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有了黑暗,光明才如此光明。”——阿波羅大陸智者,枷亞之語。
又是一個七天。
當呼嘯的疾風從競技場上如往常般捲起沙礫的時候,這千年來未曾有過變化的地方卻因爲多了衣袂揚動的聲音而增添了幾分生氣。
“作爲一個牧師,你認爲你的職責是什麼?”丹尼斯常用發問的形式來引導自己的學生。
羅瀾舉起了手,又捏成了拳頭,微笑道:“您不是想將我培訓成一名戰鬥牧師麼?那我的職責自然是戰鬥了。”
丹尼斯搖頭道:“戰鬥牧師只是讓你具備與其他職業交手的能力,如你處在團隊中,治療和援助仍然是你的第一職責。”
羅瀾疑聲道:“那又與普通牧師有什麼區別?”
丹尼斯嘴角含笑,緩緩道:“當然有區別。”
嗯?羅瀾覺得心頭一緊,每當丹尼斯發出這樣的笑容時,他就覺得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就在七天前她這樣笑時,她找來雌雄不同的百多隻小惡魔,令他只能擊殺雄性,卻需要將雌性反彈出去,殺錯一隻或者反彈錯一隻就要受到懲罰。
這樣古怪和嚴刑逼供式的訓練方法只有這位惡魔導師才能想得出來。
不過,在那幾天的訓練中,羅瀾明顯的發現自己的神術在快速增長中,隨着精神懲罰的一次次加劇,他還漸漸發現,自己的精神力似乎也在逐漸加強凝練,不再那麼害怕咒言和精神懲罰的效果了。
隨着這樣的鍛鍊深入,他甚至隱隱覺得這和盜賊有些訓練方法和技能的使用有某種共通之處。
“同樣作爲一個牧師,當別人只能同時兼顧兩個人的時候,你要能同時兼顧五個人,十個人,乃至更多的人,當你的同伴都倒下後,你仍然可以主動選擇是戰鬥還是戰術迴避。”丹尼斯一眨不眨地看着羅瀾,鄭重道:“只有這樣,才稱得上是戰鬥牧師。”
羅瀾暗歎道,原來丹尼斯還在試圖挽救牧師這個職業,可是,我註定會讓你失望的,因爲我是個盜賊啊。
那種躲藏在陰影后的暗襲纔是羅瀾所喜歡的,至於掩埋在重重盔甲的後面看着別人在前面廝殺,還的時不時需要提防前方射來的冷箭,成爲敵人第一照顧的對象,這並不是他所希望看到的。
“每個人都有不同的風格,”丹尼斯深深看着他,道:“你可以用自己最喜歡的方式來做你該做的。”
丹尼斯似乎話中有話,羅瀾看了她一眼,面紗後面的眼睛黑如寶石,澄澈明亮,更有一種洞察世事的智慧。
他默默點頭。
“你的神術已經能夠自由控制強弱,但這只是侷限在你的身體上,我還必須教會你如何正確地使用它們。”
“看這裡,”丹尼斯伸出手來,她的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支顏色如玉般瑩潤潔白,細膩淡雅的花卉,下面還有一片尚沾着露水,翠綠欲滴的枝葉,淡淡的幽香似乎隨着那即將盛開的苞尖流溢出來。
如此清麗脫俗的花卉,就如同美人一般,讓羅瀾也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這是黑蘭花。”丹尼斯輕輕道。
羅瀾詫異道:“可它爲什麼是白色的?”
丹尼斯手掌中的花朵在輕輕擺動:“它只在黑夜中盛開,綻放的時間只有短暫的幾分鐘,然後它會將體內蘊含的毒素全部噴發出來,恢復成原本的黑色。”
那凝玉般的白色居然全部是毒素?
“你需要的做的是在白天運用你的光明神術使之開放。”丹尼斯將黑蘭花輕輕放到羅瀾的手中,道:“盛開時小心那種毒素,我不會救你,你只能自己用牧師的淨化術將它們驅除。”
羅瀾心頭凜然,暗暗提醒自己,因爲他自我治癒的天賦並不能抵抗毒素的侵襲。
他集中精神,纔剛剛準備施放神術,丹尼斯卻阻止了他。
“等等,在戰鬥的過程中,沒人給你時間慢慢治癒別人。”
羅瀾慢慢將花放下。
丹尼斯舉起一隻柔和潔白的手掌,道:“在你施放神術的過程中,我會不停的攻擊你,你可以躲避,可以逃跑,只要你讓手中的花朵盛開就算你通過,如果你輸了,我將記五次懲罰。”
“五次?”羅瀾幾乎以爲自己聽錯。
丹尼斯微笑道:“我慎重的提醒你,這朵花采下來後只有10分鐘的存活時間,嗯,現在好像已經過去了5分鐘了吧。”
羅瀾一句話也不說,突然頭也不回的往外跑去,他的方向正是競技場的出口。
丹尼斯訝然道:“想跑出競技場?想法不錯,但是你沒有那個機會。”
她揚手一揮,一抹光點飛去,但是羅瀾並未如想象中般倒地,而是身上出現了一蓬閃着輝芒的罩盾,抵擋下了這次攻擊。
牧師之光明神盾!
吸收一切瞬發神術及法術傷害。
一天只能使用一次,只有十息的時間,且自身不能使用任何法術。
丹尼斯有些意外,她沒有想到羅瀾會使用這種她一直看不起的沒有任何技術含量的雞肋招數,但是不得不說,在現在的情形下這招的確很管用。
她冷聲道:“十息時間,你根本跑不出去。”
她起步跟上,哪知羅瀾已經跑到了通往競技場上觀看席的石砌圍臺上,幾乎在光盾消散的同時,他縱身往下一躍,便從丹尼斯的視線中消失了。
“好,利用環境躲避追擊,但是這樣的方法你能堅持多久呢?”丹尼斯從容站到圍臺上方,下面已是空空如也,不知道羅瀾躲到哪裡去了,她沉着一笑,凝神屏息,默默唸動了幾字咒文,頓時,她身上的黑袍飄揚了起來,一道道透明的波紋從她身上散發出去。
精神衝擊!
這種神術是用來干擾法師施法用的,範圍極其廣大,弱點是施法者本身不能移動,在這樣的干擾下,不管羅瀾躲在哪裡,只要在她精神力影響的範圍內,就必然無法專心一志的用使用光明神術,更不用說使黑蘭花爲之綻放了。
果然不一會兒,腳步聲在不遠處響起,丹尼斯嘴角露出笑意,撐不住了麼?
可是她突然發現,羅瀾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潛伏到了競技場的出口附近。
丹尼斯輕輕一哂,還是打算逃跑啊?
她擡手一揚,連續發出兩道脫手飛去的白色光點,往羅瀾的頭部和膝彎飛來,後者卻突然從半空中躍起躲開來自下方的攻擊,隨後他迴轉身突然一笑,丹尼斯頓覺不妥。
果然,羅瀾的手上同樣冒出一團淡淡的白芒,向那個光點輕柔地按去。
兩者才一接觸,他整個人“砰”的一下向後彈飛,掉在地上連續翻滾了幾下後,沒入了競技場的出口甬道中。
看着彈入那裡的身影,丹尼斯忽然剎住了腳步。
她望着那深黑的甬道,不禁微微嘆息。
腳步聲一下一下的傳來,清晰無誤地敲打在競技場中。
羅瀾的身體逐漸從甬道的陰影裡走了出來,他微笑道:“您說過,它只在黑夜中開放,我想,在沒有光線的地方也是應該一樣的吧?”
他把手託了起來,一朵盛開的黑蘭花正在他手上隨着穿過甬道的疾風微微顫動着,神秘的黑色凝聚起了晶亮的色澤,彷彿輕輕碰觸便會破碎。
羅瀾根本就沒有打算對黑蘭花注入生命力,因爲他知道多面兼顧只會顧此失彼,所以他利用局勢中每個可以利用的地方,先營造出自己躲避逃跑的假象,其實是爲了進入這條沒有光線的甬道,然後利用黑蘭花本身的特點讓其開放,而且,只要進入了黑暗中,他就能施展出盜賊的影遁術而不虞丹尼斯察覺。
在這個過程中,他還使出了丹尼斯前幾日教導給他的神術運用訣竅,不同的是,這次彈飛的對象換成了他自己。
丹尼斯沉默了一會兒,才道:雖然你通過這次考驗,但是我的目的並未達到,所以……”她擡起頭,又露出了那種惡魔般的笑容:“我決定針對你的特點使用個更爲合適的辦法,下一次,你將無計可施。”
一股冷風從甬道里吹來,後背滿是汗水的羅瀾不禁渾身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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