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豈非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一女不嫁二夫,更何況,楊夫人還是攜子招婿。
當打開屋門的這一剎那,楊夫人明顯愣了一下,她蹙着眉頭,望向屋中這兩個陌生的面孔,“你們是什麼人?”
這兩位所謂的‘新郎官’,不是別人,正是呂光和白玉京。
呂光負手而立,笑容恬淡,仔細打量了一眼她,徐徐說道:“那位想要入贅你楊府的新郎官,已經被我們勸回家了。”
楊夫人清澈明亮的眸子瞬即一寒,她不怒自威,冷聲喝道:“大膽蟊賊,竟敢壞我好事!”
白玉京高深莫測的笑道:“你的歡喜觀修煉的還不到家。”
“吸食男子精魂,乃外道邪術。”呂光一針見血的道。
楊夫人倏然握緊纖柔豐潤的雙手,她心神一蕩,暗道,面前這兩個俊逸清秀的年輕人,居然一眼就識破了她所修煉的觀想法門。
她沒有任何遲疑的尖聲喊道:“來人!”
可是,屋外卻沒有一個人答應出聲。
人都死哪兒去了?
“別動。”白玉京手握一柄短刃,輕放在楊夫人的脖頸處,湊過頭去,在她耳畔輕輕說道,“我們有幾句話要問你。”
楊夫人竟果真沒有動。
她實在想不通爲何這人的身法竟是如此之快,一步邁出,刀光乍現。
刀架在她脖子上。
她自然不敢反抗。
“只要你乖乖聽話,我可以饒你一命。”白玉京繼續說道。
楊夫人微微點頭。
呂光凝眸看向她,沉聲道:“你修道多久了?”
楊夫人嬌軀不禁一顫,她已隱約猜到這兩個男子是何人了,她的臉色忽然變得蒼白無比,沉默了一會兒,輕聲道:“兩個月。”
呂光輕挑眉頭,慢條斯理的道:“你的悟性不錯。在這麼短的時間,便已凝成陰神了。”
楊夫人沉吟不語。
“你可知巫九齡離開白津城所爲何事?”呂光追問道。
楊夫人神色茫然的說:“巫九齡?”
白玉京道:“就是金蟾仙童。”
楊夫人馬上搖搖頭。
在這片刻間,從她身上忽然散發出一絲絲清雅而誘人的香氣。
她眼中旋即閃過一抹不爲人覺的寒芒。
白玉京嘖嘖道:“迷魂煙,看來你不乖哦。”
白玉京從來就是一個信守諾言的人,他手中的利刃,輕輕一劃,瞬間便割裂了楊夫人的咽喉,鮮血飛濺,在地板上盛放出一朵杜鵑花。
屋內繚繞升起淡藍色的迷煙,味道沁人心脾。
可是白玉京和呂光卻都緊緊掩住口鼻,馬上走出屋去。
即便是他們,也不敢長久呼吸這傷人精神、亂心迷神的迷魂煙。
夜色漸深,喜宴已散。
二人悄悄溜出楊府,漫步走在寂寥無人的長街上。
呂光壓低嗓音說:“道兄怎麼殺了她?”
白玉京笑了笑,“對付一個神魂三重的道人,我本不欲損耗念頭施展‘搜魂術’。不過,此女心術不正,修行‘歡喜觀’又被心魔纏身,難以剋制情慾色心,留她性命,恐禍世害人。”
“這婦人記憶裡可有穆瑤的線索?”呂光眼珠一轉。
白玉京皺眉沉思片刻,略帶古怪的說道:“巫九齡居然命令楊瘦馬,把從四處強擄而來的女子,囚禁在縣衙大牢。”
二人閃身走出街巷,朝縣衙行去。
呂光吃驚道:“莫非這白津城縣令也是巫九齡的下屬?”
“不錯。金蟾仙童出自紫霄道門,這頭老蟾蜍當年在荒州巫雲山修煉之時,便廣收信徒,傳播‘歡喜觀’,亂人心智。”白玉京應聲道,“不想如今,他仍舊是故技重施,在這白津城禍亂人心。”
呂光猶疑道:“此妖已是鬼仙修爲,竟然在武后的眼皮子底下,大肆招攬門徒,他甘冒此等風險,究竟意欲何爲?”
“他是想攝取修煉‘歡喜觀’之人的陰神,進而練成‘太上忘情’一術。”白玉京神色驟冷,恨聲道。
“太上忘情……”呂光暗暗咀嚼着這四個字。
白玉京解釋道:“歡喜觀有欲無情,是謂忘情。太上者,道也,至高無上。據聞,紫霄道門的太上忘情經,可避風災大劫。”
呂光動容道:“可風災一旦來臨,七天七夜,吹拂不休,巫九齡又怎能來得及攝取他人的陰神精魂呢?”
白玉京搖頭道:“據我所知,巫九齡修行太上忘情,已有百年之久。既然他這般費盡心機地傳授他人‘歡喜觀’,可能他已經擁有可以暫避風災大劫的道術。”
呂光驀然響起當初梅八角對他所說的三種可以滅度風災的辦法。
天罡三十六變;通天寶塔;千年蟠桃。
一念及此,他眉頭皺的更緊,低聲道:“太上忘情果真有那麼神妙?”
白玉京鄭重道:“此經在上古時代,曾掀起過一場歷時千年的道派內鬥,是開天闢地之時,三生石上所刻的五經之一。”
呂光訝然道:“道派五經?”
白玉京漆黑的雙瞳裡閃出璨璨亮光,認真瞧了他一眼,略顯驚訝的道:“你也知曉四書五經?”
“四大真書,乃大周王朝編纂整理的煉氣修真之法,暫且不提。”呂光點頭而笑,“但這五經,我卻是早有耳聞了,只不過沒想到這太上忘情經居然也屬於五經之一。”
“道德真經,太上忘情經,造化會元經,白首太玄經,三藏心經。”白玉京眼睛裡的光芒更亮,娓娓道來,“這五種經書,並非成仙渡世的修道者所著。而是亙古有之,那三生石從天而降,其上鐫刻着數之不盡的經文,後來有五個凡夫俗子最早發現了這些文字的奧秘,將其抄錄記述,整理成文,最後就演變成了這道派五經。”
呂光疑惑道:“五個凡人?”
“對。”白玉京語含感慨,眉宇間浮起神往之意,“這五人便是後人衆口稱頌的道派至尊。”
呂光暗暗將這番話記在心底。
白玉京意猶未盡的繼續說道:“傳說這五大道門至經,均有超脫生死、逆轉乾坤之功,因此當初我纔會孤身涉險,秘密跟蹤巫九齡,就是想要一窺太上忘情經的奧義真諦。”
“太上忘情…”呂光腦海中霍然靈光一閃,他感覺自己隱隱抓住了某個極爲重要的關節,“白兄,你我何不趁着巫九齡正在經受風災大劫,去從他手裡奪走此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