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
九天至尊也,萬靈之長也。能幽能明,能細能巨,能短能長,春分而登天,秋分而潛淵。
騰雲駕霧,興風作雨,神異非凡。
黃氏一族的龍象金剛印,其中‘龍’字訣,便是取自真龍之形,用己身氣海真氣,凝聚而成。
此時此刻,呂光施展出‘龍象成形’,只留龍形,而不見象形,乃是因爲龍擅長馭水,正好能剋制陰公公的七月流火。
縱然這個老太監是煉氣八層的氣功宗師,可呂光卻對其凜然不懼。他體內真氣奔騰不休,氣勢如虹,完全可以衝破對方氣場領域的束縛。
自從呂光徹底和通靈寶玉融爲一體之後,他與人對戰時,境界等階的差距,已然起不到決定性的作用了。
能夠左右勝負的唯一砝碼,取決於呂光氣海內的真氣何時耗盡。
這便是通靈寶玉的神妙之處。
陰公公目光閃爍,神色一凜,冷聲道:“你竟能在不動聲色之間,施展出龍象成形!看來黃錚這幾年沒少在你身上花工夫。”
他猛地腳步一頓,方圓一丈之地,隨即溫度升到頂點。
一簇簇火焰,憑空飛來,環繞在呂光周身各處。
剎那間,呂光便覺自己恍若置身在火爐之中。
暑氣蒸人,熱浪滾滾襲來,燻烤的他的皮膚都有些刺痛。不過,呂光仍舊暗運真氣,使得蒸騰在頭頂虛空的青龍虛影,變得愈發凝實。
時機已到,電光火石之間,他張開雙臂,手如蒲扇,一張一合,慢慢扇動。卻見那條懸浮在他背後的青龍,驀然龍口大開,從其嘴裡噴出一道幽藍色的‘水流’。
這流水當然並非真水,而是呂光的真氣所化。
青龍噴水!
譁!
就在那道‘水流’傾瀉到陰公公身上之時,周圍的熊熊火焰,旋即隱去。此地的空氣隨之一震,虛空間隱隱傳出一陣細微極輕的波動。
“不可能!這…你怎麼僅憑真氣就破掉了我的氣場!”
陰公公心底狂呼嘶喊,滿目詫異之色。
儘管他對龍象金剛印這門氣功瞭解不多,可他也曾經目睹過黃貴妃修煉此功,若他沒有記錯,龍象成形這一重法門,最多可以使得施功者,擁有一龍一象之力,就算借真氣凝聚成形,可那也不是真正的龍、真正的象啊!
這是怎麼回事?
陰公公震驚駭然的呆立在原地。
而此時,他身體四周的氣勁已變得冰寒冷冽,青龍吐出的無形‘水箭’,盡數落在他的身上。
頃刻間,他只覺體內氣息一沉,後脊背兩處玄關大穴,不由自主的發出一陣顫慄抖動。陰公公暗呼一聲不好,身形瞬間暴退數丈。
饒是他見多識廣,老奸巨猾,但在經受到‘青龍’這一擊後,臉色也不禁爲之大變。
他即刻撤去七月流火氣場,將丹田之內的真氣重新凝結起來。
周圍穿雲裂石的喊殺聲,此時他充耳不聞,陰公公的眼裡只剩下呂光。短短十年光景,居然能讓人修煉到如此恐怖的地步,他不得不怔神感慨。
‘七月流火’一經消失,充溢在呂光周身體表的熱浪,就瞬時散去,他連忙暗自調勻真氣,擡眸凝注着陰公公。
……
二人隔空相望,誰也沒有動。
陰公公終於忍不住問道:“你究竟是什麼境界?”
呂光微笑道:“按你們這個世界上的標準,我似乎只能算是煉氣七層,但從實力上來講,或許我殺死一百個你,也是輕而易舉。”
“你們這個世界?”陰公公猶疑道,他一時間太過驚訝,根本未曾深思呂光這句古怪透頂的話。
安國夫人立身在空中的雲隱靈舟,眼見呂光竟然毫髮無損,一派悠閒安逸的姿態。她神情一怔,也是想不清其中原委。
即使她清楚看見了那招‘龍象成形’,但在她的印象裡,這門氣功,又如何能敵得過已經修煉出氣場領域的陰公公。
陰公公盯了呂光好一會兒,才神色惆悵的長嘆一聲,“是我輕敵了,想來當年你在摘星福地內的機緣奇遇,還不小。否則,單憑你按部就班的修行,怎能練到這般程度?”
呂光靜靜聽着他的話。
事實上,他巴不得這個老太監就這樣站立不動呢,畢竟此人已是貨真價實強橫威猛的氣功宗師。
現在,他想先拖住此人,而一筆齋諸人,雖然看似危機重重,但其實性命尚算無憂。除了四象門的那些人能給關月山造成一些威脅,其餘那些安國夫人的手下,竟是連洛北玄等弟子的身都無法靠近。
呂光耳聽八方,眼觀六路。
一念及此,他倒也樂得跟這個老太監相互對峙。
站在靈舟之上觀戰的安國夫人,眼見陰公公按兵不動,她的臉色登時變得無比難看,目光也不再平和。
縱是十年不曾與黃梁見面,但黃府內外的一應動靜,她卻全都瞭如指掌。據她所知,黃梁至多隻是煉氣七層的修爲。
但從先前陰公公那副如臨大敵的反應來看,黃梁似乎是隱瞞了境界實力。要不然,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陰公公,不會露出這樣恐慌不堪的神態。
安國夫人心情微急,這場大戰,只進行了盞茶工夫,但她卻已等的有些不耐煩,一筆齋的這些弟子,竟是一個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她本以爲,只有關月山和洛北玄難對付些,卻是不曾料到,在上百人的圍殺之下,這些一筆齋弟子居然絲毫不慌,陣型穩固。
她沉思片刻,雙眉一揚,清越嘹亮的聲音宛如流水涓涓流淌在虛空之中,“黃梁,今日天上地下,無人能救你。曾經你辜負了本宮對你的情意,現在我要讓你後悔莫及。”
呂光面色平靜,微微昂頭,與她遙遙相望。
他抿了抿乾澀的嘴脣,爲今之計,只能儘量拖延時間,等待鐵十四以及援軍的到來。
於是,他深吸一口氣,故作姿態的喊道:“公主殿下對我的一片深情,我又怎會不知?只是你城府極深,所圖甚大,還屢屢陷我於危難之中。”
“夠了!”安國夫人一擺長袖,怒聲道。
陰公公蓄勢已久,聽到這裡,他手腕忽然一翻,掌心赫然顯出一朵金光燦燦的葵花。濃重陰鬱的烏雲下,葵花兀自散射着溫暖燦爛的黃光。
這是他用本命真元祭煉已久的靈器——
葵花傷。
他姓陰,然而他所使用的靈器,卻是這般的積極向上,充滿陽光。這朵巴掌大小的葵花,是由北海玄金打造,花瓣層層,惟妙惟肖。
葵花很美,象徵着朝氣。
但其實它是一件十分傷人的東西。
所以陰公公爲這件靈器取名爲葵花傷。
它能傷害一切有情衆生。只須給它一點點真氣,這朵葵花,就會盛放成一朵奪人性命的食人向日葵。
呂光見狀,不禁一愣。
就在這時,無數道真氣自陰公公的指尖迸射而出,滲透流入那朵葵花之中。片片花瓣,層層疊疊,其上流溢着一股股極爲洶涌浩瀚的氣勁。
下一瞬,此地就像是升起了一輪烈陽。
葵花竟緩緩離開陰公公的手掌,升到當空。
一縷縷有如實質的勁氣,彷彿一根根利箭,懸在山坳上空,籠罩住每一個角落。這手催動靈器的功夫,由陰公公施展,妙至毫巔,快若流光。
僅在眨眼之間。
呂光眼睛一眨,半空中便多了一個‘太陽’。
那朵葵花竟已變得和太陽一樣大。
陰公公體內的真氣在迅速流失着,而空中的‘太陽’已越來越大。終於,當他額頭上出現豆大的汗珠時,‘太陽’墜下了。
只向呂光一人墜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