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是一種法則,一種規則。
它虛無縹緲,完全無法捉摸。
呂光現在念頭之中所想的全都是如何明哲保身的辦法,毫無疑問,他現在的所作所爲就是在抵抗天道!而如今她也確確實實的是踏進了這個深不見底的漩渦,但是別忘了一個現實——玉魂是一縷殘魂,難有威脅之舉,而這看似強大的‘金玉大仙’又是被這座‘重山’給鎮壓在下,難有作爲。
再說,我剛剛修煉的‘道德真經’通靈而出的這位,毫不客氣的說,就是一個絲毫沒有用處,對己身沒有一絲幫助的‘神仙’啊……
這個買賣,若是讓我去做,真是十分的不划算。
呂光心念如電,來回思量,轉瞬就是已經把連日來發生在自己身上的奇遇經歷,給串聯在一起,想的是八九分明白了。
時間彷如冰凍凝霜的大地,紋絲不動。
許久之後,呂光才感應到魂海之中有一道聲音響起。
“通靈寶玉,驅使仙神……本王身爲‘金玉大仙’,尚且難以逃過通靈寶玉的誘惑,你一個剛剛入門聞道的普通修者,試問又如何躲過這場天降之喜。”
呂光面色一怔,脫口問道:“喜從何來?”
‘金玉大仙’頓了一下,接聲再道:“本王雖是不清楚你如何得到一片通靈寶玉的,但想必你這一番匪夷所思的經歷,多是拜這片靈玉所賜。如果你能聚齊其他碎片之玉,適時你定然能夠得到意想不到的驚喜。”
驚喜?這段時間驚倒是夠驚悚的了,喜卻是沒見一點兒。呂光默默的在念頭之中發了下牢騷。
“本王法身投影在你魂海的時間,所剩無幾了。我長話短話,你要仔細傾聽。”
呂光聞言,不禁心神一動,念頭安靜下來,認真聽着。
“所謂匹夫無罪懷於其罪。這個道理亙古不滅,你一定懂的。你修煉‘道德真經’,本王雖然不能幫你,但剛纔我所傳給你的‘神咒’卻是可以讓你一帆風順的,只要你有足夠的念頭支撐,在此界,你是沒有太大危險的。但若是時日一長,讓其他修者神仙知道天地之間,還有修煉‘道德真經’這種道法的,那等待你的,將會是一場天罰審判!再者你還有着通靈寶玉的碎片……”
呂光聽到此處,更加確定了自己的推測。
果然如此!
這通靈寶玉碎裂成無數片,而在自己剛剛得到它的時候,玉魂甦醒之後,就以尋找其他碎玉爲條件而跟我進行交換,最終才答應幫忙救下自己。
此刻,這高高在上威嚴無雙的‘金玉大仙’居然也是跟通靈寶玉瓜葛甚深,並且聽其語意,好像他也是因爲這枚‘通靈寶玉’方纔落到了這步田地。
呂光暗暗嘆了口氣。心想自己能夠活到現在,多虧是有了那片通靈寶玉,而自己未來將要面對的危險,也是因此而生。
這一切,果真是危機與機遇並存啊!
呂光呆愣半晌,魂海念頭中所迴旋的只有一個問題——那就是如何行之有效快捷無比的來提高自己的本身實力。
無論是修道亦或者是修真,只要自己具備超然一切的實力,那麼凡事就好辦了。
實力!
現實之力,能夠粉碎一切,信手拈來的力量,纔是最能貼身保護自己的東西。
‘金玉大仙’的聲音開始變得飄遠浩渺起來,仿似是離呂光有十萬八千里。
其聲斷斷續續,若即若離。
“‘神咒’分爲八大……咒語,應敵之際,分而用之,便能……起到卓效。本王在天界等……你……”
呂光凝神細聽,但仍舊是聽不真切後邊的話了。
忽然之間,那飄蕩在海水之上的‘重山’頓時化成了一道黑光,在白淨無暇的虛空中,以迅疾無比的速度,劃破長空,迎上飛昇。
‘金玉大仙’的話音也戛然而止,即刻就斷。
這縷黑色流光,看其飛行的軌跡,明顯是朝着那道依然存在於呂光魂海虛空高處的巨大裂縫中遁去。那光芒迅捷如雷,彈指之際,就是遁入其內!
隨之裂縫就如同緩緩關住的兩扇大門,緊緊咬合在了一起。徒然留下一片空白,呂光的魂海之中再無任何波動發出,唯有這一瞬即逝的黑光,在宣示着剛纔‘金玉大仙’還有着沒說完的話。
呂光仰望着虛空,心念中一片澄明淡定。
無論‘金玉大仙’還有什麼沒說完的話,此刻都已不再重要了。
未來的路,終歸還是要靠自己!
呂光的所有念頭,此時全都化爲了無邊無際的海水,瓦藍潔淨,浩浩蕩蕩,充盈在整個魂海虛空之內。
呂光閉目收心,暗暗運起‘道德真經’的總綱之文,他把這浩瀚無邊不知幾何的衆多念頭,突然是慢慢的散開了。
霎那間,呂光凝聚顯像在魂海虛空中的幻身,就是砰然而散,化成一縷飛煙。
微風一拂,轉瞬便不見蹤影,消失得是無影無蹤了。
……
虛空漆黑如炭,肅殺之氣,迎面而來。
呂光甫一睜開雙眼,就看到了面前那山呼海嘯般狂涌而來的血浪。
此地,還是呂光在生死之時,神差鬼使的進入魂海之前的景象。
此時,仍舊是呂光在血浪撲面而至之際,金童豐亭二者身不能動的那一瞬間。
“先前在魂海所經歷的一切,那麼繁冗複雜,卻不想在這裡還是僅僅一瞬。”呂光面色一驚,目光一動,轉瞬露出一片恍然之色,他心念涌動,眼簾中映入當前之景後,收心寧意,隨即就回轉了過來,知曉明白了那所有的一切。
冰冷顫抖的身軀肉體上,此際也是被血腥惡臭的鮮血覆蓋着,呂光凝目一望,晃動的眼神,瞬即看見了躺在血泊當中的嬋姐。
“嬋姐!”呂光念頭一震,身形一動,躍步向前,衝向了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天嬋。
“噫?!”
還未走到天嬋的近前,呂光便是察覺到了一絲古怪的氣氛,心中一驚,硬生生的止住了身形,站在遠處。
呂光眼光極準,在身體行進的過程之中,卻是猛然看到了天嬋身上有着非常奇怪的變化,那就是她的身體周圍浮蕩起了一層紅色光圈,光圈赤紅入目,包裹在她身上。
“暗無天日,天空仍舊飄揚着血雨,惡臭撲鼻,看來此地仍然是‘五鬼噬心陣’所衍生出的幻象。先前在我意識潰散,幻身凝聚在魂海的時候,嬋姐雖然是無念無神,可也沒有倒在地上啊……還有這圈奇異的紅色光暈,籠罩在嬋姐身上……”
呂光目光灼灼,念頭轉動之間,觀察周遭情形,思量一番後,心中升起不禁諸般疑問。
絲絲血雨,滔天而至,恍如一幕赤紅珠簾,倒懸在大地之上,把整個虛空給割裂成一間間三尺見方的暗格。
“嗯?四周環境沒有絲毫改變,在我看來,過了那麼長時間。但這裡卻還是我幻身遁入魂海的時候……”
呂光一面想着,一面用眼角餘光掃向四處。
在呂光還沒有徹底看清四圍,正想上前察看嬋姐情況的時候。
突聽虛空中頓然響起一陣風雷之音!
黑幕血雨之中,但見一個人頭骷髏,從虛空之上勁射而來。
白骨觸目驚心,在一片血紅之中,顯得尤爲恐怖陰森。
骷髏上血跡斑斑,好像是在一塊白玉無瑕的美玉之上,給強行刻上了數不清的硃紅印記。
“呼呼!”
骷髏應聲而至,射向呂光面門。
千鈞一髮之際,他腦袋向左一歪,身子直挺挺的站立不動。
呂光雖然明知這一切都在幻陣之中,但剛纔經過了那血雨纏身後的痛苦與死亡的陰影后,還是使得他心驚膽顫,惴惴不安。
故而此刻,在這骷髏射來之時,反應還是不夠迅速。
“蓬”的一聲,呂光被骷髏裹挾而來的陰風,給吹倒在地。
呂光仰天跌倒,撲在黑地之上,雙手迅急的撐起身子,擡頭一望,只見那將將滑過他頭顱的白色骷髏,竟是轉而又折射回來,向着他再度奔來!
呂光一聲驚呼,眼見骷髏將至,也顧不得許多了,身子一翻,來了個‘驢打滾’,咕嚕嚕的向旁邊的金童豐亭滾去。
“桀桀——”
伴隨着虛空中所突然響起的這聲陰惻惻的笑聲。呂光止不住的身子,旋即是撞在了豐亭僵立的身軀上。
豐亭此時小臉煞白,渾身被血雨給澆了個通透。滿目冷霜,神色之間異常的冷峻,好像周身所覆蓋的這些無邊血雨,是令她噩夢連連的罪魁禍首。
經此一撞,她紋絲不動的身軀,隨之一個趔趄,步伐搖擺,晃悠悠的倒在呂光前方。
“哎呦!”豐亭慘叫一聲,仿似是受到了極大的衝擊,她兩腮鼓起,雙眼瞥見了快速站起身來的呂光,神色之間頓時升起一抹震驚之色,夾帶着深深的詫異之意。
她高聲呼道:“你……你怎麼清醒過來了?!”
也難怪豐亭會如此驚慌失措,大爲震撼。
只因在剛纔虛空中那老者揮灑而出無邊血雨之後。
她跟金童都是被這血雨之中所蘊含的陰煞之魂,給侵入到了神魂之中,若非他們境界穩固,神魂澎湃,恐怕斷難能夠堅持這麼許久。
豐亭臉色之上寫滿了驚訝,神情呆愣,木木的看着呂光,心中暗忖道。
“這‘五鬼噬心陣’乃是真空道當年能夠立命安身的本錢。一脈相傳,只有這一道的主人,一道之主纔可以掌握研修,極度厲害,就連殿主當年也是拿此陣頗爲苦惱。現在那隱匿在虛空中的老者,儼然就是這幻陣的陣眼。此地一切都是幻象,所以這鬼王纔不得不附體在那最開始出現在山谷中的老者身上。沒有想到啊,這第五個夜叉,居然還是一個夜叉中的鬼王……”
豐亭想至此處,心念一轉,回身一望,看見了猶在閉目不動的金童,心中不由得一急。
也不知道金童能否撐的過去……
我只當這書生已然是心念崩潰,生機消逝了呢。卻不想,他竟然是從這血雨的糾纏之中清醒了過來,並且還間接的幫助了我,一撞之下,令我的神魂也登時驚醒了過來。如此巧合,當真是幸運至極。
豐亭緩緩攥住小小的拳頭,指甲刺入掌心,卻是感覺不到絲毫痛感,轉念又是想道。
這書生充其量只不過是一個學了幾年拳腳功夫的凡夫俗子,此際居然是可以從這攻擊神魂的幻陣之中醒悟過來。
若非我親眼所見,說出去也絕對是無人會相信的。
莫非這書生已然參悟了他在山中木屋所得到的那幅圖……
豐亭神魂一動,眼中露出了一絲狐疑之色,轉瞬冷靜了下來,默默的望向呂光。
虛空中的血雨隨着那道突然響徹天地的笑聲,也是頓時停止,忽然停下,不再飄揚了。
笑聲陰冷懾人,好似是從九幽地底的深淵中發出的一樣。
來的無聲無息,令人聽來,十分的難受刺耳。
這絲笑聲,猶如一根銀針狠狠的刺進了呂光的魂海之中,彷彿這道聲音,就是從他的魂海中發出的一般。是如此的清晰可聞,震懾心扉。
豐亭聽之眉毛一跳,雙眉逐漸擰成了一根麻花,面色痛苦至極。
這道笑聲宛如一柄長刀,向着她的神魂直刺而來,令她神魂震動,苦不堪言。
金童緊閉的雙眼,眼瞼也是轉而一顫,面容也隨即扭曲了起來。其色灰白如土,然後站立不動的身形,也是搖搖欲墜,眼看就會倒在地上。
“桀桀!”
笑音忽然又是從上而下,破空而來,無休無止。
呂光剛剛站定的身軀,也是陡然劇烈的顫動起來。
“啊,我的魂海……好痛!”
呂光雙手抱頭,這笑聲仿似凝成了一根絲線,又是形同那血雨一樣,如出一轍,彎彎繞繞的鑽入了他的魂海之中,令他的念頭之中浮起一股劇痛,宛似刀割劍刺一般。
這聲音宛似永遠沒有停歇之日,刺入呂光魂海之後,他的念頭也變得躁動煩亂起來,形如在電閃雷鳴的暴雨之夜那些受到驚嚇然後渾身瑟瑟發抖的牛羊禽畜。
刺進呂光魂海的笑聲,越來越是短促尖利,緊接着,念頭的顫抖也越來越是猛烈。
他不由自主的緊緊閉上雙眼,聚斂念頭,沉浸在魂海之內,用所有的念頭來抵抗着這撥突如其來的外侵之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