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衆人早早地準備好了一切,齊齊向着京都進發,朱常洛和蘭漪二人坐在一輛看起來極爲普通的馬車內,而其他人則明裡暗裡地隨着馬車一路前行。
蘭漪雖然習武多年,加之身邊一直有醉蝶保護,所以她的武功向來都是以強筋健骨爲目的,負責攻擊性的少,而且此前也從未做過保護別人的事情,這還多虧了小六的指導,臨時抱佛腳地學了一些,不過,以後有的是時間來學,蘭漪心中如是想道。
馬車在山路上奔馳着,大皇子隨口問道:“蘭兒是哪裡人啊?”
“回大皇子的話,蘭兒是鄞城人氏。”蘭漪回答道。
“哦?鄞城?我還未曾去過那裡呢,不知道那裡民風如何?”朱常洛又問道。
“回大皇子的話,那裡民風十分淳樸,端的是一個山明水秀的好地方呢。”蘭漪又回答道。
朱常洛微微一笑,說道:“現只你我二人在,說話便不用那麼拘謹罷,一口一個回大皇子話,回大皇子話的,聽得人腦殼也要大起來了。”說罷呵呵一笑。
蘭漪覺得他一點皇子的架子都沒有,爲人還十分地溫和有禮,而且也自稱爲“我”而不是“本殿下”,心裡對他的好感不禁加多了幾分,也微微笑了起來。
“你的眼睛,很明亮,也很好看。”朱常洛忽然說道。
蘭漪頓時一呆,是啊,整張臉上,就只有一雙眼睛無法易容呢,正要說點什麼遮掩過去,卻只聽得朱常洛又說道:“你別誤會啊,我不是說你長得不好看,我只是說你的眼睛尤其好看。”他說這話時,眼眸正正地看向蘭漪,顯示他的話出自肺腑,十分真誠。
“嗯”,蘭漪輕聲應了一句,隨口說道:“其實,我哥哥也曾贊過我的眼睛好看。”提起了哥哥,心裡頓時萬千種的情感涌了上來,哥哥,他現在還好嗎?當他知道漪兒跌落懸崖九死一生的時候,他可會心痛?
“你還有個哥哥?”卻聽得朱常洛這樣問道,話音剛落,蘭漪尚來不及回答,卻只聽得一聲破空之聲,一支長箭挾着風雷之勢已然射入車中,蘭漪趕緊一拉朱常洛的胳膊,二人同時向車廂的一邊歪了過去,那支長箭擦着朱常洛的耳邊堪堪射了過來,“噗”地一下射入身後的車壁上,箭頭深入,箭羽猶自顫動着,顯見得射箭人力道之大。
蘭漪的心中瞬間掠過兩個字:刺殺,卻聽得外面呼哨聲四起,“保護少爺”。有人沉聲喊道,蘭漪聽得是侍衛長張一勝的聲音,爲確保大皇子的安全,他們在外面時一概以“少爺”來稱呼朱常洛。
路旁的樹林之中,瞬間鑽出無數的黑衣人來,一聲不吭地便向侍衛們砍去,侍衛們很快便與黑衣人扭打成了一團。
蘭漪一掀簾子就欲躍下馬車去,朱常洛連忙喊住了她,說道:“蘭兒你別去,外面的人他們應該可以應付。”蘭漪心下一愣,心道:莫非你不相信我能保護你?莫非、你將我當成一個弱女子看待?
朱常洛卻好似已經看透了她的心思,說道:“你平日裡儘可以裝成是不懂武功的弱女子,示人以弱,只有這樣,才能在關鍵的時候展露武功保護到我,象現在這般的血腥廝殺,對於你一個姑娘家的,並不是太合適,雙手,若是能夠不染血腥的話,便不要沾染血腥的爲好。”
“嗯”,蘭漪點了點頭,回身仍是坐下,心下想着朱常洛說的話,覺得他說得頗有道理,她現在的身份,不過是朱常洛身邊的一個貼身侍女而已,是該要藏拙的好。順手便將那射入車上的箭拔了下來,一邊遞給朱常洛,一邊說道:“大皇子可從箭上看得出來是何人下的手?”
朱常洛瞟了一眼那箭後,接了過來隨手放在一邊,淡淡地說道:“一支箭並不能代表什麼,若是想要栽贓陷害的,只怕會故意在箭上作點記號,但若是想要隱匿行藏的,那箭上便什麼也不會被發現。”
蘭漪點了點頭,又問道:“那、大皇子可猜得出來是何人下的手?”
朱常洛聞言臉上一片黯然,好一會兒方說道:“我以前讀子建的《七步詩》,說是‘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只覺得讀過此詩之後,令人心中鬱結,我也曾想過,若我是曹丕,便絕不會不信任自己的親弟弟,只是,我沒有想到,如今這等‘兄弟相煎’的局面,也會落在我的頭上。”
蘭漪聞言心下也是一片黯然,自古以來,做帝王的,都需要斬斷七情六慾,金鑾寶座上高高坐着的那個人,稱孤道寡,卻是真真正正的孤家寡人,只是那一路行來,披荊斬棘,甚至於踏着自己親人的血淚和屍體走上的那一條青雲之路,是否真的那麼值得呢?聽到大皇子所說的話,“兄弟相煎”,那麼想來行刺的人,左右逃不過是他的幾個弟弟其中的一個罷了。
車中二人均是心事重重,各想各事,並未理會車外衆人的打鬥,漸漸地打鬥聲低了下來,終於聽不到了,侍衛長張一勝上前回話道:“回大皇子的話,一共來了刺客二十人,已經全部被殺死,屬下本來留了兩個活口想問口供,但他們自盡了。”
朱常洛點了點頭“嗯”了一聲,說道:“我們的人呢,有無死傷?”
張一勝答道:“回大皇子,我們的人死三人,傷三人。”
“死去的人厚葬,你去府上多支些銀子,回去後親自將銀子送到死去的侍衛家裡,銀子雖不能換回他們的命,但活在世上的老小總還可以有些依傍,受傷的拿最好的藥治傷,將這裡收拾一下,便上路吧。”朱常洛有些悶悶地說道。
張一勝應了一聲便隨即吩咐手下的人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