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麗伶一張抹得精緻的臉蛋瞬間僵硬,慘白如紙襯得嘴脣上的紅色更似鮮血。只是,這到底是別人的鮮血,還是她自己的呢。
徐克看着她的樣子,心裡冷笑,現在知道害怕了,早只如此何必當初呢,轉頭朝向對面,“白副經理,既然人都來了,可以開始了吧。”
白印懷點點頭,又對劉麗伶說,“劉副助理,你先坐下。”
劉麗伶強撐着一口氣,冷硬回道,“不必了。不知白副經理找我來有什麼要緊事?連徐經理也在?”這時候她首先要做的事是穩住,千萬要穩住,不到最後一步,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
齊偉和楊波聽了這話都忍不住看過去,到了這個地步居然還想要裝,應該說她堅強還是愚蠢呢。
徐克哼一聲,眼角都是不屑,“人都在這裡了,你還給我裝糊塗。痛苦地把事情交待清楚吧。”
劉麗伶居然硬是扯出一個虛與委蛇的笑,“徐經理在說什麼?我都聽不明白呢。”
徐克又重重哼一聲,看向白印懷,白印懷明白過來,立刻緩慢地開口,“劉副助理,你串通劉楓陷害路書秋的事情,我們已經全部查清楚了。”
那一句劉副助理叫得她是又欣慰又心酸,欣慰的是到了這地步他依舊能溫和如常地稱呼自己,可見他一直就是自己喜歡的那個謙和溫柔的君子,心酸的是這麼多年的暗戀到頭來只得了這麼個客套生疏比陌生人好一點點的“劉副經理”。心裡的酸澀滿溢,她卻還是努力壓制下去,帶着一絲隱忍的愛戀笑出來,“白副經理你又在說什麼?我還是不明白呢。”
居然這麼死撐着。在場的幾個人都有些意外。徐克和白印懷對視一眼,達成共識,既然有了齊芳這個證人,那也不要再兜圈子了,直接讓齊芳指證她。
於是白印懷開口說,“不明白?那好,齊財務,你把劉副助理讓你做的事情都說一說,看看能不能幫助她回想起來。”
被當做取勝武器的齊芳端坐了起來,應下來,“是,白副經理。”轉頭對上劉麗伶,對方眼裡幾不可見地閃過一絲陰狠,她也不覺得意外,跟着劉麗伶這麼久對方的爲人脾性不說一清二楚倒也摸了個大概。劉麗伶這人有恩不一定還,但有仇一定錙銖必報,本就心眼小又加上對白印懷抱着那樣的心思弄得脾氣更加蠻橫霸道。平日裡只是擺出一副高高在上傲慢的姿態,暗地裡不知指派了多少事情給自己。有時候是小懲小戒,嚴重了就像對路書秋那樣使個手段直接將眼中釘趕出公司,來個眼不見爲淨。
這樣天性自私涼薄的人放平常齊芳是不會主動招惹,不過今時不同往日,她已經是被捉住的小小夏蟬一隻,鳴叫或是不鳴叫都由不得自己了。既然已經跟白印懷達成協議,那爲了體面地離開,她也顧不得多少了。當下直起身子,不畏懼地與她對視,“大家都知道,我從幾年前開始就一直聽劉麗伶辦事。明裡暗裡做得那些事情上不得檯面,在這裡我也就不提了。關於前些天
市場部新人路書秋勾結外人泄露公司機密的事情,我可以證明路書秋絕對是無辜的。因爲真正勾結外人的那個人就在現場,就在這個房間,她就是在我們面前站着的劉副助理,劉麗伶。”
她頓一頓,又接着說,“劉麗伶因爲某些事情一直對新人路書秋心懷不滿,應該是說非常討厭她。這種討厭到了最後衍生出了仇恨,劉麗伶覺得她的存在就是自己的眼中釘肉中刺。路書秋在公司一天,劉麗伶就不順眼一天。於是她決定想辦法趕走路書秋。當然想趕走一個試用期的新人不是那麼容易,卻也不是非常困難的事。劉麗伶一心要趕人,便開始計劃着。怎麼樣才能不動聲色地趕走一個新人?劉麗伶想了很久,最後還是我提醒她說,趕人這種事自然是借力使力最好。最好的辦法是設計一齣戲讓路書秋失去上級的信任,一個新人在試用期內就被公司上級失望,如果事情嚴重的話,甚至可能被開除。劉麗伶聽了,當然覺得這是個絕佳的主意。”
徐克接了話,“所以你們定下了誣陷路書秋泄露公司機密的計劃?”
齊芳稍作停頓,回答說,“不是的,我的意思是讓路書秋放點低級的錯誤然後隨便找個理由刁難排擠下,最好讓她當着衆人的面頂撞劉麗伶這個上級,這樣事情鬧大後,影響不好,而路書秋在徐經理等上級的眼裡自然印象不好,那麼直接開除她的可能性也很大。”
居然把自己也算在裡面,心思還真是多呢,徐克嗤笑一聲,“你倒機靈。”雖然是鬼把戲,但不得不說要是事情成功了,那路書秋還真有可能被自己或其他高層開除。
齊芳也不把他的話當做稱讚,只是苦笑說,“都是一些女人家的把戲,讓徐經理見笑了……”然後又接着說,“我的辦法雖然可能性大,但劉麗伶還是否定了,她說既然要趕人走,那自然是要設計一個必然會成功的陷阱,讓路書秋跳下去後再無法翻身才好。於是她自己聯繫了劉楓,讓他接近路書秋,之前的那些求婚示愛還有後來在徐經理出差回來時露面裝作兩人很熟稔的樣子,那些都是在計劃之內的,爲得是爲路書秋勾結外人這一點上製造足夠多的證據和證人。另外爲了以防萬一,也爲了證據更加牢不可破,劉麗伶又指使了趙瑩給路書秋的手機動了手腳,僞裝成白副經理你發了短信,讓路書秋在晚上出現在公司並進入了資料室。公司雖說極其注重員工的個人隱私,但其實各個要緊處都裝了隱形的紅外攝影機。劉麗伶利用這一點拍下視頻並派人交給徐經理,因爲之前有劉楓的誤導,所以徐經理理所當然地認爲路書秋就是那個勾結外人泄露公司機密的叛徒。”
徐克聽到後面有些赧然,之前確實是自己先入爲主,雖然是被人刻意引導,但他好歹混了這麼多年如此輕易就被矇蔽說出來怎麼都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不過他更關注她前半段內容,他疑惑着問,“那個給手機動手腳的那個,趙,叫什麼來着。”
楊波靠得近,聽到更清楚,提醒說,“徐經理,是趙
瑩。”
徐克說,“對,那個趙瑩又是誰?怎麼會參與這件事?居然還爲劉麗伶所用。”
關於那個趙瑩齊芳倒真不是很清楚,隱約知道好像是早年受了劉麗伶什麼恩惠,所以這次答應做手腳,應該是報答恩情吧。
看着齊芳有些發愣,白印懷這邊解釋說,“這個趙瑩,齊財務未必清楚。趙瑩之前我們查到她後也問了話,她是因爲之前受了劉麗伶的資助完成了學業,所以才被迫參與以報答當年的恩情。總之趙瑩也算是無辜,另外正是她提供了重要的線索幫助我們找到劉麗伶。我就自作主張,把她調到東部那邊去了。”
徐克仔細聽着,不得不說白印懷處理地很好,除了對自己隱瞞了這些過程外,他的心思縝密思維靈活使他處理起問題來遊刃有餘,假以時日必定會在自己之上。這樣的人,將來是友是敵還很難說,但徐克心裡是不願與他爲敵的,此時卻只能把念頭收起放在心裡,冷冷瞟一眼站着的那個女人,語氣也冷冷地說:“既然齊芳已經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得清清楚楚,是非曲直都明瞭的不能再明瞭了。劉麗伶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現在差不多早上10點多的光景,房間裡窗明几淨,早上明媚的陽光透進來,整個房間都明亮得很乾淨。劉麗伶此時的心情卻彷彿跌入一望無際的深淵,裡面望去盡是無窮盡的黑暗。從她看到齊芳的那一刻起,她就明白這個精明而勢利的女人早已背叛自己,剛纔的詳細指證充分證明了她的猜測。只是她沒想到的事,連白印懷都對事情的原委這麼清楚。她知道他在調查,也一向清楚他的能力。她想她之所以如此意外,是因爲內心深處絕不願讓他看到自己這樣的一面吧。狠毒,善妒,富有心計,有仇必報,她這樣的面目和他那樣的溫潤如玉形成的對比,一定大的如同他們之間的距離,近在咫尺卻也遠在天邊。
不,她不甘心,3年了,她喜歡他整整3年,他的面容他的名字他的一切都在過去的一千多個日子裡融入她的身體,變成她的骨血,這樣深的愛戀叫人如何輕易放棄。事情一定會有轉機的。想想辦法,快想想辦法。腦海中忽然略過剛剛呢那通電話,劉楓剛剛怎麼說來着?路書秋,摩托車,男人。走投無路的劉麗伶反覆琢磨着零碎的關鍵詞語,細細思索後眼前飄過亮光,原來如此,看來老天爺還是站在她這邊的,她擡起頭,眼神裡恢復了平日的傲慢:“齊芳已經被你們收服自然着你們說話,再說她那個人向來巧舌如簧,見人說人話,叫鬼說鬼話。她的話怎麼能輕信。”
劉麗伶雖然還在苦苦掙扎,但對齊芳的秉性總結得倒很準確,連齊芳本人都有些心虛地調轉了腦袋。
沒想到這個女人這麼難纏,白印懷只好問:“你想怎樣?”既然所有的路已經都堵死,她再強撐也不過是白費力氣,她要拖,那就給她點時間讓她死心。
等得就是這句話,目的得逞的劉麗伶露出一個真心的笑容:“我要與路書秋當面對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