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籤一落地,她的心就都全寒了。
wWW▪ TTKΛN▪ ¢ ○ 這籤,是下下籤!她連解籤都不願意,只把竹籤塞入自己的包內,便匆匆離開。
她的心裡滿是痛悔。
當初那樣撮合仲文和初夏,是不是自己做錯了?不僅害了這對年輕人,還害了兩個可憐的孩子……
她坐在車後座,淚水忍不住潸潸而下,往日裡那個精明能幹的安家掌權人模樣不見了,此時的她,只是一個掛心着兒孫平安的母親而已……
初夏魂不守舍地回到醫院,雨兒早就被送到了加護病房裡。現在的她還沒度過危險期,對外界的抵抗力幾乎是零。她的身上接着無數的儀器,躺在病牀上尚未清醒。
仲文隔着玻璃靜靜地坐着。正是因爲他是一個醫生,他更加清楚,現在雖然自己很希望能站在雨兒身邊鼓勵她,但是帶來的細菌可能反而會讓可憐的孩子送命。他現在只能這樣坐着,一動不動地看着她,希望孩子能自己熬過這一關。
因爲他所能做的,都已經做完了。
“還沒醒來麼?”初夏在他旁邊坐下,他側了側身子偏頭看她。
“你怎麼來了?”他把身上的外套脫下披在她肩上,“醫院細菌多,不是讓你回去嗎?”
仲文並不知道她們兩人清早就已經去過郊區的巨峰寺,還以爲初夏一醒來就直接來了醫院。
初夏的淚幾乎要下來了:“雨兒這樣……我怎麼安心得下來?”她拭去了眼角淚光,“仲文,你說雨兒發病發得這麼突然,會不會跟那幅畫忽然被我們拿掉有關係?”
仲文的眼睛睜大了幾分:“你在說什麼啊。”他勉強道,“你不要多心,初夏,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你不要瞎想。你現在就安安心心的,你可不是一個人在戰鬥,別忘了,你身上有雨兒全部的希望啊。”
初夏咬緊了下脣,她強忍住哽咽,深吸口氣才說:“我知道。可是雨兒的病來得太蹺蹊了。不是好好的嗎?怎麼忽然就……”
仲文攬她入懷:“傻瓜啊,之前雨兒只是情況好轉,並沒有治癒,所以情況出現反覆很正常的。你不要什麼都往自己身上攬,哪天忽然天上下冰雹了,也是因爲你的原因?我是個醫生,不是一個巫師,我不信這些,也不許你瞎想。聽到沒有?”
初夏只能點頭。
“回去吧。”他道,“雨兒醒了我就告訴你。這兩天你都沒休息好來,我可不希望我最掛心的兩個女孩都讓我放心不下。OK?”
初夏應了。她看得出來,仲文的眉宇之間是沒有散開的愁雲。太多的話,她不敢說出口了。萬一雨兒等不到孩子出生的那一天,那怎麼辦?
半天她才問:“那現在雨兒的情況……”
“還在等待最新檢驗報告出來。”仲文揉了揉眉端,“就怕腫瘤已經擴散了。最壞的情況是,腫瘤擴散轉移到腦部,如果那樣,雨兒就……”
他站起了身:“好了,不會那樣的。我送你回家……”
“不。”初夏快速彈起了身,“我還想去幼稚園一趟。仲文,你必須在這裡照看着雨兒,萬一雨兒醒了,我要第一時間趕過來,如果你不在這裡,誰能通知我?”
仲文這才摸了摸她的頭頂:“你可以?”
她點頭:“當然。我又不是三歲的小孩。”就算她是,她也早已經做好了在兩人中間,仲文一定會優先選擇照顧雨兒的準備。
她的心掛念着別的事情,急匆匆地,自然也沒有回幼稚園去,而是折返回了家裡。
從計程車下來的時候,她一陣天旋地轉的,扶住家門,就是陣陣乾嘔。偏偏早上起來她又滴水未下肚,吐出來的,只是從喉嚨到心口的燒灼。
她倚在門邊忽然痛哭了起來。
這樣的她,真的做什麼都沒有用……
她是安家的災星嗎?一切都因爲她而起嗎?現在的悠瞳是不是心裡後悔得要命,當初爲什麼要撮合她住下來?可憐仲文,爲了孩子才勉強讓她留下,結果卻……
而她現在這樣,懷了孩子,卻沒有任何人在身邊照顧寬慰,也是她自找來的活該……
她哭着,卻還強撐住擦掉眼淚,跌跌撞撞地奔進門去。
屋裡一片寂靜。
沒有主人在的屋裡,連請來的傭人都已經放假。她打開了臥室的大門,牆面上懸掛着的風景畫被她硬生生地拔了下來,扔到了一邊去。
再美的風景也只是舶來品,在仲文的心裡,在雨兒的心裡,有一個人是任何人都取代不了的。
“那副畫像呢?”她四處翻找着。
仲文自然不可能把它給丟掉,一定是妥善地放置在其他什麼地方了。她翻找了好一會,纔在雨兒樓上的房間裡找到那幅畫。
畫上的人依舊淡淡微笑着,風華動人的雙眸裡有幾分得意的神采。它依舊被掛在牆上,也一樣根深蒂固地紮根在仲文的心裡。
她含淚吃力地把那副畫從牆上摘了下來,一步步艱難地從二樓往下挪去。
“你有什麼怨恨,就怨在我身上好了。”她咬牙道,額頭已經佈滿細汗,“我從來沒想過,可以從仲文心裡把你給趕走,你贏了,你絕對是贏的!我只希望你,你不要爲難雨兒,她是你親生的女兒!你要報復,就來報復我吧!”
她把畫像搬回了臥室裡,依舊正對着兩人的king-size大牀。全身脫力的她軟倒在了牀上,躺下的時候,淚水已經溼了牀單。
她本來可以再任性下去的,反正仲文說了,他不信任何怪力亂神的說法,可是她說服不了自己。她只是一個暫時躲在仲文疼愛外殼裡的小偷而已,仲文接納她,疼愛她,只是因爲她肚裡的孩子是救雨兒的不二法寶。沒有了雨兒,所有的一切就都失去了基礎。
就算不這樣,她也絕對做不出傷害雨兒的任何事情!
那就這樣吧……
承認吧……
有些人,即使死去,依舊活在仲文的心裡。
有些人
,比如她。雖然活着,卻從未走進仲文的心……
“叮鈴鈴……”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初夏連動一根手指頭的力氣都沒了,可一想到可能是仲文打來報平安的消息,她還是咬牙撐住牀沿爬了起來。
手機上浮現的號碼是仲文的,接起來的時候,傳出的聲音卻是悠瞳的。
“媽媽。”初夏心裡發慌,“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仲文讓我打電話告訴你,雨兒醒了。他現在正在給雨兒做全面的檢查,讓你放心。聽說各方面體徵都比較穩定了。”悠瞳的聲音漸漸轉到一個比較空曠安靜的所在。
初夏剛鬆了一大口氣,又在一瞬間心提了起來。因爲悠瞳緊接着已經問道:“初夏,你之前說把一幅畫給移動位置了,現在換回去了嗎?”
初夏只道:“我剛剛纔換好。”
短短六個字說出口,初夏和悠瞳的心同時就是一震。剛換好,雨兒就醒了?這時間越是湊巧,就越是說明那個高僧說的話是真的。那不就是說明,安家這一切變故帶來,就是因爲她林初夏這個災星嗎?
初夏的心難受極了,她想出口解釋:“媽媽……”
“沒事。你來醫院吧。”悠瞳淡淡地道,“我想雨兒等會也想見到你的。”
她的閉口不談讓初夏的心七上八下的。她絕不相信,精明如悠瞳,會把早上剛剛半信半疑的一切拋諸腦後。
不過初夏顧不上了。她知道,在這安家,她已經連最後一個真心想留住她的人,都失去了……
剛醒來的雨兒依舊十分虛弱,躺在病牀上的她經過再三地檢查,終於轉到了普通病房裡。“我不想呆在病房裡。”孩子虛弱地比劃着。
這段日子扎針的疼痛讓她對病房留下了噩夢般的回憶。
“我覺得我很健康。”孩子執着地要求着,“爸爸,我想回家,想去幼稚園,我想畫畫……”
初夏按住了孩子亂動的小胳膊:“別急,雨兒。你有點小感冒,需要好好調理調理。等你好了,我帶你回家。”
仲文已經給孩子端來清淡的稀粥,喂着孩子喝下。
若櫻推門進來了。她和仲文共同負責着雨兒病情的醫治進展,看見孩子醒來,她臉上的笑容美麗而溫暖。
她接着初夏的話頭道:“你多吃些營養,等臉蛋紅撲撲的時候,就再也不用來醫院了。”她無意瞥了初夏一眼,吃驚地道。“初夏,你的臉色怎麼也這樣差?你還懷着孕呢,這樣可不行。”
若櫻這麼一說,仲文便轉過了頭來,他這纔看見初夏蒼白得幾乎可以看見臉上毛細血管的臉色,眉頭皺了起來:“你這幾天到底有沒有好好吃飯?我要是哪天不盯着你,你就不自覺對不對?”
他放下了碗,伸手把初夏的柔荑握在手心。他登時臉色更加難看了,快速把她的小手一翻,就看見了手指上摩擦出的幾道傷痕。
“你幹什麼去了?”他指尖輕輕拂過那幾道傷痕,心裡又疼又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