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夫人,跟您問一下,有許家六姑娘許嘉嵐,有沒有被選中?”珍嬤嬤着急地打聽着。
被問道的少婦搖搖頭:“不清楚,只聽到許家四姑娘又拔了頭籌。看着她年紀也不大,卻這麼能幹,我女兒長大了若能如此,我就到廟裡給菩薩供三展長明燈。”
珍嬤嬤着急地在原地左看看又看看,正巧人堆裡圍着一個人竟搬了張桌子過去,拿着紙筆記着什麼,一看這人的穿着竟是個衙役。
那衙役聽了珍嬤嬤的話,頭也沒擡地道:“我這兒記的都是落選了的,這兒沒她,就還在上面。”
珍嬤嬤也顧不得袖子裡的明珠手串了,那名單來來回回看了三遍,笑逐顏開,這一輩子還沒有這樣高興過。
察覺到旁人異樣的目光,珍嬤嬤笑道:“這是我們家六姑娘,我們四姑娘、五姑娘也都在上面呢,菩薩保佑,光宗耀祖。”
高臺之上,齊尚宮已經宣佈了進入第三局的最後十人,陸紫冉、王柔、許嘉彤自然在當中,王柔今日興致好,膽子大了許多,一個勁兒地向馬琴歌使眼色,那樣子洋洋得意的,好像在說若是她留下了,不管好賴都能留到這一局。
這臺上的人也有看不慣她們這樣的,可是一來身份尊卑早有區分,看不慣也沒有用,二來這幾個人平日裡並沒有惡名,行事間也很隨和,家裡更是時常行善佈施,也就不跟她們計較了。
“花大姑娘的山水圖意境高遠,第二局繡功嫺熟。龐三姑娘的楊柳圖飄逸清雅,第二局刺字大氣舒展……你們回去之後要勤加練習,宏我大同織繡美名,爲女子之表率。”吳王后一一點評了落選諸人的繡品,每個被點到的即便是落選了,也與有榮焉。
許嘉杏在刺字這一關只是工工整整的繡了前十二個小字,沒有繡全十六字,自然是落選了。這在她意料之中,沒什麼好失落的。反倒是許嘉晴,居然意外進了最後一局,她自己都大感意外。
“恭喜五姐姐。”許嘉杏經過她身邊時笑了笑,有些眼熱,卻並不妒忌,這時候誰是出頭鳥,誰先倒黴。
許嘉晴臉紅得直髮燒,嘟嘟囔囔地應了一聲。許嘉杏下去時刻意繞了兩步,到了許嘉嵐面前,兩個按着許嘉嵐的宮女知道她們是姐妹,也沒攔着。
許嘉杏蹲下身,用帕子給她拭了拭汗,語氣擔心地道:“三姐姐,你沒事吧?你這個樣子做妹妹的看着心疼,可是也沒有辦法,你再忍忍,回去了就好了。”
“不用你假慈悲,一丘之貉。”許嘉嵐咬牙切齒地道。
許嘉杏嘖嘖嘴,聲音壓得很低:“這你可就怪錯人了,我說過繡坊的東西匠氣,方纔齊尚宮不是也說某些的人匠氣了?我說四姐姐的東西最好不要碰,你還偏偏拿來自個兒用,怎麼還要怪到我頭上。”
許嘉嵐道:“花鳥圖根本不是她的,再或許她根本就繡了兩幅,你在畫園那麼多日子,不會不知道。她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這麼幫她,你可別忘了,定安侯府還輪不到她做主。”
“你真是糊塗了,你看看,站在上面的是人家兩姐妹,不是我。”許嘉杏淡淡地笑了一下,起身走下了高臺。
許嘉嵐被兩個人按着,直不起腰,只能強自擡頭看向高臺中間。許嘉彤這時已經站到了陸紫冉身邊,專注地看着前面,聽齊尚宮說話。
許嘉晴是最末位,站在邊兒上,此時擔憂地看向這邊。這落在許嘉嵐眼中簡直就是嘲諷,是挑釁。
許嘉彤繡藝精湛,沒有着了她的算計,出了頭,是在意料之中。可是許嘉晴憑什麼?
一個父母不愛兄長不疼的小丫頭,憑着扒上了許嘉彤,就能如此了?她不配!
眼下許嘉彤得了吳王后和齊尚宮歡心,明面上是指望不了了,只能指望楊家那邊了。
可是許嘉晴,許嘉嵐冷笑,她一定要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付出代價……
“這最後一局是給王后娘娘做壽禮,三炷香,可裁剪,要有刺繡,但可以做成任何你們想做的物件。”這一輪最爲鄭重,齊尚宮從身後的宮女手中接過一個小鼓槌,在皮鼓上敲了一下,“點香。”
這一輪的好處在於可以量力而爲,不用像繡花瓣、刺字那樣有規定必須達到怎樣的程度。這回既然是可以做想做的任何物件,速度不行而圖精細的,大可做一個精緻的香囊、手爐套子。旁的若是技藝精湛的,也可做件外裳、羅裙,再或是圖樣少的屏風什麼的。
尤其參選的人之前都得了提醒,可以帶自己需要的絲線、畫筆等物件過來,這一局最終出來的成品比起第二局樣式一定會更多,程度的不同也將更爲凸顯。
許嘉彤帶了這些日子染好的絲線,天水碧、孔雀藍、鶯黃,還有用戴元冠那冠脂膏調製出的顏料。這顏料不再是染絲線用的,可以用來作畫,用涼水一浸,不必經過尋常染布的程序,就可駐色,淋上水也不會褪色。
王柔打算繡一幅扇面,正要動手,陸紫冉卻起身上前道:“王后娘娘,臣女想和阿柔妹妹一起來做這份壽禮,不知道您能否應允?”
吳王后慈愛地道:“準了,阿柔從前少在西都,以後你們卻是要時常相處的,趁這個機會,就讓你們熟悉熟悉。”
“阿柔妹妹,你可願意?”陸紫冉笑問。
“我自然願意,就是我手笨,就怕拖累了陸姐姐。”王柔知道陸紫冉比她強的不是一點半點,是真的不敢拖累她,尤其陸紫冉可馬上就要是承業侯夫人了。
陸紫冉大大方方地道:“說什麼呢,就是要跟你一起做。”
其他人倒是沒有這樣搭夥的福氣,都本本分分地自己做自己的。
許嘉彤打算做一件披風,裁剪容易,織繡部分可以保持得較爲完整,用畫與刺繡搭配,在三炷香之內也可以完成。
旁人也有做這種“大活兒”的,可是顧了裁剪、縫紉,就顧不得刺繡,只能簡單的繡個邊兒什麼的。
可是許嘉彤不同,有了戴元冠那罐奇奇怪怪的東西,她可以做“大活兒”,也可以使之不必淪爲單調,可謂事半功倍、得天獨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