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墨氣得要死,偏偏初夏還連連擺手:“遲先生,不要!他是詠春拳高手,等會傷到你了。”
遲墨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
“山水有相逢。”仲文冷冷地道,“希望下次見面的時候,遲先生家裡的茶几能找件結實點的。”
他話音一落,踢開大門已經揚長而去。
外面的雨還在下着,他扯下身上的外套,雖然粗魯,但還是細心地披在了初夏的身上。
她一聳肩,外套就掉落到了溼濘的地面上,眼看外套立馬弄髒,仲文也不撿起,只把她橫着抱起,掀起襯衣把她的腦袋給塞了進去。
這一幕讓遲墨看呆了。什麼是霸氣,這纔是啊!
他好不容易站了起來,才發現自己的膝蓋隱約生疼,心裡又是悶又是氣,卻沒料到,外面的仲文待遇絕對好不了他多少。
“放開我!”初夏氣得要命,卻又不敢掙扎,生怕他一怒之下,就把如初給摔到地上了。
“你把孩子還給我。”她伸手去抱孩子,孩子已經醒了,大大的眼睛滴溜溜地直轉,薄薄雙脣撐開,打了個可愛的小呵欠。
初夏緊緊抱住自己九生一死才生下的孩子,心頭酸楚。
“你不用把我帶回去。”她強忍住委屈的淚,“我們已經分開了,名字我都簽好了。你帶我回去,逮到機會我就會跑的。反正,你安家丟不起這臉,你也丟不起!”
仲文咬牙道:“只要我們都不說,孩子我會當成親生骨肉一樣撫養,沒有人會知道這件事情的!初夏,雨兒離不開你,你忍心讓她……”
一聽這話,初夏劇烈地反抗了起來,仲文一下沒有防備,被她從身上躍下,他不敢相信眼前的她竟然有這樣的力氣,剛想伸手去拉她,她已經咬牙切齒地罵道:“安仲文,如果我說,如初是你的孩子,你信不信?”
她說出這番話來的時候,心裡已經帶了幾分絕望。他沒有搖頭,更沒有點頭。他的眼神裡浮現出一抹疼痛的顏色,正是這抹眼神,讓初夏忍不住笑出了聲。
她太天真了,兩個孩子血緣不合,如果相信她的初兒是親生,那就意味着,上官臨雪生的雨兒並不是仲文的親骨肉,她和臨雪有什麼可比性?在仲文的眼裡,臨雪是最不能冒犯的女神!
果然,他只強調道:“安家不會待薄瞭如初的,只要有我在,你放心。”
僅這一句話,初夏已經心寒如冰:“你敢不敢把你的DNA和兩個孩子的做比對?你這樣對我公平嗎?”
公平?在愛情的世界裡,她已經輸了個精光,還想要什麼公平?
她只後退了一步,眼底淚水落了下來:“你走吧,回不去了。雨兒那邊,你隨便找個什麼藉口糊弄過去吧。我不會再回去了。”
仲文牙關緊咬:“鬧夠了吧?林初夏,我已經這樣,你……”
他伸手把她扯進了懷裡,扛着就要塞到車裡。初夏卻拼命反抗了起來:“遲墨,遲墨!
”
聽見了呼喚聲,遲墨衝了出來,只聽見初夏在拼命地喊着:“他綁架我!替我報警!這是非法禁錮!我情願留在這裡,我也不跟他回去!救我!”
仲文氣得要命:“林初夏,你別忘了,到底誰纔是你的丈夫!”
“我和你,結束了!”初夏從他懷裡掙出,遲墨迎了上來,毫無懼色地把初夏擋到了身後,這一舉動無疑重重刺傷了仲文的心。
“你寧願跟着這個花花大少,你也不跟我回去?”他極其痛心地搖頭,“林初夏,你到底還想我怎麼做?”
“放過我吧。”初夏轉過身,不再看他,“天涯海角不要再見面,我們恩斷義絕!”
仲文的身子晃了晃,遲家幾個傭人已經趕了過來,生怕少爺吃虧,齊整整地擋在了遲墨的跟前。
有一個壯着膽子把仲文狠狠往前一推,他沒有防備,或者說,他已經不願意防備,竟然被人這麼一推,就狼狽地往後一跌,跌落在了滿地的雨水中。
剛剛幾個傭人吃了虧,現在恨不得教訓仲文一頓呢,立馬團團就把他給圍住了。
他沒有動彈,他只是看着面前不願意回頭的初夏,心裡一片荒涼:“哪怕他們現在就要把我打死,你都已經無所謂了?”
初夏抱着孩子,率先走回了屋內,遲墨緊隨其後,極其殷勤地替她撐着雨傘,推門動作很是紳士。
“碰”門戶被關上了,關上的不僅僅是門,還有初夏的心。
仲文怔忪地看着那扇緊閉的門戶,忽然笑了。懷裡的電話蜂鳴了起來,幾個傭人已經揪住了他的衣領,他雙眸一睜,狠狠一摜,其中一個已經被他摔落在了地上,半天起不來。
他接起了電話,那邊的若櫻已經哭出了聲:“仲文哥哥,雨兒的情況又惡化了,現在胸積水很嚴重,要馬上處理,你快點回來啊!”
仲文忍痛站了起身,面前幾個人嚇得往後退了一步。
仲文咬牙道:“告訴你們主人,我會回來跟他算這筆帳的!”
他轉身回到車上,快速發動了車子。他的手還是顫抖着的,因爲剛纔太過用力,右手的舊患被牽扯到,手臂頓時脫了力。可是更痛的,卻是他的心。
那還是當初那個爲了雨兒,爲了他,不惜一切證明自己的林初夏嗎?爲了她,他連一個不是自己親生的孩子都願意接受,她卻絲毫不領情嗎?
可他沒有時間再感傷下去了,醫院裡還有另外一個他深愛着的孩子在等着他。他的心就像是被扯成兩半一樣,那麼疼,那麼傷……
遲墨滿心以爲,初夏是肯住下了,卻沒料到,她只是借用了他的電話,打給了一個叫連憐的人。
“你住在我這裡也是一樣的。”遲墨沒有死心,“你在我這裡,起碼安仲文不敢再來糾纏你啊。”
初夏卻搖頭:“謝謝遲先生的好意。他沒有那麼執着,他只是爲了他女兒希望我回去罷了。擺擺樣子,讓人覺得很幸福,這
個任務換了別的女人,也完全能做到。”
她的眼底有種深沉的悲傷,他的心隱約一動,忍不住道:“你覺得他不愛你?”
“不是我覺得,是實情。”初夏慘然一笑,“快20年了,我從小就愛着他,他從來都不愛我,如果不是因爲他把我當成了他前妻,和我有了孩子,他根本不會娶我……”
她的淚落了下來,又迅速地抹掉:“沒什麼,雖然花的時間長了點,但是我總算還是明白了。他永遠都不可能愛我,說得再好聽,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遲墨心有慼慼然:“可是安家有錢啊。只要給你名分,他心裡有沒有你並不重要啊……”
“不!”初夏喊出了聲,“我付出了性命在愛他!”她痛哭出聲,“你知不知道,當一個女人在待產室裡性命垂危還想着替他生下孩子,能救他前妻留下的孩子時,他居然對醫生說,保小不保大……”她掩住脣,幾乎要說不下去了,“他又說我背叛他,孩子不是他的……他從來沒有相信過我,沒有愛過我,回去幹什麼?我摟着一堆錢睡覺嗎?我一毛錢都不要他的!”
那麼深刻的痛苦,一下把遲墨的心給擊中了。
他快步上前,把她攬進了懷裡,低聲安撫着:“好了,不哭了,不哭了。他那麼混蛋,忘記他,馬上忘掉!”
這是第一次,他懷裡抱住一個女人,不是爲了把她抱上自己的牀,而單純只是心疼。多傻的女孩,居然花了20年的時間去等一個男人回頭,換來的卻是一再地懷疑和忽略,他甚至隱約妒忌了起來,爲什麼她那麼深愛的男人,不是自己?
如果這輩子能得到這樣一個女人的傾心相許,此生還能有什麼遺憾?
初夏滿懷的委屈徹底地爆發了:“是,我早該忘掉他的!在他把我告上法庭,說我殺了他的前妻的時候,我就該對他死心!他恨不得讓我死,居然買通了證人做僞證,如果不是被律師發現的話,我估計早就含冤入獄了。是我太傻,還存着幻想,把自己送上門去讓他折磨……”
遲墨只是搖頭:“欠和不欠,都過去了吧!不愛一個人最好的證明,就是他所發生的一切,所做的一切,都跟你沒有關係。”他嘆了口氣,“你也太爲難他了。”
她擡頭不解地看向他。
“作爲一個男人來講,之前發生過那樣的事情,還怎麼放下心裡的芥蒂去愛一個女人?”他很是真心地道,“起碼如果是我,我絕不能。所以,這個男人別說你花了20年,你就算花了一輩子,他心裡也絕邁不過這個坎的。”
初夏只愣愣地看着他,眼淚就跟斷了線的珍珠一般往下掉着。他心頭涌起了濃濃的憐惜,忍不住伸手去抹她的淚。
她身子一震,已經避了開去。
“謝謝你,讓我明白了,原來一切真的是我想多了……”那些疼愛的假象,也不過是爲了哄她生下孩子,好給雨兒配型,她卻自作多情地以爲,自己的愛有了回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