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爲師,終生爲夫 七 蘑菇傘
顏卿沒有戳穿阮依依,背起藥筐,拉着她,飛到了主峰。
一路上,阮依依都覺得好奇怪,精靈全都不見了,烏拉和參參也不知所蹤,就連樹王,看見她也沒有打招呼,岩石臉卻是難得的嘿嘿笑了兩聲,弄得地動山搖的,立刻閉上了嘴保持安靜。
顏卿帶着阮依依來到一片草叢處,便放她四處溜達,自己則在草叢裡尋找埋藏在土裡的藥材。阮依依見顏卿不管她了,這才跑開,與他保持了一段距離之後,小聲的喊道:“烏拉,參參,你們在哪裡?”
以前,只要阮依依一出現在主峰,樹王就會通知他們兩人。反正成了精的植物,只有很少一部分纔有可能成妖,烏拉和參參對成妖的興趣不大,所以,有大把的時間玩耍。
山中寂寞,阮依依便是他們最好的玩伴。
所以,除非是阮依依被顏卿禁足不能出現,否則,烏拉和參參肯定是第一時間出現。
他們到現在都沒有出現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出事了。
阮依依躊躇不安的在原地晃悠了一下,又走了另一個地方叫了兩聲,烏拉和參參還沒有出現,阮依依有些着急。她想捉只精靈來問問,但現在,方圓百里,都看不到精靈的身影。
看來顏卿的身上一定是戴着“請勿靠近”的牌子,否則,今天佛牙山的生靈怎麼會這樣的有默契,都選擇避開他們。
阮依依從石頭上跳下來,找了一段凸出地面的樹根,用腳,死勁的踩了幾下之後,叉着腰吼道:“樹王,你別裝死!你要是不告訴我烏拉和參參怎麼了,我就……就告訴師傅,是你灌我喝酒的!”
樹根抖了兩下,大約的進行了一番思想鬥爭,最後,樹王還是把顏卿打烏拉和參參的事,告訴了阮依依。
“啊!”阮依依怔住,顏卿對她可是和風細雨的,還特別的溫柔體貼,剛剛纔親自餵了她兩碗粥,壓根沒有半點記恨和生氣的樣子啊。
樹王就知道阮依依不會信,鑽啊鑽的,將樹根全都鑽進了泥土裡,繼續裝死。
阮依依坐在樹根旁邊又發了一會呆,想了個半懂不懂的,最後,索性不想,拍了拍身上的袍子,將上面的泥土和落葉都拍乾淨後,便往回走。
剛走到草叢邊,就看到顏卿手裡拿着一大把草,知道他採到了自己需要的東西,便將藥筐拿了過去,接過他手裡的草,整齊的擺放在裡面。
“小心,別割傷了手!”顏卿很少讓她接觸這種邊緣鋒利的草藥,他見阮依依主動獻殷勤,也覺得她應該做點事,但又怕她會傷到自己的手,想把那把藥草從她手裡搶走,見她抓得緊,只好放手。
阮依依小心翼翼的將那些藥草都放進竹筐之後,站起身,背在身上,問顏卿:“師傅,我們現在去哪?”
阮依依表現得實在是太勤快太主動了,顏卿十分的不習慣。
以前顏卿採藥,阮依依就跟烏拉和參參在旁邊玩,顏卿走,阮依依也跟着走,但只要一停下來,阮依依就立刻會跟其它生靈打成一片,嘻嘻哈哈的,好不熱鬧。
每回顏卿要來教她認草藥,她都唧唧歪歪的提不同的意見,這名字難記,那東西長得難看,反正沒一樣順她心意的,只有玩,才最合她的意。
今天她不但乖乖回來了,還主動幫忙,顏卿忽然覺得,懲罰烏拉和參參是正確的。
“前面那個山峰,有些止血草。”顏卿說到這裡,瞟了瞟阮依依,然後意味深長的說道:“這止血草很難得,但效果很好。不但可以止人的血,還可以止別的生靈的血。”
阮依依一聽,悄悄的癟了嘴。顏卿一定是知道樹王把事情都告訴了她,所以,才特地的說這番話。他肯定是在警告她,假如不聽話,就要象打烏拉和參參一樣,狠狠的打她。
反正止血草也採來了,到時候就算是皮開肉綻,也不怕。
阮依依緊了緊藥筐,跟着顏卿往前面的山峰走去。
以前,她邊玩邊前行,反而不覺得累。今兒顏卿是打定主意要她吃苦,不牽不扶不拉,只讓她自己揹着藥筐跟在他的身後走。顏卿的腳步不快不慢,但對阮依依來說,已經是很快了。
阮依依光着腳丫,每走一步,旁邊的石子都主動閃開,花草倒木都向兩邊倒去,本來沒有路的,因爲她,竟變出了一條路。
本以爲,很快就能走到,可是,阮依依累得直吐舌頭,那山峰,還遠在天邊。
“師傅……依依的腳好痛……”阮依依擡起腳丫給他看,沒有石子和荊棘傷害,但走多了路,細嫩的皮膚還是受不了,竟起了水泡。
顏卿一瞧,心疼的厲害,只是嘴上不說,正要替她看看腳上的傷勢,突然,下起了大雨。
佛牙山的大樹遮天蔽日,平時有點小雨什麼的,站在樹下根本淋不到雨。這裡的山自有神庇佑,也不用擔心被電閃雷擊,所以,阮依依從來沒有想過,要用雨傘。
可是,今天的雨特別的邪門,歪歪的,細細密密的,穿過樹葉之間的空隙,灑了下來。
顏卿不怕淋溼,就算全身溼透都不會生病,但阮依依不行,一陣風吹過,淋溼的頭關貼在臉上,就冷得打哆嗦。
“快過來!”顏卿看見阮依依傻站在那裡,被這場雨淋得懵了頭。顏卿一把將她抓了過來,用自己的袍子矇住她,替她擋住一些雨之後,縱身飛起,往前面的山峰飛去。
阮依依以爲顏卿會帶她回懸崖,所以死死的抓住藥筐,害怕顏卿剛採的藥草會丟失。顏卿見她如此重視這藥筐,淡淡一笑,飛得更快。
阮依依原以爲要走一輩子才能到的山峰,頃刻之間,就出現在他們的腳下。顏卿一落地,就抱着她來到一片林子裡。
只見,參天大樹之下,長着一朵蘑菇。
阮依依對蘑菇並不陌生,她最愛吃蘑菇。只是,這朵蘑菇,她絕對不敢吃。
因爲那蘑菇,非常的大,大的,足夠令她和顏卿站在下面躲雨。
顏卿拉着她,躲到了蘑菇下面。阮依依身上溼了一片,顏卿用去水咒替她乾爽之後,交待道:“在這裡等着,雨停之前,不能出來。”
大概是怕阮依依不會聽話,他又重複了幾遍:“你不能淋雨,否則很容易生病的,知道了嗎?”
“知道。”阮依依覺得他很婆婆媽媽,不過,他不停的叮嚀,真得讓她心裡暖烘烘的。只是,她不明白,顏卿要冒雨去幹嘛。
顏卿剛要衝進雨裡去,阮依依就伸手拉住了他,輕輕的扯了兩下,巴巴的望着他,問道:“師傅,你去哪裡?”
顏卿想起,上次他去問怨靈要白果,將阮依依獨自留在大石頭上,結果,她因爲擔心自己,被怨靈附身,病了許久。這次,大雨滂沱,他又將她獨自留在蘑菇之下,她肯定心有餘悸。
顏卿太久沒有照顧人了,雖然本身很細心,但總是會出紕漏。他見阮依依眼巴巴的瞅着他,也不忍心走了,重新走進蘑菇底下,拉着她,肩並肩的坐了下來。
這朵蘑菇傘簡直就象一個小房子,阮依依挑了塊乾的地方坐了下來,顏卿將藥筐放在她的腳前,防止滴落的水滴濺起,溼了她的腳。
“冷麼?”一但安靜下來,才發覺兩人好久沒有好好說話了。顏卿怕她覺得尷尬,便挑了這個安全的話題。
阮依依縮了縮肩,搖搖頭。
佛牙山的天氣很有個性,一日四季,隨機模式。大清早出太陽,可能一翻臉就下雪。她在這裡住了一年有餘,多少也適應了。而且,靠着顏卿,就彷彿置身於空調房裡,冬暖夏涼,很舒服的。
顏卿見她不說話,又問:“餓了嗎?”
阮依依本來還想搖頭,但又怕總這麼搖頭,顏卿會找不到話題了。
很明顯,他已經放低了自己的姿態,阮依依也不能不配合。
反正也不是特別飽,阮依依就點了點頭。
顏卿見阮依依點頭,很開心的站了起來,伸手一抓,竟然把蘑菇傘的邊緣,抓了一大塊下來。
“嚐嚐。”
阮依依瞅着那蘑菇,有點發怵。
且不說這蘑菇長得太大不那麼可愛,就是那灰灰黑黑的軟乎乎又帶着絲絲狀的東西,就看上去不可口。
但是,盛情難卻,阮依依勉爲其難的,從上面撕了一小塊下來,放在嘴裡,慢慢的咀嚼。
果然是不嘗不知道,一嘗嚇一跳。原來,這蘑菇肉竟然這樣的好吃。
阮依依吃慣了佛牙山的果子,不是甜就是酸,再換別的味也不好吃。銀枝綠花吃多了,也就是那個味,再甘甜,也會膩。唯獨這蘑菇肉,吃下去之後,與衆不同。
不甜,也不酸,竟然還帶着淡淡的鹹味和自身的鮮味,與她曾經吃過的煮熟過的所有菌菇味道不同,但又相似,特別是嚥下去的時候,那悠長的鮮味,總是在喉間來回轉動,好象在不停的提醒她,這是熟悉的味道,但又是這樣的不平凡。
“師傅……真得好吃……”阮依依對這種綿密的鮮味,已經不會用語言來形容。她將顏卿手裡的蘑菇肉全都吞進去之後,指着高高的蘑菇傘,示意顏卿再給她弄一塊下來,還要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