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路書秋和江童討論出個結果，工作便蜂擁而至。
一夥人一直忙到快七點，楊波纔出來宣佈說，“今天都辛苦了，暫時先回去，明早再繼續。”
大夥兒都鬆了一口氣，午飯過來後忙得連喝口水的時間都沒有，更別說吃飯休息了。大家愉快地收拾東西就要往外走，臉上輕鬆，心裡卻都明白，今天還只是個開始，這段時間有他們忙的。
路書秋收拾好東西和江童一起走出去，一看見外面走廊走來的人便低頭往包裡看去。
江童瞥一眼，“幹嘛？”
“哦，我在找東西，我看看我有沒有忘記帶鑰匙手機什麼的……”
江童正要說些什麼，前頭的人已經來到跟前，便開口叫道，“白副經理，齊前輩。”
路書秋再不好裝下去，認命地擡頭露出標準的微笑，“白副經理，齊前輩。”
白印懷先是一聲，“嗯。”又問一句，“下班了？”目光有意無意地投向路書秋那邊。
路書秋盼望着他能忘記晚飯的約定的念頭瞬間破滅，嘴角一絲無奈，“是……我們剛下班。”
邊上的江童和齊偉感覺到白印懷的眼睛霎時一亮，可是路書秋只是微垂着頭，沒有看見。
“那……”白印懷剛要開口，身後一個醇厚的聲音響起，“老白？”他回頭一看叫道，“老徐。”
來人正是市場部經理徐克。
兩人這老白老徐的稱呼直聽得路書秋有些恍惚，偷偷看過去，徐經理四十開外的年紀相貌硬朗，身子挺拔哪裡老？白副經理就更不用說了，那一張白玉的面容，溫潤的氣質，不知迷倒公司多少大大小小的女職員，老白？
她忽然想起那個當醫生的新叔稱呼他也是蠻奇怪的，小白，大概是小時候的暱稱，所以小白長大了就稱作老白？路書秋覺得自己有些瘋魔了，竟然思考起這些無聊的事情來。
那邊老白老徐的對話還在繼續。
“老白啊，正好見着你，走，我請你吃飯去。”
“我……”白印懷對這個稱呼也不是很感冒，不過徐克自從上次劉麗伶事件後就堅持這麼叫他了。
路書秋聽着對話，心裡一亮，快答應快答應。
徐克不容他遲疑，硬挺的眉毛一揚，“怎麼，這個面子也不給？老白，你準備當着這麼多下屬的面拒絕我？”
白印懷還在爲難，“不是，我……”
路書秋瞅着機會，飛快地說，“那個，我們倆就先走了。徐經理，白副經理，祝你們倆吃得開心！再見了。”說着拉着江童微微彎一腰然後腳步飛快地離開了。
身後的徐克又問，“你到底去不去？”
白印懷有些無奈又有些挫敗的聲音傳來，“老徐，我去。”
路書秋聽出他的情緒又成功逃過，嘴角不由自主都揚起來，偏頭卻見到江童盯着自己看，嚇了一跳，“江童，你幹嘛？”
江童狐疑地看着她，“這話應該我問你，你幹嘛躲白副經理跟躲鬼似得。”
路書秋下意識反駁，“我哪有？”
江童覷她一眼，意味很明瞭，明明就有。
“那個，那個，啊，前面車子來了。你家在哪裡？順路的話我們一起啊。”路書秋連忙轉移話題。
江童精緻的眉毛幾不可見的一擰，開口說，“不用，我們不順路，你先走吧。我再招一輛車。”
“這樣啊。”路書秋不疑有他，司機等得有些煩躁，按起喇叭來，她急切地道別，“那我先走了。你回去小心
點。拜拜。”
江童說，“拜拜。”看着她坐上車朝自己招手後，車子平穩離去，又等了一會兒纔拿出手機按下號碼，“喂，鄭叔，我下班了，你可以出來了。”
幾分鐘後從隱秘的拐角處開出一輛黑色卡宴，車子在她面前安穩停下，駕駛座上下來一箇中年男人，恭敬地叫道，“大小姐。”一邊打開後座的車門。
江童淡淡應着，“鄭叔。”移步走過去，坐進車裡。
“回家吧。”
“是，大小姐。”
夜色中，低調的色澤與周邊的黑暗漸漸融爲一體。
路書秋下車回到家，進門後一轉身就看到一張放大的臉，受驚之下拿起包就要砸過去，大臉的主人伸手攔住攻擊，一邊沉聲叫道，“喂，笨女人，是我。”
是借宿她家的機車男。路書秋鬆了一口氣，平靜下來後，狠狠瞪他，“你搞什麼啊？躲在門後面嚇我！”
“我沒有嚇你。”阿葉白一個眼，他有那麼無聊麼，他纔是不想嚇她，不過是在躲着那些人而已。
路書秋哪裡肯相信他，“哼。”
“其實，我是在等你回來。”情急之下，阿葉信口胡謅了一個理由。
“等我？”路書秋不屑地嗤一聲，“你？”得了吧，黃鼠狼給雞拜年呢，咦？總覺得哪裡不對。
阿葉心裡切齒，臉上還要裝出正常的樣子，“真的。我剛剛買……叫了外賣。就準備等你回來一起吃呢。”好險，差一點就說漏嘴了。
路書秋將信將疑，看到客廳桌子上是有幾個裝得滿滿的袋子，“是嗎？”他突然這麼好心，真讓她不習慣，“什麼外賣？”
“雞。”
雞啊，黃鼠狼給雞拜年……路書秋突然反應過來，怒目圓睜，吼過去，“你纔是雞！”
“幹嘛突然生氣？”阿葉不明所以，想過一個念頭，小心地開口，“是不是回來的路上遇到什麼奇怪的男，哦，奇怪的人了？”
路書秋餘怒未消，“奇怪的男人？有啊。”
阿葉心裡一震，語氣都緊張起來，“真的？在哪裡？”不會吧，他應該成功甩掉那些人才對，難道他們死纏爛打，碰巧遇上這個女人了？
“哪裡？就在我眼前啊。”臭男人！路書秋罵完蹭蹭地走過去，拉開袋子看了看，明明還有魚和其他的菜，這個男人爲什麼只說了雞，他一定是故意的，哼。
阿葉被她的回答噎到，也有些生氣，沒想到他還沒說什麼，那個女人擡頭又是眼神兇狠地瞪他好幾眼，然後從袋子裡拿出幾個菜端着就朝自己臥室走去。
“喂，你幹嘛？”
“吃飯！”
“吃飯你去臥室幹嘛？”
路書秋打開門，回頭一字一頓皆是嫌棄，“對、着、你，我、吃、不、下！”
她很快進去，嘭得把門關上。
靠！
阿葉只覺得太陽穴的青筋隱約在跳動，這個女人，依舊是那樣不知好歹。不過，她這個樣子就說明沒有遇見他們。這些天除了這個麻雀大的公寓他哪都不能去，想着殺人威追殺的熱情應該消停一會兒了，加上這個女人這幾天超級忙碌，好幾天都不做飯，他吃外賣吃得都想吐。
所以趁着晚上天黑就大着膽子出去了，避開所有的鄰居後，他正爲能呼吸自由的空氣感到高興呢，腦袋一偏就看到幾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幾乎是扭頭就跑，他動作快，但還是被那些人察覺到了。追着他跑了大半條街，終於在一個拐角處被成功甩掉。
他微微鬆
一口氣，還好成功甩開了。
“好不容易逃出來，我可不想這麼快就回去呆在籠子裡……”男人低聲自言自語，走過去坐下吃起晚飯來。
路書秋在房間裡吃着香噴噴的飯菜，擡頭看着外頭霓虹燦爛的夜景，忽然想起柯令茹和甘露來。這個下午她忙得都沒空去看下柯令茹的情況，倒是下班的時候看見兩人還是一起走出公司的。
應該是和好了吧。
哎，管不了那麼多了。她嘆一口氣，搖搖頭把這些惱人的問題統統甩開，接着吃起飯來，門外傳來有節奏的敲門聲。
咚咚咚。
路書秋沒好氣地出聲，“說！”
她這嫌疑的語氣聽得阿葉的拳頭都有些發癢，還是忍下來，開口，“魚和肉都在外頭，你在裡面光吃菜葉子幹什麼？快出來，一起吃。”
路書秋低頭看看桌子上的炒青菜、炒豆芽、涼拌菜，嘴角有些抽搐，混蛋機車男，說什麼菜葉子，害得她現在看都覺得自己吃得就是菜葉子了。
她頓了頓，覺得沒必要因爲生混蛋的氣就委屈自己的胃。
阿葉沒得到迴應，又敲了敲，“女人，你死了嗎？”
路書秋一個白眼，“來了來了。”將桌子上的東西重新收好提在手裡，開門四目相對，她眉眼一皺，“給我閃開。”
阿葉的拳頭又癢起來。他推開幾步，讓她過去，自己跟在後頭眼神惡狠狠地，這個女人，總有一天他要好好教訓她。
在另一個房間裡，柯令茹洗漱完倚在牀頭，膝蓋上防着一本厚厚的本子，翻開後可以看到字跡工整的文字。那是她的工作記錄，從她實習第一天開始她就把每一天犯得錯誤和學習到的小知識都記錄下來。最新的幾頁上頭幾個大字依舊醒目，新產品投放市場的工作記錄。
戴着厚厚眼鏡的雙眼定在這幾眼上，怎麼都不忍移開。牀頭的手機忽然響起來，她拿過來一看來電顯示，劉麗伶。表情微楞，還是按下通話鍵。
“喂。”
劉麗伶的聲音細而銳，帶着一點她慣有的傲慢和嘲諷，“喲，還沒死呢。”
特地打電話來落井下石嗎？柯令茹不欲跟她糾纏，“有什麼事嗎？沒有我就掛了。”
“呵……”劉麗伶輕笑一聲，“脾氣見漲啊。果然，被好朋友背叛就是再軟弱的人也能強硬起來麼。”
握着手機的手驟然握緊，“你到底想要說什麼？想嘲笑我？那就儘管嘲笑吧。我不在乎！”
“呵呵呵……”劉麗伶惱人的笑聲在電話那頭響起，笑夠了後她有些陰測測地說，“誰有空嘲笑你。我打來是想給你一個提議。”
“什麼提議？”
“這麼好的機會被搶走，你一定很不甘心吧。如果我說，我有辦法讓原本屬於你的東西再次回到你手裡，你願不願意和我合作？”
柯令茹的音調瞬間變得高揚，“你要我像你一樣用卑鄙的手段？我不要！露露是我的好朋友，她工作就相當於我工作，我纔不會和你同流合污！我們沒什麼好說了，我掛了。”話完她就猛然按下結束鍵，想了想又翻過手機直接拆開取出電池，看着分成三塊的手機散在自己的輩子上，她把頭埋在腿彎裡。
纔不要，纔不要變得那樣自私可怕。
電話另一頭的女人拿着被陡然掛掉的手機，嗤笑出聲，“呵。姐妹情深麼……”隨手將手機扔到白色的歐式沙發上，塗得鮮紅的手指優雅地端過高腳杯，仰頭將紅酒一飲而盡。
她倒要看看，到底怎樣一個情深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