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九章 唉!加更 生離死別
阮依依誰都不肯帶,只要魅然陪着。?沒有人放心魅然,儘管知道他這些年來也成熟了不少,但他還是心思簡單,怕他應付不了複雜的情況。
但沒人敢違抗阮依依,她將魅然摁回到牀鋪裡,然後再三叮囑他好好休息,並半威脅半開玩笑的說,假如讓她發現有人跟蹤她,她就翻臉。
項陽他們當然知道阮依依這話是說給他們聽的,想悄悄跟着的那點心思也不敢再冒頭,只能乖乖的聽她的話,守着顏卿,仔細觀察他的情況。
阮依依帶着魅然,慢慢走着,一路無語,表情凝重。當魅然陪着她來到關押柳翠的帳篷裡時,柳翠驚詫的表情一覽無遺。
帳篷裡還算乾淨,袁鐵軒看着阮依依的面子,將她單獨關押,而且專門安排了一個老媽子負責這裡面的衛生。柳翠的腳踝栓着鐵鏈,長度足能讓她在帳篷裡自由活動,但又逃脫不了,一身惡臭在掀簾的時候撲面而來,就連魅然都忍不住的捂着嘴,低聲乾嘔兩聲。
阮依依因爲早有心理準備,所以屏住了呼吸,即便如此,她還是能感覺到那幾乎能薰死人的臭味。
看來,袁鐵軒在此期間根本沒有給她請醫生診治。如果不是看着阮依依的面子上,他們早就將她大卸八塊,能留住她的性命並給她一個乾淨的地方已經是他們的極限,又怎麼可能去給她請軍醫。
“魅然,你出去……就在門外守着吧。”阮依依回頭吩咐魅然。
魅然擰着衣角很糾結的看着阮依依,沒有答應她。
阮依依假裝生氣的擡腳踹他,魅然也假裝委屈的捂着肚子彎腰叫疼,看得阮依依忍俊不禁:“你別裝了,我又沒有踹你的肚子,我明明踢的是你的膝蓋!你要裝,也不能裝肚子疼啊!”
魅然立刻直起腰來,笑嘻嘻的瞅着阮依依,死皮賴臉的扯着她的衣袖,撒嬌的說道:“小依不要扔下我不管,我要跟你進去。”
“柳翠得的是婦女病,你一大男人,進去象話嘛!”阮依依佯裝惱火的瞪他,卻換來魅然那招牌白眼球。
魅然翻着白眼得瑟的說:“我雌雄同體,可男可女,不怕!”
“你不介意,人家會介意的。醫者父母心,無論柳翠做錯過什麼,她現在是病人,魅然你身爲仙醫,第一件事就是要學會尊重病患。”阮依依一邊說着,魅然就一邊傲嬌的撇嘴巴,阮依依無奈,只能端起師姐的架子,說道:“所謂有教無類,師傅收你爲徒時,也沒有嫌棄過你是製造瘟疫的花精啊。現在的情況也是一樣的,正是有醫無類,只要能治病救人,那人是什麼人,我們都可以不用計較的。”
魅然自知說不過阮依依,也知道不能再跟她唱對臺戲,萬一她真得生起氣來,又觸動了傷口,魅然也負不起這個責任。
魅然只能看着阮依依單獨進去,聽話的守在門外,然後支使其它看守快些去找幾個老媽子,希望多些人在裡面陪着,多份保障。
阮依依放下帳簾之後,站在門邊仔細聽外面的動靜,當她聽到魅然叫人去找老媽子時,笑了笑,慢慢的走到柳翠身邊,打開藥箱,開始翻弄着裡面的瓶瓶罐罐,也不着急馬上醫治。
柳翠見阮依依的右手腕上還綁着繃帶,雖然手指還能動作,但很不利索。無論是開藥箱是拿藥瓶,都是用左手,整隻右手都虛虛的放在腿上,並沒有太大的動作。
“哼,你殘廢了?”柳翠的目光停留在阮依依的胸口處,她明明記得,她將鐵針插進了她的胸口裡,按理,阮依依應該一命嗚呼,怎麼可能還活着。
早知道這樣,當時就不該放鬆警惕,只挑了她的右手手筋,應該把她的手筋和腳筋全都挑斷。柳翠恨恨的想着,看着阮依依只是消瘦些許,動作緩慢,並沒有她想像中的奄奄一息,心裡別提有多悔恨。
阮依依淡淡的看着柳翠那後悔莫及的樣子,並不激動。面對天譴,阮依依現在看什麼都很淡了,以前她一直以爲,自己最受不得委屈,後來以爲,她最怕生離死別。現在,阮依依覺得自己都快要得道昇天了,心如止水,只要她所計劃的事情都能一一完成,她就無怨無悔了。
很快,侍衛找來了三個老媽子,她們剛進來,阮依依就吩咐她們去搬浴桶,燒熱水倒滿後,又讓她們抓住柳翠,將她脫光後強行按進了浴桶裡。
這時,阮依依才從藥箱裡拿出藥瓶,將裡面的藥粉全都倒進浴桶裡。只聽“滋啦”一聲,就象扔魚下油鍋似的,浴桶裡的水全都濺了起來,嘩啦啦的響,自下向上的冒着泡泡。
柳翠保持一個下蹲的姿勢,冒泡的藥水帶着一股力量直竄進四處,不一會,浴桶裡的水就黑了。老媽子們將柳翠架出來,又重新換上一桶,如此反覆了幾次之後,就在老媽子們換完了第五桶水之後,柳翠終於感覺到身體某處有種清爽乾淨的感覺。
到現在柳翠才知道,阮依依是真得在治她。
老媽子有條不紊的給柳翠重新換上了乾淨新衣服之後,又將那桶污水擡了出去,倒掉。阮依依等她們走後,點染了薰香,很快,整個帳篷裡全都是香氣,將那股惡臭掩蓋。
“你這麼做,有什麼意圖?”柳翠將信將疑的問阮依依。
阮依依沒有理會她,她從藥箱裡拿出一個瓷瓶,遞給她,說:“這裡面,有一百粒藥丸,一日一次,每次一粒,塞進四處即可。期間,禁房事,注意衛生。此藥用完之後,你的病,也能好個大半。”
說完,又拿出一個藥方,壓在瓷瓶之下:“這個藥方,等你離開之後,找個鎮子抓藥。記住,每次三碗水煎成一碗水,分三次服下。連續喝一個月好,就能將餘毒和病根除去。”
柳翠象見了鬼似的看着阮依依,看見她又拿出幾錠白銀和一些散銀,少說也有二百多兩。
“你……你要放我走?……”柳翠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裡面暗含驚喜,但更多的是質疑。
阮依依也不看她,只是將藥瓶、藥方和銀子全都推到柳翠面前,彎腰將柳翠腳踝上的鐵鏈給解開,然後,默默的坐在她的面前,等着她的決定。
柳翠看了一眼面前的銀子,這些銀子,足以保障她治好病,還有餘錢在某個小鎮買間房,做點小本生意。如果能遇到良人,還能當嫁妝把自己嫁出去。
阮依依給的,果然是一條陽光大路。只是,柳翠不信。
“這裡是沙漠,我現在出去,還不馬上渴死曬死!”柳翠還打定主意賴在這裡不走似的,不但沒有馬上捲起銀子跑路,反而懶洋洋的往牀鋪上一倒,等着阮依依求她。
阮依依沒理她,拎起藥箱準備離開。柳翠見狀,緊張的坐了起來,又怕阮依依看出她心虛,半躺下去佯裝要睡。阮依依走到門邊,掀起帳簾時,慢悠悠的說了一句:“外面已經準備好了駱駝乾糧和水,這幾天,不會有沙塵暴,你隨時可以走。當然,你不走,也不會有人攔你。”
說完,阮依依彎腰出去了。
魅然在外面等了很久,他看到老媽子們進進出出的,又是擡水又是拿衣服,又是準備駱駝又是拿乾糧,象忙碌的小蜜蜂,沒人理會他,也他不知道里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她們在他身邊晃來晃去,乾着急。
終於等阮依依出來,見她面露疲色,喏喏的想問又不敢問。
阮依依瞟了他一眼,笑了:“魅然,派人守在這裡……柳翠有問題。”
“哦?”魅然很是奇怪,拉着阮依依來到偏僻處,小聲問:“你看出什麼問題來了?”
“我給她治病的時候,雖然她身上很臭,但病情並不象我們想像中的那樣惡劣。袁將軍沒有派人醫治過她,她的身體不可能有這樣的自愈能力。”阮依依捂着胸口輕輕咳嗽兩聲,又說:“我今天叫她離開,給她自由,她卻不肯……她這樣太反常……魅然,她肯定有問題。”
魅然一聽,連連點頭說好。阮依依走了幾步,又回頭看那帳篷,低聲嘆道:“假如她能懸崖勒馬,早些離開也就罷了,否則,縱然再有善心,也保不住她。”
魅然聽得半懂不懂,但他沒有追問。最近大家都心事重重,時常大半天都是相對無言,偶爾說話也是挑些不痛不癢的話來說,都不敢問得太多太深,就怕會碰到各自的心傷。
魅然見阮依依不再多說,也不多話,他見阮依依往綠洲那走去,自己又要去通知袁鐵軒,分身無術。
“叫上幾個侍衛跟着我吧,我去散散心。”阮依依扭頭對他說:“柳翠的事不能假手與人,一定要你親自去跟袁將軍佈置。魅然,小心走露消息。”
“好吧。”魅然只能答應。他估算着來回的時間也不長,很快他就能去綠洲找阮依依,有侍衛陪着,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阮依依等魅然走了後,快步往綠洲走去。她來到柳翠挾持她的地方之後,尋了塊乾枯木頭坐了下來。侍衛站在她身邊,象一堵牆,將她圍住,阮依依看不到見也看不到別的風景,只能仰頭看天,然後無奈的跟他們說:“柴大公子是這麼交待你們的嗎?我又不是犯人。”
護甲兵們個個訓練有素,擺着一張面癱臉,對阮依依的抗議不予理會。
阮依依瞅着真是什麼人訓練什麼兵,這些護甲兵有多大本事她不知道,但確實很象柴智,冷冰冰的,沒事擺酷,而且特別忠心。
“你們沒有聽說什麼小道消息嗎?”阮依依撣撣衣裙,將上面的沙子都抖落下來,然後扯了一把嫩草無聊的說道:“你們的主子,柴大公子看上了我,準備娶我呢。我現在雖然還沒進門,但你們也應該知道枕邊風是什麼樣的……如果我心情不好,隨便給你們安個非禮啊輕薄啊的罪名,你們吃不了得兜着走……”
護甲兵們都沒有反應,阮依依堅持不懈的勸道:“我只是想來透透氣,你們都圍着我,我什麼風景都看不成。不如這樣,大家各讓一步。你們就站在那邊,離我不過三十步遠。我既能安心的坐着想事情,你們也能保護我的安全,如何?”
護甲兵考慮了一下,最後,還是聽話的退到了離阮依依三十步遠的地方。
阮依依坐在枯木上,面對湖水,背靠灌木叢,默默的坐了一會,突然自言自語:“老掌櫃,這些天你整天在我夢裡叫我出來,現在我出來了,你打算躲在灌木叢中一輩子都不出聲嗎?”
身後,傳出呵呵笑聲。老掌櫃隱身在灌木叢中,並不現身,阮依依也不回頭,呆呆的看着湖面,小心的蠕動着嘴脣,與之對話。
“你是爲我師傅而來的嗎?”阮依依問他。
老掌櫃咳嗽兩聲,一臉莊嚴:“我是專門來渡他的。”
“哦?”
“他身爲仙醫,違抗天道,必遭天譴。但上天有好生之德,你師傅治瘟疫收花精保皇宮,救了無憂國的百姓,又在花都解了千年絕男蠱,令花都生生不息不再混亂。此後你們一路上免費醫治病人,懸壺濟世,處處行善積德。這些,老天都在看,所以,決定給他一個機會,叫我來渡他。”
老掌櫃一邊說着,阮依依一邊眨着眼睛。
剛開始,阮依依覺得眼睛很乾,痛痛總想去揉。聽着聽着,眼眶溼了,她怕護甲兵會看出端倪,便仰起頭假裝看天空,硬生生的把眼淚全都逼了回去。
原來,他們的苦心沒有白費。儘管顏卿本就是個一心救人的善良仙醫,但阮依依還是私心的希望,他們的善舉能化解天譴。
如今,天譴已至,縱然不能化解,有仙來渡,也是一線生機。
“你要如何渡他?”阮依依問老掌櫃。
老掌櫃沒有回答,反而還笑着反問她:“你要我如何渡他?”
阮依依沒有說話,老掌櫃嘆道:“你既然已經準備好了,何苦還要再糾結這一天兩天的時間……早渡早了事,我也好完成任務,快些辦自個的事……”
阮依依將臉深埋在雙手之中,眼淚,趁機奪眶而出,全都落在手心裡。護甲兵遠遠的看去,以爲她看天太累,正在用雙手搓着臉解乏,卻不知道,淚水氾濫之後,便再也無法擡頭看人。
許久,身後的灌木叢裡沒有聲音,阮依依再睜眼時,看見眉眉就站在她的面前。它的脖子上掛着一個小布袋,裡面,裝着兩顆藥丸。
“爲何不是紅色的。”阮依依清晰的記得,忘情是赤紅的。她急着讓精靈帶着眉眉回花都,是因爲精靈可以日行千里方便眉眉往返。而魚娘,守着忘情千年,一定破解了裡面的成分,憑着魚孃的能力,一定能在短時間內重新制出忘情。
眉眉見阮依依問,啾啾說道:“魚娘說,她的忘情,是因爲摻和了老叟的鮮血,所以特別的鮮豔。這兩顆忘情,是沒有血的。魚孃的,有沒有血,都是一個效果,不礙事。”
阮依依點頭,眉眉欲言又止,猶豫了會,又補充道:“魚娘說,雖然你只要一顆,但她覺得你應該會需要第二顆……所以,叫我兩顆都帶來了。”
阮依依一怔,笑了。她手握着兩顆藥丸,藏在懷裡,然後帶着眉眉,一起回了大營。
阮依依一回去,顏卿就把她拉了過去,長長短短的追問她去哪了做了什麼爲什麼纔回來。以前,他從來不問這些,但這次,他問得細,阮依依也答得細。
兩人玩着你問我答的遊戲,親暱的依偎着,又說了些閒話。很快,就到了傍晚時分,護甲兵按照阮依依的吩咐,弄好了支架烤全羊,擺滿了一排的調味料,只等着阮依依來烤全羊。
“師傅,阮阮不是說過要給你做頓飯嗎,阮阮現在就做。”阮依依拉着顏卿走到營地外,只見袁鐵軒和魅然風塵僕僕的走了過來,對着他們一陣耳語。
一切正如阮依依所料,只等時機而已。
“師傅,我們去烤羊吧,沙漠裡的羊,別有風味。”阮依依胸有成竹,不想讓別的事再煩惱自己,拉着顏卿來到篝火邊,開始學着伙伕的樣子,開始烤羊。
顏卿在旁邊打下手,一會遞油,一會送孜然粉,一會幫着轉動羊身,一會拿刀割上兩刀看看是不是烤熟。
阮依依跟他有說有笑的,就好象是專門來野餐的。
阮依依右手有傷不能用力,顏卿便代勞將羊肉切成一塊塊的,沾着調料喂她。阮依依用左手拿着刀,學着顏卿的樣子,戳着肉塊,在調味料盤那沾上些孜然粉和鹽,然後大塊的塞進了顏卿的嘴裡。
“師傅,以後要多吃些肉。”阮依依深情的望着他,說的全是家常話:“都說人是鐵飯是鋼,肉是鋼筋鐵骨,不吃身體會虛弱的。”
顏卿笑笑,回道:“人是鐵飯是鋼師傅聽說過,至於肉是鋼筋鐵骨這話,爲何師傅沒有聽說過?”
“那是因爲師傅認識我太晚了,呵呵,如果五千前年師傅就認識我了,肯定是隻會吃肉的雪豹,而不是隻吃素的雪豹了。”阮依依勉強擠出笑容,又塞了一塊羊肉給他,說:“師傅何時聽說過雪豹喜歡吃樹葉和草的?本來威風凜凜的,結果連只貓都不如了。”
“小丫頭,你笑話師傅?!”顏卿佯裝舉手要打她,手掌落下來時,卻是輕輕的撫着她的臉蛋,象要撫摸滑柔似水的絲綢,不捨的摩挲着。
阮依依剛伸手,輕輕的碰了碰顏卿的頭髮。這些日子,每每一覺醒來,枕間就全是顏卿的落髮。他以前烏髮濃密,從未稀疏過,可是現在,卻似遲暮老人,掉了近一半的髮絲。
長髮束冠時,顏卿都不敢用木梳,生怕落髮繽紛引起阮依依的注意。其實,阮依依早已知曉,顏卿也不再用青玉冠束髮,而是改爲頭巾罩頭。這身打扮雖不如原來那樣仙氣,但多了幾分人氣。阮依依看着,越發覺得他象是自己的夫君,只是,他們在一起的時間,不長了。
阮依依低頭咬着一塊羊肉,雙腿跪在顏卿面前,湊上前去,喂於顏卿。顏卿低頭,咬住羊肉一端,輕輕的含了進去。脣瓣越來越近,最後,粘在一起便分不開,阮依依流着淚,因爲仰頭的緣故,全部順着眼角,隱入髮鬢之間,如沙漠裡的一滴黃沙,轉瞬不見。
脣齒之間,全是香濃馥郁的羊肉香,阮依依睜大雙眼,直直的盯着顏卿,而他,則緊閉雙眸,彷彿害怕被阮依依這樣看着。
嘴邊,傳來鹹鹹的苦澀味道。阮依依知道,那是淚水的味道。
顏卿用力的緊閉着,但仍然無法阻止淚水的涌出。一顆顆,沿着臉頰,流入到兩人的口中。不同與羊肉上的鹹味,這裡面,更多的是苦味,鹹澀得,令人發顫。
項陽等人都遠遠的躲在帳篷後面,空曠的篝火旁,只有顏卿和阮依依。忘我的相擁,仍由淚水狂飆,無聲,帶着隱忍的窒息感,恨不得將對方都揉進自己的骨血之中,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永不分離。
佛牙山的夜晚,一幕幕的,彷彿走馬燈,在天空中出現。阮依依含淚笑着,那是顏卿給她的承諾,不分離,在佛牙山上,在這個世界裡,他做到了。因爲,他們彼此的心裡,只會有對方。
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阮依依第一次,這樣深刻的體會到,這句詩的無奈和悲傷。
終於,分開了。顏卿別過頭去,只是這麼一轉頭,阮依依就看見,頭巾散落,大把的頭髮,寸寸斷離,飄落而下。
原來,傷心不只使人消瘦,還會令頭髮如相思一般,寸寸相思寸寸灰。
阮依依硬着心腸,從地上撿起頭巾,哭着,笑着,看着顏卿,由衷嘆道:“師傅,你的頭型,原來這樣好看。”
眨眼之間,顏卿僅存的頭髮,如雪片般全都掉落。他不是和尚,卻變成了這世上最英俊悽美的和尚。
顏卿的手掌上,全都是自己的碎髮,思念和不捨猶如一把無形的剪刀,在白馬過隙之間,卻狠心的將他的情絲,全部斬斷。
“斷了也好,這樣乾淨。”阮依依安慰着他,跪起身將頭巾替他戴好,遮住光潔的頭,吃吃傻笑,含着淚,忍着痛,只是笑。
“阮阮,師傅是不是變得難看了?”顏卿溫柔的笑着。他知道,頭髮落盡之時,便是天譴終結之時。他馬上就要離開阮依依了,他的生命,無論修行了多久,都將在這個時候終結。
偏偏在這時,他忽然非常注重起自己的形象了。他以爲天譴會令自己的臉突然的迸裂,卻沒想到,他因爲太過愛她,而生生的將所有的髮絲都愁斷了。
阮依依搖頭,說:“沒有,師傅最帥了,比神仙還要帥。”
“真的?”
“嗯。真的。”
“阮阮,你要好好活着……師傅會回來看你的。”顏卿說得很篤定,就好象這天譴不過是他命中註定的一個劫數,只要熬過去,就一定能再相見。
阮依依也信任的點頭,她赫然發現,顏卿的臉,開始出現裂紋,從頸,開始慢慢的向上蔓延,如突然生長的魔藤,以一個奇怪的角度,快速的生長,分叉,再向四周擴展。
顏卿似乎沒有感覺,他還在絮絮叨叨的交待阮依依,吃飯時要乖不能挑食,睡覺時要乖不要亂踢被子,做事時要乖不要魯莽,出門時要乖別一個人獨自行動不安全……總之,他要阮依依乖,乖乖的聽話,乖乖的按照她承諾過的,乖乖的生活,乖乖的過着普通女孩的生活,乖乖的,忘記他。
阮依依伸手,想攔住那裂紋的蔓延。可是,裂紋在她的手指下繼續伸展,很快,越過了手指遮擋的部位,直到顏卿的眼底。
那是一雙多麼深情的眸子,如浩瀚的星空,深邃而迷人。可是,現在裡面蛛紋密佈,好象只要輕輕一碰,就會全部碎裂。
“師傅,我答應你,你要我做的,我全都答應。”阮依依哽咽着,當她看到有透明的液體多那蛛裂的墨眸中流出時,裡面夾着血絲,很快,鮮血取代了血絲,如決堤洪水,滾滾而來,染紅了她的手指:“阮阮求師傅,忘了阮阮,永遠忘了!”
顏卿搖頭,血淚,隨着他的擺動,甩向了兩邊。如羊滑玉般滑潤的臉龐,乾澀龜裂,皮屑開始掉落,如淚一般,簌簌落下。
突然,黑暗的天空中突然煙花綻放,鮮豔明亮,紅如火焰。顏卿認得,那是行軍打戰時用的信號彈,應該是某個行動或者突襲時的暗號。
“那是什麼?”顏卿心一緊,不禁着急:“有人偷襲大營,阮阮快些跟項陽他們離開!”
“好!”阮依依趁着顏卿着急正在大喊時,突然往他嘴裡塞了一顆藥丸。不等顏卿反應過來,阮依依就勢一拍,藥丸順利的滑下,入喉即化。
顏卿睜大雙眼,驚恐的問她:“阮阮,這是什麼?”
阮依依撲進他的懷裡,在他倒下的那一刻,告訴他,那是忘情。
寫完了懶龜自己也覺得好憂傷,唉!今天加更了一千字,是小額打賞的加更哈。唉!懶鬼傷心,躲被窩裡憂傷一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