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若寧感到有人用力將自己拉開,然後自己便撞入一個溫暖的懷抱。她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已經跌倒在地,而自己身下還壓着一個人,那是一個眉清目秀的男子。
小芙忙跑過去拉起她,那個男子也順勢扶起她。“姑娘你沒事吧。”他的聲音很好聽,不禁讓若寧想起了易博文。
她搖搖頭,道:“沒事,多謝公子相救。”男子沒再說什麼,笑了笑便走開了。
馬已經被人制伏,有人在一旁抱怨,有人在整理攤鋪。街道上人聲鼎沸,她望着走遠的他,也轉身離開了。他們都沒有想到,彼此的糾葛,便是從這一刻開始的。
若寧回到李府時,李鴻章正坐在大堂吃飯。她走過去,叫了聲阿瑪,便坐下吃了起來。李鴻章看了看她,問:“我聽管家說,你今天出去了?”
“對啊,在這裡悶得無聊,出去走走。”若寧一邊吃一邊回答,沒有注意到李鴻章懷疑的目光。“你同以前,真的不一樣了。”李鴻饒有興趣的說。
若寧一愣,笑着說:“以前的自己若寧是不記得了,既然與從前不同,那阿瑪就當若寧重生了吧。”聽了若寧的話,李鴻章也笑了,好,現在的若寧會更適合將來的生活。
在李府呆了數日,若寧也是不甚無聊,那次出去之後,李鴻章明示暗示她好多次,大概意思就是女孩子家家的,沒事不要出去亂跑,危險不說,更有損自己的形象。
若寧聽着當面樂呵呵的點頭附和,背後便大罵古代封建制度摧殘女性同胞。
小芙怕她悶,給她拿了刺繡還有一些花花草草。這倒是讓若寧汗顏,她哪裡會刺繡。看着那細如牛毛的針,若寧搖了搖頭。小芙見她對這些完全沒有興趣,問道:“小姐,以前你最愛刺繡種花了,如今怎麼了?”
最愛刺繡種花?古代女子的生活還真是單調,怪不得一個個的都那麼短命。若寧感嘆着,對小芙說:“好吧好吧,我們去院子裡挖一些土回來。”說罷便提着花盆了鏟子出去了。
來到院子中,若寧蹲下身開始挖土,這時,她聽到了不遠處的腳步聲。她起身一看,是管家和一個陌生男子從大堂走了出來,她聽到二人談話。
“譚先生,我家老爺最近公務繁忙,這些天或許不會回府,您有什麼事,過些日子再來吧。”聽了管家的話,男子停下來,堅決的說:“麻煩您轉告李中堂,譚某會再來的。”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男子走後,若寧從院子裡走出來,管家看到她,忙行禮:“小姐。”“管家,那是什麼人,他來找老爺?”
管家望着那人的背影說道:“他叫譚嗣同,是這屆的舉人,口口聲聲說以國家危亡爲己任。如今黃海那邊在打仗,他又主張全力迎敵,找過老爺好幾次,希望老爺在太后面前爲民請命。這話誰敢說,老爺不想與他糾纏,便命我打發他走。”
原來,他就是譚嗣同,一個悲慼的英雄。若寧望着他離去的地方,如今的他是那麼意氣風發,一副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樣子,沒錯,他的命運最終也由自己決定,寧願英勇就義,絕不苟活於世。
這時的他,會不會想到,有一天自己會淪爲監下囚,如果他知道了,還會不會這麼義無反顧。若寧眼前模糊,她彷彿看到了譚嗣同多年後就義的樣子。
這樣一個傲氣十足的男子,生活在這樣一個亂世,只能說是他的悲哀。
接連幾天,若寧沒有見譚嗣同來過李府,她問管家有沒有見譚嗣同來過,管家也只是搖搖頭,“吃了這麼多閉門羹,誰都不會再來了。”若寧不以爲然,他是譚嗣同,就一定會來。
這日,若寧碰巧經過李鴻章的書房,便聽到有人和阿瑪在談話,她走進一看,果然,他來了。
“李中堂,如今我大清內外受敵,洋人欺我百姓,燒我圓明園,使得大清國威蕩然無存。如今日本又與我國在黃海開戰,若不全力迎敵,豈不是任人宰割,身爲大清的子民,每個人都應該守住自己的國土。”
望着慷慨陳詞的譚嗣同,若寧失神,他的身上充滿了正能量,縱然是晚清的黑暗,也蓋不住他的璀璨。
“說的好!”譚嗣同和李鴻章同時看向門口,只見若寧笑着走了進來,道:“譚先生對國的熱情讓若寧佩服。”
譚嗣同看着突然闖進來的若寧,滿臉的不解。“若寧,你怎麼進來了?”李鴻章問道。“阿瑪,譚先生說的沒錯,身爲大清的子民就應該爲國請命,無論國家再怎麼不堪,我們也要護它。”若寧說着,轉身看着譚嗣同。
“沒想到李小姐竟有這般覺悟,譚某實在佩服。”譚嗣同衝若寧點點頭,又對李鴻章說:“李中堂,現在只有你能勸說太后了。”
若寧見李鴻章還在猶豫,剛要說話便被李鴻章制止,“好了好了,有機會,我會和太后說明的。”說完,李鴻章便起身回去休息了,臨走前還交代若寧送譚嗣同出去。
二人走到李府門口,譚嗣同謝道:“今日多虧李小姐,在下本以爲……”“本以爲我和我阿瑪一樣食古不化?”若寧笑道,譚嗣同失笑,又說:“李小姐這個朋友,壯飛是交定了。”若寧搖搖頭,“既然是朋友,就別李小姐李小姐的,叫我若寧。”
說罷,若寧伸出手,“你好,我叫李若寧。”譚嗣同楞了一下,也伸出手,“叫我壯飛好了。”
日後若寧回憶起與譚嗣同的相識,即使他的命運若寧早已知道,她依然十分慶幸,還好遇到了他。
之後的幾日,譚嗣同頻繁出入李府,若寧從管家那裡得知,慈禧應允李鴻章會全力迎戰日本,李鴻章因此對譚嗣同也有些賞識,這幾日經常與他探討國事。
“這不剛剛譚先生又來找老爺,說是……喂,小姐,你去哪?”沒等管家說完話,若寧便向李鴻章的書房奔去,她也不知自己爲何如此迫切的想要見到譚嗣同,直覺告訴她,他們是一類人。
書房中李鴻章和譚嗣同正在談話,譚嗣同不經意間向窗外瞥了一眼,正巧看到了趴在窗邊的若寧。她就像一隻小貓,安靜的望向窗內。
深宅中一縷陽光投入,射在她的身上,竟是這般契合。望着這個溫暖的女子,譚嗣同竟有些失神。
李鴻章看出譚嗣同的失神,順着他的眼神看了過去,正看到若寧趴在窗口。“若寧,你怎麼在這?”李鴻章的話讓若寧驚醒。
她走進來,笑盈盈的說:“若寧見阿瑪和譚先生已經談論多時,應該累了吧,我已經吩咐廚房準備晚飯。”李鴻章放下書,又看了看天色,說道:“已經這麼晚了,好,吃飯去吧。”若寧點點頭,又轉身對譚嗣同道:“譚先生要是方便的話,留下來一起吃吧。”
譚嗣同有些不好意思,李鴻章見狀說:“譚先生,小女一番心意,你且留下吧。”聽了李鴻章的話,譚嗣同點頭道:“那在下恭敬不如從命了。”
每天飯桌上只有若寧和李鴻章,這次多了譚嗣同,氣氛不再那麼冷清。若寧和譚嗣同好像有着說不完的話題,讓李鴻章都有些驚訝。他從不知道自己的女兒懂得這麼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