心道,“大不了下次喝酒我少喝點。”
“……”鷓鴣黑線,隨即無奈輕嘆一聲,道,“我盡力吧,只是血柒——這白穎華,好像是人格分裂,還是雙魂同體?總之,跟這樣的人扯上關係,可不是鬧着玩的。跟主上對上,也不是鬧着玩的。”
血柒點頭,誠懇笑道:“謝謝,鷓鴣。”
鷓鴣看慣了眼前這小子每次賴酒喝的無賴行徑,此刻陡然見他如此誠懇地道謝,頓時全身寒毛直豎,忙抖了抖,擺手道:“不要你謝,只要你別給我找麻煩就成。”——可是,他給他找的麻煩,還少嗎?
血柒看着懷中蒼白虛弱的人兒,終是將她抱起放在牀榻上,而後將那三具屍體挪到院中,尋了個地兒倒上化屍水,就算是毀屍滅跡了。想來這半日,後院這麼大動靜那前頭的一家都沒人過來看看,許是被鷓鴣帶來的人解決掉了。
心中涌起一股不知如何道的愧疚,血柒收拾了包袱細軟,而後便橫抱起牀榻上的白衣女子,施展輕功消失在孫家後院裡。
差不多在血柒帶白穎華離開兩日後,的確有人找到了這戶人家——只是當日僥倖出門去送雨傘而躲過一劫的梁氏卻只是搖着頭嘆氣,道那兩人早不知爲何,已經離開兩日了。
於是帶着一衆人馬撲了個空的嫣月心頭愈發着急,卻也料到兩日功夫二人不會走多遠,便乾脆在雨眠鎮住下,每日裡派人在方圓百里之內搜查。
藏花國,蔓株城。
距離白穎華失蹤,已然月餘。除卻盈月和嫣月偶爾會傳些捕風捉影的消息回來,卻是遍尋不見那一襲出塵白衣的清絕風姿。
秋沉落正坐在廚房外有一搭沒一搭地扇着手中的小蒲扇,看着小火爐上咕嘟嘟冒氣泡的藥汁,怔怔地發着呆。
一旁的歐陽雲峰看着她這樣,半晌終是忍不住道:“落姑娘,那藥……它要熬幹了。”
“嗯……啊?!”秋沉落猛地回過神來,忙丟下手中小蒲扇,忙不迭地去端藥鼎,卻不想那藥鼎已然滾燙,她這一摸頓時只覺十指火辣辣地生疼,當即便“啊”地慘叫一聲。歐陽雲峰忙扯過她的手,卻見原本十個嫩蔥般的指頭如今已然被灼燙地一片紅腫,心下頓時泛起心疼:“落姑娘,你要不要緊?”
“哎呀我不要緊不要緊,你倒是快去把藥端下來啊!”疼痛還在繼續,然秋沉落卻是回過神來,一門心思都在那藥汁上。歐陽雲峰聞言便只好鬆了佳人的手,從一邊拿過抹布,包在藥鼎的把手上,總算將藥汁端了下去。
秋沉落便一邊嘖嘖吸氣一邊指揮着歐陽雲峰把藥汁倒進藥碗,再給靈溪送去。
待見靈溪喝下了苦澀的藥汁,秋沉落才漸漸覺得十指沒那麼痛了,然而歐陽雲峰卻是不知從哪裡弄來了一些冰塊,正放在銅盆裡兌了冷水,端來給她:“落姑娘,快用這個。”
秋沉落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道:“本小姐纔沒有那麼嬌氣,端一邊去。靈溪身子虛,受不得半點寒氣。”她看向牀榻上神色稍稍有些落寞的美麗女子,道,“靈溪,你感覺怎麼樣?”
“我感覺好多了,多謝秋姑娘。”靈溪向她微微一笑,頓了頓,又道,“秋姑娘,不知——”
“嗯?”秋沉落甫要轉身去叫紫笙來照顧靈溪,卻又聽她喚她,便收了步子回眸望她,笑意盈盈,“怎麼啦?”
“……不知小柒和白公子,相處地如何?”想了半晌,靈溪終是問了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