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象過山車一樣的貝影
阮依依覺得,自己傻兮兮的在竹屋等顏卿回來,很傻。
她是什麼人,她是二十一世紀穿越過來的人。假如她還留在現代社會,女性的矜持和驕傲,是絕對不會允許她這麼做,做小女人狀的在這裡等着一個不知何時回來的男人。
更何況,她還經歷了大多數人都沒有經歷過的穿越。這麼奇特的事情都能發生在她的身上,還能活下來,活得好好的,阮依依覺得,自己應該與衆不同。
至少,經歷與衆不同了,人,就更應該與衆不同。
或許,顏卿會覺得她會可憐巴巴的等着他回來。她偏偏不等。貝影都來邀請她了,她沒道理不去。
阮依依點了點頭,衝着貝影招手。
貝影將一頭搭在懸崖上,另一頭則搭在主峰上,她擔心阮依依從她身上走過時會腳一滑摔下去,還特地的變幻了一下,身上往上長出了兩道扶手似的東西。
阮依依一看,抿着嘴笑。她光着腳丫,扶着貝影幻化成的扶手,邊走邊往下看。
以前,都是站在懸崖邊往下看,害怕摔下去,不敢多看。現在,能穩穩的站在懸崖的懸空處,再往下看時,有種會當凌絕頂一覽衆山小的氣勢。
懸崖下面,終於雲霧繚繞。站在懸崖邊看時,不能看得全面坦然,但現在,改變了角度之後,阮依依才發現,原來這些雲霧,竟然這樣的多變。
它們,時而翻騰,如同沸騰的開水,咕嚕咕嚕的直往上冒,一如調皮可愛的小娃娃,爭先恐後的往外跑。有時候,時卷時舒,彷彿揚州四月天,柳葉發芽,拂水面起漣漪,如文弱書生,閒庭信步,手執一卷詩經,看花開花落,傷春悲秋。
一陣風吹過,雲霧猶如屋檐下的鈴鐺,搖曳生姿,細細的水霧,時而濃如牛奶,時而淡如紗巾,飄逸,瀟灑,雅緻,清柔。
阮依依站在貝影的身下,癡癡的往下看着。她在佛牙山也生活了一年整,她每日望着這裡發呆,卻沒有發現,原來這裡的雲霧,美不勝收。
貝影等了許久,見阮依依停駐腳步,看着那些雲霧發呆,有些着急,晃動着提醒她:“這些雲霧有什麼好看的?我們整日跟他們玩,最沒有意思了。”
“哦,它們爲什麼不好玩?”阮依依問貝影。
有時候,她很羨慕貝影他們,可以下山去各地遊玩,只需要在雨後天晴的日子,掛在天空一會,就完成了任務。每次他們出現,世人都驚歎讚美,人人都愛彩虹,喜歡他們的出現,覺得,彩虹總是能帶來好運,至少,能給乾淨的藍天畫上一道美妙的弧線。
雖然他們不能象人類一樣,有鼻子有眼有嘴有手有腳,但是,並不影響他們。他們一樣可以說話,一樣可以跟別的生靈溝通,只不過少了臉和四肢而已,根本不會有任何影響。
聽貝影的口氣,她很瞧不起那些雲霧。
果然,貝影說道:“那些雲霧,不像我們一樣,有着固定的身形。每次遠遠看着,好象有個樣子,衝進去,就什麼都沒了。”
阮依依一聽,笑了。
彩虹一身顏色,變幻無窮,平時,他們就很瞧不起那些黯淡無關的東西。雲霧再美,始終沒有自己的顏色,只能反射陽光,藉助陽光纔能有些顏卿。
彩虹也是人來瘋,沒事就在天空中東奔西跑的,四處遊蕩。到哪裡,都能看到雲霧,懶懶散散的一大攤,沒個定性。而且,雲霧沒有主動性,全靠風,有種居無定所的頹廢樣,也難怪積極向上的彩虹,會看不起雲霧。
阮依依對他們之間的事興趣不大,生靈之間,也有三六九等之分,也各有喜好煩厭,別看烏拉和參參的關係這麼好,他們也經常三天兩頭的吵架,每次吵完就說要絕交,每次絕交不到一天,又和好了,整天沒事帶着一幫人蔘精和何首烏精在山上跑來跑去。
貝影見阮依依聽完她的話之後,看雲霧也不那麼稀奇了,便說道:“篝火晚會已經開始了,等你走去怕是都要結束,不如你騎着我,我帶你飛過去吧。”
阮依依見能騎彩虹,興奮的直點頭。
貝影又變幻了身形,儘管彩虹可以幻化,但百變不離其中,怎麼變都是細長條狀。爲了讓阮依依坐好,貝影的背上,多出兩個把手,讓阮依依抓住,然後,她就象一條矯龍,帶着阮依依往主峰飛去。
“嗷嗚……哇,我飛起來啦!……”阮依依興奮的張開雙手,彷彿能擁抱太陽一樣,激動得大聲歡呼。
貝影嚇得差點抽筋,儘管她有把握保證阮依依的安全,但在高空之上,她突然撒手,真的很危險。
“阮依依,快抓住把手!”貝影提醒她。
阮依依卻不肯,反而大聲問她:“貝影,你帶我玩過山車吧!”
“過山車?是什麼?”貝影只聽說過馬車水車戰車鏢車,過山車,貝影還是第一次聽說。
不過,貝影到底是活了幾千年的彩虹,怎麼也是個有見識的彩虹。她很快就能理解過來,過山車,不就是過山的車!
貝影一轉身,提醒阮依依:“你抓緊!”
說完,就貼着佛牙山每一個山峰的山脊線,匍匐着,起起落落。
遠遠看去,只見一條彩虹,像一隻蚯蚓似的,在山脊上,油走着。
“哈哈哈!”阮依依哈哈大笑起來,她本來還想跟貝影好好解釋一下過山車是什麼樣的,沒想到貝影竟然自創過山彩虹,儘管這樣不像真正的過山車那樣刺激,但一樣好玩,稀奇,有意思。
貝影見阮依依笑得開心,便更加賣力。
佛牙山脈,綿綿幾千公里,平時,顏卿帶着她去採藥,也是御風而行,否則,就是走斷了腿,也走不到目的地。
但採藥的地點,常去的就是那麼幾個地方,阮依依想見識一下佛牙山別處風景,顏卿總是找藉口不帶她去。
現在,貝影主動帶着她油走在佛牙山的山脈之上,很快,就將佛牙山的美景都盡收眼底。
阮依依從先前的好奇激動,慢慢的變得平靜而驚歎。她一直以爲,山不是綠色就是白色。
綠,是因爲樹。大部分的樹,都是綠色的,所以,就算有變化,也無非是深綠淺綠嫩綠淡綠的區別。偶爾,有些楓樹或者其它的樹種,也不過是多點紅色黃色而已。
但,佛牙山,卻不是這樣。
每一座山峰,都有着自己的顏色,驕傲的,以他們獨特的形式,表現在她的眼前。
大多數的山峰,和別處的山一樣,綠油油的。不同的樹木,映襯着不同的綠色。但,阮依依一眼望去,卻發現,這綠色的山峰,竟然在不同的角度裡,反射着不同的顏色。
就好象,每一座山峰裡,都藏着一條彩虹,隨着心情,改變着自己的顏色。
開心的,是火一般的赤紅。憂鬱時,是淡淡的灰色。晴朗的心帶着明亮的藍色,歡樂的心,透着檸檬的黃,還有鮮豔的橙色,低調的粉紫,一片片,一簇簇,點綴着山坡。
阮依依已經不知道該怎樣表達自己的驚歎之意,她每日在佛牙山裡遊逛,儘管也看到許多不同顏色的植物,但都很自然的認爲,那不過跟平時的所見的山一樣,從外面看去,是鬱鬱蔥蔥的綠色而已。
這次,貝影帶着她,遠離主峰,去了佛牙山其它的延伸山脈,才能看到這樣震憾的景色。
雖然已經是夜晚,但這些顏色,依然是這樣的鮮豔美麗。
阮依依看得,忘記了歡呼,只是緊緊的抓住把手,看得,激動得,想哭。
原來,佛牙山是這樣的美,她現在才發現,只緣身在此山中。
如果,是和顏卿一起,騎在彩虹上,看着這樣的景色,該有多好。
不知何時,顏卿的身影,又跳入腦海之中。
阮依依愣了一下,再看腳下風景時,竟沒了剛纔的興奮。
“貝影,我們回去吧。”阮依依輕輕的拍了貝影一下,再飛下去,怕是要飛離佛牙山脈了。不遠處,隱私能看到星星火火的燭火,那是,山腳下小村落,炊煙裊裊,每家都點上了蠟燭,圍坐在飯桌前,一家團圓,吃着飯,說着話,嘻嘻哈哈,非常的幸福。
只是,她沒有這樣的幸福。
阮依依低頭不語,貝影見她突然的沒有興致,趕緊扭頭,往回飛。
“依依,過山車是這樣的吧。”貝影沒話找話說。
“嗯?”阮依依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貝影又問了一句,阮依依這纔想起來自己剛纔說的話,抿嘴笑了笑,說:“平時,你和落影他們在空中打架是什麼樣,過山車就是什麼樣!”
“嗷……”貝影興奮的在空中差點就要打滾了:“原來過山車是這樣!依依,你抓住我,我現在就要當過山車!”
阮依依趕緊的抓住她,貝影不放心,用尾巴將她的手腳裹住,固定好之後,開始在空中四處飛舞打滾,簡直就象一隻發了瘋的小龍,在空中,癲狂的舞動着。
阮依依都被她顛得快要吐了,但確實,有坐過山車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