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聲音在他耳邊道:“來,現在深呼吸,我們把時間調回到今天清晨。叮咚,叮咚……”那聲音頓了頓才道,“你聽見了電鈴聲,所以你匆匆起身去開門,門一開,你看見了一身制服,然後,那人對你說,有你的郵包……”
仲文的跟前已經自動勾勒出了一副畫面,他木然地啓脣,迴應着:“是的,他身上穿着某通的制服,電單車後面有一個大大的後備箱,裡面都放了好多郵包。”
“然後,他長得什麼模樣?”那聲音循循善誘着。
“他……”仲文頓了頓,額頭已經沁出了汗水,在睡夢中,那快遞員脣角的笑意越發地詭異,他的手揚高,對着仲文道:“有你的快遞喲。”
“有你的快遞喲。”
“有給你送的一張人皮哦……”
那笑容背後的冷意讓人不寒而慄,帽檐之下的那雙小眼睛彷彿射出了毒蛇一般的光芒。
仲文脫口而出:“他有一雙三角眼!右眼皮下方有一道淺淺的傷疤,大概有3公分長!他的鼻子很塌,在鼻尖還有一顆很大很紅的青春豆。還有,還有,他的雙脣很厚,下脣比上脣還厚,煙牙很重,他一定抽菸!他把快遞拿給我的時候,我看見他的右手拇指有幾個好像是香菸灼出的疤,手腕是有一個洞。他很有可能是癮君子!”
他在說的時候,心理專家已經眼前一亮,交代助手把他說的每一句話都錄了下來,旁邊的畫像師已經快速根據他說的特徵展開作畫。
可眼前的仲文,剛剛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就陷入了另外一場噩夢中。
那個要命的郵包一打開,裝着視頻的U盤就落入了他的手中,那視頻一幕一幕地在他面前演過。
初夏痛苦的表情,那取皮的時候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都拼命往他腦袋裡撞。
他的腦袋就要爆開了,他怒吼着,捧住了自己的頭顱,只恨不能把自己一頭撞死過去。
“初夏!”他撕心裂肺地叫着,那聲音痛徹心扉。
可是一個他從未注意過的細節從他面前閃過。
晃動的鏡頭裡,有一次閃過了洗手間。所謂的洗手間,應該只是一個蹲位,上面隨意地掛着一塊塑料布,聊勝於無地遮住。塑料布閃過幾個字,仲文看清了其中的兩個:青年
什麼青年?是這家店的名字?還是這塊布的產家?
仲文的表現卻嚇壞了眼前的專家,他連忙試圖去喚醒陷入癲狂的仲文,可是鮮血從他的口鼻裡都涌了出來。他嚇得面無人色,而此時的仲文卻醒了過來。
他睜開眼睛的時候,屋裡兩人都大叫了一聲。
“青年,青年……”仲文抓過一張紙,就着自己滴下的鮮血,龍飛鳳舞地寫了這兩個字。
剛剛落筆,他就支持不住了,整個人一歪,摔在了地上。
這一回,他不是睡着了,而是昏倒了。
檢查室裡又響起了尖叫聲:“快來個醫生啊,不好了啊!安先生昏倒啦!”
仲文被直接送進了急救室裡,消炎藥物源源不斷的
輸送到他的身體裡。
最知道他病情的,是子期。
爲了預防突發狀況,他事先就通知了子期過來,現在也確實派上了用場。
子期一邊咒罵着,一邊給仲文清出了一個地方。現在仲文已經沒有特效的藥物可以進行治療,只能加大消炎藥的劑量,把他腦袋裡那顆蠢蠢欲動的子彈給壓制住。
冰冷的**沿着他的靜脈漸漸注入他的體內,仲文的指尖動了動。
在昏迷了半個多小時後,他才恢復了知覺。
“現在幾點了?”他的聲音嘶啞,微微一動,全身就跟被人打散了之後重裝一樣。更痛的是他的頭部,一動,就覺得整個腦袋裡的東西都在搖晃,混成了一團,分不清什麼是大腦什麼是小腦了。
子期察看着他輸液瓶裡的**剩餘,漫不經心地道:“你都昏迷34分鐘了,你說現在能是幾點?”
仲文一激靈,從臨時搭建的牀上蹦了起來,差點把掛着輸液瓶的支架給扯倒。子期嚇了一跳,連忙按住了他:“你幹什麼?還在輸液呢。”
“十二點了沒有?”仲文單手揪住了他的衣領,厲聲喝問着。
子期耐不住他的威壓,一時送了口:“都11點45分了……快了。”
“糟糕。”仲文猛地拔掉了自己手背上的針頭,一手按住了出血點,奮力就往門口跑。
子期急了,連忙追了出去:“你到底是要幹什麼?”
“送我去市中心的麥當勞!”仲文又衝了回來,揪住子期就往外跑。
他找到了子期的車子,把他往裡頭一塞,就連忙催促着:“快,快啊!我要趕在12點前到達那裡!”
他最怕的,是他一旦沒有達到對方的要求,初夏就不知道會遭遇到怎樣可怕的折磨!
子期發動了車子後,卻一路大叫着:“安仲文,你瘋了嗎?現在是什麼時間啊?12點趕到市中心去?別說這條路這麼遠,就光是說交通高峰,這車得塞上多久啊?15分鐘怎麼可能來得及!”
仲文的眼眶已經血紅。他把子期從駕駛座上踢了下來,自己爬了上去,方向盤一轉,被甩到副駕駛座的子期尖叫了一聲,雙手牢牢地揪住了安全杆。
“你瘋了嗎……”他話音未落,就差點要咬到自己的舌頭。
天啦嚕!他的車子只是一架普通的轎車,這傢伙卻硬是把它開出了越野車的彪悍,開出了頂級跑車的飛速!
這一路的狂飆,紅燈綠燈黃燈都阻擋不了仲文的步伐,橫衝直撞的,好幾輛開得慢吞吞的老爺車被他的車子一刮擦,都給擠到了一邊去了。
他瘋狂的轉動着方向盤,手背上的針孔處沁出了血液,沿着他手背一路向下,淋漓的鮮血直滴着。
子期想去給他止血,可時間和車子的顛簸程度根本就不允許。等車子重重一震,總算撞到了一塊門柱上肯停下來的時候,子期已經出了一身汗。
他剛鬆口氣,眼前的人卻咻的一下不見了。他連忙開門出去追,卻看見仲文鑽進了一處麥當勞裡,一
下就看不見人影了。
12點的市中心麥當勞,人流擁擠,多的是點餐的人。
仲文撞進去的時候,排隊在門口的人都好奇地回過頭來看他。他是長得很帥,但臉色極其憔悴,手上還有殘餘的血痕,一臉着急,看得那幾個人一陣後怕,生怕是莫名其妙闖進來砍人的瘋子。
但仲文卻顧不上這些閒雜人等了。
現在距離十二點還有一分鐘,他必須在這一分鐘內趕緊找到那個傢伙!
可是這麼多的客流,仲文只能一個一個地看過去,篩選着。
女人……不可能是……
孩子……不可能是……
老人……也不可能是……
在一樓有八個男人,但是他們看起來,既不像是視頻裡那個高大身形的男人,又不像是那個快遞員的瘦小身材……
仲文滿心着急。他不知道爲什麼對方要約在這種無法隱藏身份的地方,如果在這裡,戴着一個口罩又遮掩面目的話,那就相當於告訴別人,這是綁匪自己了。
他一路奔上了二樓,二樓坐滿了來用餐的客人,他一眼看過去,都是攜家帶口的一家人,偶爾看到沒有帶着小孩的,那也是一對情侶在相互對視着。
到底在哪裡呢?時間已經過了12點,可要跟他碰頭的人呢?
“叔叔。”一個小孩走了過來,拉了拉他的衣襬,“你的手流血了,那邊有洗手間,你去那裡洗洗吧,要不很疼的。”
仲文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確實有些嚇人了。他本也無心去管,剛好一個清潔大嬸從洗手間裡出來,他也走了過去,擰開了水龍頭。
剛剛那個清潔大嬸雖然身材瘦小,和仲文擦身而過的時候,那隻拿着掃把的手卻肌肉結實。
仲文無暇顧及,他走到盥洗臺的鏡前,深吸了口氣,才把自己的臉埋入了水流之中。
洗臉池裡似乎被什麼給堵住了,咕嚕嚕的,水都流不下去,在裡面積成了小湖泊。
那人不是剛剛來打掃過嗎?怎麼會這樣?
仲文心裡一動,修長的手指往洞裡一挖,果然挖到了一塊軟軟的東西。
在水裡,那塊東西上的字跡已經變得模糊,但還能依稀分辨得出寥寥幾句話:你還是沒找到我哦。看看視頻吧,我會教你怎麼做。
仲文的身子一晃,險些要暈倒。
那塊軟軟薄薄的東西,不是初夏的另外一塊肌膚嗎?他疼極,連忙來回地翻看着。
初夏的肌膚雪白勝雪,光滑冰涼,偌大的後背,除了那顆類似心形的粉紅小痣之外,再無其他特徵了。所以這片皮膚捧在仲文的掌心,除了用DNA鑑定的方式之外,他無法確定,這是不是從初夏身上繼續剝下來的。
這片肌膚之內,包裹着一個小U盤,可想而知,裡面肯定又是對方的另外一個指令。
仲文推開了各個半閉的洗手間門,果然,其中的一間正大刺刺地躺着一個只穿了內衣的中年婦女,她的心臟處還插着一把利刃,血液把地面都給染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