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主養成記 015
宇文如鉞被她弄得心都亂了,她才五歲,天真純潔,她愛所有愛她的人,可是宇文如鉞就是會覺得,自己是特別的。
她對他的所有感情,都不同於其他人,她對他的依賴,是與生俱來的,是自然而然的,也是不可替代的。
參參看到如此溫馨的一幕之後,嘖嘖兩聲,扭頭對扒在身邊的烏拉說道:“有文化的,我們要好好守着小公主,讓她和宇文如鉞永遠在一起。”
烏拉抹了抹溼溼的眼睛,看參參的眼神也變得溫柔了許多。他用腳勾住了參參的人蔘須,一鬆手,將他拽到了馬車底下。
很快,參參就看到原靈均和齊蓁蓁過來,他們在馬車裡小聲商量着,最後,他們決定先瞞着文姒夫人,讓原靈均陪着齊蓁蓁先回山裡查查書籍,如果沒有進展,再悄悄的去佛牙山附近打聽一下小公主的來歷。
喜中霖在臺上唱完戲之後,下臺休息片刻。他們已經在沂河邊唱了整整一天,沂河附近的百姓幾乎全都跑來看戲,喜中霖也唱得特別賣力,滿頭大汗,一直唱到結尾休息時,才發覺自己已經累得快要虛脫。
戲班的人見他這樣賣力,勸他:“中霖先生這是何苦,主人家一個都沒來看戲,應付應付就行了。”
“此話差矣,這世上請戲班的人家,有幾個是自己真正想看戲的。拿人錢財,自然要盡心盡力纔對。”喜中霖搖頭嘆道:“雖說主人家沒有來看,但這沂河邊的百姓都來看了,中霖唱得心甘情願。”
戲班的人都知道他這性情,多勸無益,只是跟着嘆氣。
他們到達沂河時,太陽高照,現在夕陽西下,已經是連續不斷的唱了四個時辰。儘管事先他們就分了兩個班來輪流上臺,但還是很辛苦,每個人都筋疲力盡。
文姒夫人中途只出來了小半個時辰,與客人們打了聲招呼,坐在那裡意思意思的聽了一小場戲,便回馬車裡休息了。宇文如鉞壓根就沒有出來,整日的窩在馬車裡面,聽說是宇文公主身體不好,怕下了馬車吹了風會生病,所以都沒來看戲。
客人們聽了一整天的戲,也都乏了。
可是,主人家不出聲,他們又不好意思說回去的事。戲班也累了,但沒人敢去問文姒夫人,是不是可以停戲,打道回府。
“你們且堅持堅持,我去問問。”喜中霖遠遠的看見金環站在那一動不動的,便想請她幫忙去問文姒夫人的意思。他安撫好戲班之後,快速的卸下臉上的油彩,往金環那邊走去。
金環見有原伯庸陪着文姒夫人,知道自己在身邊就礙事了,所以她把馬車收拾好之後,便找了個僻靜之處,倚靠在樹幹上,靜靜的看戲。
銀釵的死,對金環觸動很大。儘管,她也知道銀釵這是咎由自取,但畢竟她們二人一同服侍文姒夫人多年,感情深厚。
平日,金環忙裡忙外的,在德明侯府又要謹言慎行,對銀釵之事她是再三緘默,從不提起。
可現在,獨自一人時,她難免情緒低落。思及以往種種,忽然的,落淚了。
一方手帕突然出現在眼前,金環下意識的接過來,拭淨了眼角的淚水。再擡頭,看見喜中霖站在她面前,眼底,滿滿的關懷。
“中霖先生……”金環驚慌失措的連連往後退,當背頂到樹幹時,她纔想起身後有顆大樹,退無可退。她尷尬的看着喜中霖,暗自懊惱,每次遇到喜中霖都是自己狼狽的時候。
喜中霖善解人意的假裝沒有看到她哭,只是溫和的笑了笑,說:“金環姑娘,天色漸晚,還要勞煩金環姑娘去問問夫人,可否收班回府。”
“哦哦,我這就去。”金環低下頭,扭身快步往馬車那跑去。
喜中霖見她嬌羞的模樣,慕名的心情愉悅起來。身爲戲子,人間百態,世態炎涼,見多了,心也冷了。像金環這樣,善良溫柔的女子,真正是難得。
以前,每次金環來替文姒夫人送賞銀,都羞澀得連頭也不肯擡起來,說話時,軟軟糯糯,很是柔美。後來他到了德明侯府,見她平時處理府裡雜事,總是雷厲風行,處理的妥妥當當,這才明白過來,她的羞澀,只在他的面前,纔會顯現出來。
喜中霖一直站在原地,看到金環的身影消失在遠處,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跟愣頭青似的看着別人背影亂遐想。他自我解嘲的笑笑,抖了抖袍子正準備轉身回去,忽然,聽到樹林裡面傳窸窸窣窣的聲音。
喜中霖側耳傾聽,一片寧靜。剛要擡腳走人,又聽到奇怪的聲響。他好奇的,躡手躡腳的走進了小樹林裡。
只見樹林深處,有一灘血水。那是原伯庸收拾馬車時的那盆血水,還有文姒夫人換下的血衣。金環怕被別人看見,不敢倒到沂河裡,所以全都扔在這樹林裡面。
有一隻老鼠,正瘋狂的tian着那些血水,每tian一下,那隻老鼠就會長大一分,直到把血水全部tian乾淨,那隻原本只有一隻拳頭大小的老鼠,竟然長得比一隻狗還大。
喜中霖看得目瞪口呆,聽說過有些老鼠比貓大,卻沒見過比狗還大的。特別是他親眼看見那老鼠跟充氣球似的,呼呼呼的長成一隻又大又黑又兇的老鼠,喜中霖沒嚇得屁滾尿流就不錯了。
他不知道,那老鼠tian的全是宇文公主的血。
宇文公主繼承了阮依依血流不止的毛病,同樣的,也繼承了她珍貴的血性和顏卿的仙性。她的血,異常珍貴,只是,對人有着起死回生的效果,對動物,特別是那些修行中的妖怪而已,她的血,就是他們的靈丹妙藥,喝上一碗純正的血,相當於多修行了一百年。
喜中霖見那隻老鼠終於將土壤裡的血水全都tian乾淨了,還把文姒夫人那件帶血的衣裳全都吞進了肚子裡,這才意識到,自己遇到了怪物。
他慢慢的,往後退,不小心踩到了一根樹枝,咔嚓一聲,在樹林裡,異常的響亮。
那隻碩鼠擡起頭來,一雙眼睛綠幽幽的,閃着貪婪的光芒。
喜中霖一顆心提到嗓子眼那,他嚇得連呼救都不會,本能的轉身向樹林外狂奔。
碩鼠突然縱身一跳,跳到了喜中霖的面前。喜中霖收不住腿,眼看自己就要撞向碩鼠,只見它一張嘴,青面獠牙,血盆大口,喜中霖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撞進了它的嘴裡。
碩鼠用力一吸,偌大的一個成年男人,竟然被它活生生的吸進了肚子裡。碩鼠扭了扭身體,原地一轉,它竟然變成了喜中霖。
郊遊組織得很成功,所有人都這麼覺得。
文姒夫人與原伯庸之間,終於有所進展,這是大家都喜聞樂見的。儘管宇文公主傷了手指這事略微掃興了點,但也多虧了她,原伯庸才會在衆目睽睽之下真情告白,才促成他們的好事。
回府後,齊蓁蓁提出要回山裡看望父親。文姒夫人捨不得,原靈均主動提出陪同她一起回去,宇文如鉞也在旁不停的慫恿,文姒夫人這才答應下來。
原靈均要外出,宇文如鉞以自己還在繼續受教爲由,請求原伯庸繼續留在德明侯府。原伯庸推辭一番之後,在宇文如鉞的堅持之下,終於答應了他的挽留。
宇文公主聽說齊蓁蓁要回山裡看父親,急忙的跑到藥田去。
這次,烏拉死活不讓參參種人參進去,宇文公主只好抱了幾顆何首烏出來,塞到齊蓁蓁,要她帶到路上,不管是吃還是賣錢,反正她見大家都把這些東西當成了無價之寶,就上趕着要送給齊蓁蓁做禮物。
原靈均和齊蓁蓁出發的那天,豔陽高照。
宇文公主抱着他們兩個,親來親去,就是捨不得放手。宇文如鉞抱她回來的時候,她嚶嚶哭了起來,看得原靈均和齊蓁蓁都覺得很心酸,甚至不想再去調查她的身世。
這麼可愛的小娃娃,善良的讓人心碎,何苦再去堅持瞭解她的來歷。就算知道她特殊,不是一般的女孩,這些都不會妨礙他們*愛她。
可是,原靈均知道,只有瞭解了宇文公主的真實身份之後,他們才能更好的保護她。手指頭一個小小的傷口,都足以要她的性命,在她未來成長的歲月裡,她又會遇到更多危險。
他們無法忍受,眼睜睜看着她受苦卻不能幫助她的痛苦。那朵蒲公英似的光暈,到底能救她幾回,誰都沒有譜。所以,他們必須在她再次遇到危險之前,瞭解她,並且找到能救她的方法。
原靈均和齊蓁蓁走了足足一個時辰,宇文公主還沒有恢復過來。她窩在文姒夫人的懷裡,哼哼的小聲啜泣。
宇文如鉞很是奇怪,他在官道邊撿到宇文公主時,她是那樣的平靜。可是看看現在,原靈均和齊蓁蓁的離開,簡直傷透了她的心,令她遲遲不能平復。
難道,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曾經被人拋棄過。又或者說,當宇文如鉞撿到她的時候,她並不記得,她是有親人的,她是被人遺棄在這裡的。
宇文如鉞越想越覺得事有蹊蹺,彷彿他遇到她,並不是冥冥之中的巧遇,而是有人計劃好的。
“乖乖,來,伯父給你講故事,好不好?”原伯庸見文姒夫人哄了她半天,都不能讓她止住哭聲,拍拍手,示意自己要來抱她,然後不管她願不願意,強行將她抱了過去。
宇文公主驚詫的看着他,她見過原靈均在原伯庸面前的樣子,膽小如鼠,所以本能的認爲,原伯庸是個嚴厲的父親。她立刻止住了哭聲,含着眼淚,無辜的望着他。
宇文公主怕原伯庸會像訓斥原靈均那樣,訓斥自己。
原伯庸見宇文公主一到自己手裡就不哭了,正準備得意得意,忽然發現她眼裡全是驚恐,當下就泄了氣。
文姒夫人看出端倪,笑道:“伯庸,你不是要給她講故事嗎?”
“哦……對對對!乖乖,伯父給你講一個,孔融讓梨的故事吧。”原伯庸一肚子的墨水,教幾百號人都不在話下,更何況是給一個小娃娃講故事。
他的話匣子一開,便再也收不住了。
從上古講到今天,從神仙講到妖怪,從戰爭講到賣菜,從動物講到了月亮。
宇文公主先前還有些怕他,聽着聽着,竟望了害怕,調皮的扯着他的頭髮,拉着他的鬍鬚,弄得原伯庸非常的狼狽,卻又捨不得教訓她,只能憨厚的嘿嘿直笑。
文姒夫人在一旁看着覺得特別的有意思,以前,縱然是對宇文如鉞這個小侯爺,原伯庸也是異常的嚴格。背錯了書要打手心,遲到早退要打手背,不認真學習要打屁股,就連她這個當孃的有時候看不過去,替宇文如鉞說幾句求情的話,原伯庸也要擺起太傅的架子,說她慈母多敗兒。
他對宇文如鉞如此,對原靈均更加的不近人情。卻沒想到,這樣古板的人,竟被一個小娃娃降服了。
原伯庸覺得宇文公主天資聰穎,儘管她不會說話,但無論他說什麼,她似乎都能聽懂。不但過目不忘,甚至還有過耳不忘的聰慧。每說一個故事,她彷彿都能銘記在心裡,再說的時候,她都搖頭晃腦的隨着他說話的節奏,不停的擺動着,無聲的,將剩下的情節都說了出來了。
認字,更是如此,不管是多少筆劃,多難認的字,宇文公主只要看了一次,下次,一定認識。
原伯庸越教越覺得這個孩子是個寶,最後索性扔本書給宇文如鉞,讓他自己看,而他則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宇文公主身上。
只是,宇文公主一定要文姒夫人在場,纔會乖乖的學習。原伯庸也覺得她小小年紀,整日坐在硬板凳上很可憐,主動向文姒夫人開口,請求她在旁陪讀,順便做宇文公主的肉凳子。
有時候,文姒夫人會恍惚間覺得他們是一家人。原伯庸是嚴厲的父親,而她則是慈祥的母親,宇文如鉞是個能幹又*愛妹妹的好哥哥,宇文公主則是這個家裡的主心骨,她將他們都凝聚在她的身邊,因爲她,他們多了許多幸福和快樂。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有女萬事足的文姒夫人,再也不肯去書房參加宇文如鉞的例會。每日,抱着宇文公主,陪着她一起學習,等待着宇文如鉞忙完公事之後,再將宇文公主交給他去玩耍,成了她生活的主旋律。
自從原伯庸住進了德明侯府之後,金環閒了下來。
她本是要貼身伺候的,但原伯庸在,很多瑣碎的事都讓他代勞了。金環有自知自明,當然不會傻乎乎的在他們面前當電燈泡,有時候,宇文如鉞忙碌的沒有空來陪宇文公主玩,都是她,主動將宇文公主帶走,在府裡玩耍。
金環覺得,自從上次在沂河邊唱戲結束之後,喜中霖變得積極主動了許多。
以前,他都只待在寶音館,沒有文姒夫人的召見,是絕對不會踏出寶音館半步。
但從沂河回來後,金環接連幾次都發現,他有事沒事的會出現在清心閣,也不知他哪來的本事,竟然能繞過如此多的守衛,偷窺文姒夫人。
金環糾結了許久,不知道該不該告訴文姒夫人。畢竟,喜中霖是戲子,他有心想多瞭解主人家,巴結主人家,藉此混得更加富貴些,這樣的想法,金環能理解,只是不能接受。
就在金環第五次逮到喜中霖偷窺之後,金環終於決定向文姒夫人告發他的*舉動。
可是,喜中霖的一句話,又令金環改變了主意:“你以爲我是來偷看夫人的嗎?其實,我是來看你的。”
金環一聽,心尖兒顫抖得快要抽搐。她羞澀的低下了頭,擰着手帕,好像不相信他的話。
“金環姑娘不必搪塞喜某,你手裡拿的,正是在下的手帕。如果金環姑娘無心於在下,又怎麼會有心留下手帕,還時時拿在手裡。”
金環越發的羞赧,她佯裝生氣,嬌嗔道:“那房裡,只有夫人、原大人和小姐,你若真心想來看我,怎麼可能趴在那裡看他們呢。”
“我只道金環姑娘要隨身伺候夫人,所以時刻來偷偷瞧上兩眼,希望能看到姑娘。誰知道,每次來,姑娘都不在。喜某不甘心,這才趴在那裡,想等等……”
金環哪裡還會再懷疑他的真心,羞得將那手帕往他懷裡一扔,背過身去不理他。
喜中霖卻笑得開懷,他向金環提議:“你時常帶着小姐在府裡玩,齊姑娘的古翠樓綠樹成萌,芳草萋萋,姑娘不如帶着小姐到那裡去,喜某想再見姑娘,也容易些。”
金環覺得喜中霖的提議不錯,當下與他約定,每日文姒夫人午休時間,她便會帶着宇文公主到古翠樓的藥田去。前後大約會有一個時辰是他們的自由活動時間,那裡離寶音館不遠,又足夠隱密,確實是私會的好去處。
第二日,宇文如鉞剛喂完宇文公主午飯,就接到消息,說沂城的兩個紈絝子弟在大街上打架,鬧得人仰馬翻。都是有權有勢的人家,不服當地的官府管束,無奈,便來求宇文如鉞出面,好好的罰他們一次。
宇文如鉞將宇文公主交給金環,說:“我去去就回,乖乖不喜歡睡午覺,你就帶她在府裡轉轉,別吵着孃親就行。”
金環喜不自勝,只等宇文如鉞一走,便帶着宇文公主還到藥田。
喜中霖不知從哪得到了消息,早早的就在那裡等着。金環將宇文公主一放下來,她就熟門熟路的往藥田深處跑去,大樹後面,是她採人蔘和何首烏的地方。
可是,這裡乾乾淨淨的,什麼都沒有。
宇文公主失望的站在原地,心想,可能這些人蔘和何首烏需要一些時間才能長成,她最近採得多了些,所以才空了。
喜中霖跟在她的身後,不停的湊過頭去,在她的身上聞來聞去。
特別是嗅到她細細的右勁時,那裡跳動的血管,散發出她獨特的清香氣息。
人的血,都帶着甜腥味,只有宇文公主的血,有着花蜜一般的清香甜美。別人都沒有如此細細嘗過,所以不知道,但喜中霖卻是食髓知味,很想再嘗一次。
“中霖先生……小姐不喜歡別人靠她這麼近……”金環隱約覺得喜中霖跟平時不太一樣,她趕緊的將宇文公主拉到自己的身後,尷尬的衝着他笑,解釋道:“你也知道,小姐的性子跟別人不一樣,夫人和小侯爺又心疼得厲害,她若哭了,怕是不好收拾。”
喜中霖這才直起腰來,呵呵一笑,點頭說好。但眼睛,卻一直盯着金環身後兀自玩耍的宇文公主,好象對她特別的感興趣。
“聽說,齊姑娘在這裡種了好多人蔘和何首烏?”喜中霖一邊擺弄着藥田裡的草藥,一邊與金環攀談起來。
金環不假思索的回道:“齊姑娘是神醫的女兒,最喜歡玩這些花花草草的。這裡原來是個園林,齊姑娘喜歡,才改成藥田的。奴婢不懂這些,只知道是草,卻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喜中霖見她口風很緊,從地上撿起一根人蔘須,笑道:“德明侯府果然是人傑地靈,金環姑娘,你看這人蔘須,沒有千年的人蔘,怎麼可能長出這麼粗的人蔘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