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人都愣住了,尤其是許嘉嵐驚得連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你是說王后娘娘傳旨宣召的是我?”許嘉彤疑惑地問道。
聽馬琴歌說起過,王上和吳王后都曾特意提起過她,還是在馬卓和她的夫人這樣重要的人面前。她被許孝祖隱匿了十六年,她從不覺得自己何德何能在王上和吳王后心中有一席之地。
難不成是因爲她的母親?再要麼因爲曹氏?可若是如此,曹氏不會不說。
張管家尷尬地點頭:“是,宣的確實是四姑娘您。”
“不可能,這不可能!你一定是聽錯了,走,我去看看宣旨的公公。”許嘉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甩開步子就要往前面去。
許嘉彤從後面輕拽住她的袖角,輕聲道:“姐姐等等,不如讓我和父親一起跟你過去,萬一張管家說的沒有錯,也不至於尷尬。”
“根本沒有萬一!走開,你這個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重的野丫頭、小賤人。”許嘉嵐用力一推,附帶着又踹了一腳。
壓根兒就沒想要拉住她,許嘉彤雖然身手一點也不好,也早有防備,在她動手時順勢往後一倒,正巧摔坐在椅子上。她又順着許嘉嵐的動作,迅速地捂住小腿喊疼。
林氏狐疑地看着許孝祖:“王后娘娘怎麼會突然傳召嘉彤?嘉彤這些年在家裡,她的事不要說宮裡的人,就是我們也不清楚,王后娘娘又如何得知?”
許孝祖面色凝重,沉聲道:“禮部是與我提過她,說是王上也特意叮囑了幾句。”
許嘉彤道:“來的路上,同行的馬家閨秀跟我說,王上和王后娘娘與她的父親、母親說起過我,但究竟爲何,她也不知道。不管怎麼說,宣旨的人都來了,可我這腿……”
許嘉彤也順勢叫嚷起來,不是隻有她許嘉嵐會哭會鬧,她也會。雖然許孝祖的心肝寶貝是許嘉嵐,可他是個極其要面子的人,總不能由着她喊冤叫屈而不管。
許嘉嵐又要發作,被許孝祖喝住了:“都別鬧了,我先和嘉彤去接旨,你們兩個先在這兒等着。”
林氏嘆了口氣,將許嘉嵐半拉半扶的弄到一邊,先安撫着。
許孝祖在前,碧水扶着許嘉彤在後,連同張管家,四人一同去了正廳。
正廳已有一位鬍子隱約花白了老公公等候,他佝僂着背,正在一幅一幅地品鑑着牆上的字畫,邊看邊微微點頭。
“泰公公,貴客貴客,有失遠迎。聽管家說您今日是來傳旨的?”許孝祖客氣地道。
“見過泰公公。”許嘉彤行了禮,笑道。
泰公公呆愣了一下,臉上笑得像開了花,竟然移着小步繞着許嘉彤走了一圈,將她從頭到腳細細地打量了個變。
“這……都長這麼大了,姑娘出生的時候,老奴是抱過的,那時候才這麼一點兒。真是長大了,就是瘦了點,沒事兒,等進了宮,有咱們王后娘娘疼愛……”泰公公越說越高興,像個話簍子,怎麼也停不下來。
“泰公公。”許孝祖的臉上沒有一絲喜悅,反而隱隱有些陰沉。
泰公公笑了一下,識趣地道:“老奴知道言多必失,姑娘的福氣在後頭,不急在這一刻。老奴今日是來宣旨的,定安侯之女許氏嘉彤接旨。王后娘娘口諭,姑娘一路勞累了,且先歇歇,三日後入宮見駕。”
因爲泰公公說的太快,許嘉彤只能匆匆忙忙的跪下,叩首接旨,正當她想說兩句應景地謝恩的話,卻被泰公公忙不迭地扶了起來。
“姑娘金貴,別跪壞了膝蓋頭,快起來。許大人,聽說姑娘這些年在外面受了不少苦,娘娘知道了也不打算怪您了。您這些日子可得照顧好了,好好敘敘父女之情,將來咱們姑娘可是要飛黃騰達的,到時候您這個做父親的臉上也有光不是?”泰公公隱晦地道,他的話聽起來有點怪聲怪氣的。
許孝祖笑得有些乾巴巴的,應酬道:“公公說的是,嘉彤就要出嫁了,這父女之間是要好好說說話。就不留公公了,三日後我親自送女入宮。”
“那就謝謝許大人了,王后娘娘可不想事情有一點紕漏,您上心,這是最好的。”泰公公不計較他的疏離,一雙老目只笑笑的看着許嘉彤。
泰公公哼着小曲走了,許嘉彤被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她疑惑地看向許孝祖。
這時的許孝祖竟在出神,按理說以他的性子,雖然一心一意地疼愛許嘉嵐,可在入宮這條路上撲騰了這麼多年,直到把許嘉嵐都快拖成老姑娘了,還沒有結果,陡然間聽說另一個女兒有了飛上枝頭的機會。
即使不喜出望外,也該高興一些纔對。可是此刻的許孝祖卻像是在隱忍什麼,袖下的手緊緊握着,竟隱約露了青筋。
“父親?您不高興麼?”許嘉彤問道。
“高興,我高興,我當然高興。不管怎麼說都是我的女兒,我的女兒。”許孝祖大笑道,只是這笑在旁人看來很是猙獰。
許嘉彤嚇了一跳,不由得退了一步:“是啊,女兒要進宮了,日後姐姐也會有好出路。”
“父親,您騙我,您向王后娘娘舉薦了姐姐,您怎麼可以這樣!”許嘉嵐一直在外面偷聽,這會兒終於掙脫了林氏死命抓着她的手。
林氏上前又攔又勸:“嘉嵐,不會的,你父親最疼你了,他不會……剛纔你沒聽到泰公公的話嗎?嘉彤小時候王后娘娘見過,許是因爲她的生母才青眼有加,你怎能怪到你父親頭上?”
“不,母親,一定是這樣的,父親覺得我這麼多年了,都沒能入得項王府,就想起了這個賤丫頭,然後就舉薦了她。這個家沒有像樣的兒子,父親就一定要一個女兒出頭,我不行,他就選了這個賤丫頭。”許嘉嵐邊哭邊道。
畢竟多年父女,許嘉嵐再嬌蠻任性,還是曉得許孝祖的爲人的。
可是這一回真不可能這麼一回事,許嘉彤暗暗叫屈,許孝祖不會舉薦一個自己都不知道是圓是扁的女兒,退一步說,若他真的孤注一擲,方纔面對泰公公即便要掩飾,也不該是那副樣子。
“兒子,我沒有像樣的兒子?誰說我沒有,誰說,你?你?還是你?敢說我沒有兒子,我要你的命!”
許孝祖突然發了狂,雙目圓瞪,一把捏住許嘉嵐的喉嚨,死死地不肯鬆手,嘴裡不停的說着“誰說我沒有兒子”。許嘉嵐被她掐得喘不過去,面色越來越紅,眼看着就要喘不上氣了。
“不要!老爺,您放手,這是您的親生女兒啊,您快放手。”林氏拼了命地撲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