琦鱗聞言,知曉琳琅公主已然做出決定,唯有一戰!
河中魁察言觀色,看着臉色陰冷如霜的琦鱗琳琅公主,心中一凜,他飛竄向前,瞬間便朝着琦鱗琳琅公主撲去!那尊周身盪漾着紫霧的幻影,也是立即伸出無數隻手掌,屈指成爪,向着呂光他們狠狠抓來!
咣!河中魁的身軀和幻影的手掌,與光幕碰撞在一起,發出一陣急促的振動。琳琅公主嬌小的身子,凌空一躍,翻轉着向前飛去,雙腳並排,狠狠的踢在河中魁身上。
砰!光幕應聲而碎,與先前一般,頓時消散在虛空。
沒有了藍色光罩保護的呂光,剎那間便暴露在那尊幻影的魔掌之下。一張張巨手,馬上以電閃雷鳴之速向呂光抓來。風聲呼嘯在耳邊,呂光連跳帶蹦,憑着本能反應,使出最大力氣,向後暴退而去!
那魔掌形似可以拉伸延長的麪筋,瞬間一抻,其中最爲接近呂光的一張巨手,便緊緊的抓住了他!一抓一握。
痛不欲生!呂光登時就感覺到,彷彿身體都不是自己的了,全身疼痛不已,骨頭跟碎了一樣。
“千手閻羅?”琦鱗轉頭一望,面色一驚,口中呼道。
當下他手中一閃,不知從哪兒拿出了那柄藏匿在他身上的紙傘,蓬的一下撐開,手掌急忙捻動。紙傘立時就旋轉起來,頂尖隨即射出一道亮眼璀璨的藍芒,向着那一堆巨手猛勁斬去!藍芒形似一柄柄三尺長刀,砍在抓着呂光的那道幻影之手上。
噗!
宛如廚刀剁在豬肉身上所發出的鈍音,但見那尊幻影痛嚎一聲,一條條手臂頓時被藍芒砍成兩段,轉眼化爲一圈圈紅色光暈,消失無蹤。呂光臉上不顯絲毫恐慌,他跌倒在地,獲得自由,趕緊向後閃去。
琳琅公主與河中魁一觸即分,二者相持對立。琦鱗向後一退,站在呂光與呂光身前,小小的身子,威風凜凜,一身藍衣,無風自動。
“等我們解決此人,再走。”
背手而立的琦鱗,呂光無法看見他的面容。但從琦鱗陰冷的聲調中,呂光感覺到一絲濃濃的殺氣,在空中飄蕩四散。
琳琅公主回眸望着琦鱗,二者不約而同的點了下頭。那被琦鱗所發藍芒砍斷無數張手掌的幻影,哀嚎不斷,一時間山谷中鬼哭狼嚎,悽慘之景,難以言表。幻影也搖搖蕩蕩,浮浮沉沉,周身飄散的紫霧,也是不再真實,彷彿一會兒就會散去。
河中魁眼瞳變得愈加通紅,其內竟是有一絲絲鮮血流出,面露痛苦之色!
然而他眼中的殺機卻是更勝先前!他喘息了片刻,雙手猛然一握,十指緊緊相扣,彷彿是在用全部的神魂精力去支撐他頭頂虛空的鬼王。瞬息之間,那尊本來如煙似塵的鬼王,馬上又凝實起來,就連那一隻只斷臂,也是像冬雪後的麥苗,急促瘋長,完好無缺,瞬間就又忽忽搖擺而動。
“喔?要拼命了?燃燒神魂,逞一時之勇,看你還能堅持幾時!”
琳琅公主雙目一睜,口出譏諷之言。琦鱗目光一凜,定睛望向前方,緩緩說道:“若要讓他神魂永滅,身死道消,以我二者之能,那是手到擒來,簡單不過。可現在一看,我們如果還想抓住他,恐怕不是那麼容易了。”
呂光忍耐住周身襲來的痛感,強行向前一步,目中升起一絲陰狠之意,添油加醋的道:“擒拿住他?難道他鬥不過你們,就不會跑麼?”呂光從始至終看着河中魁所施展的道法,心中不禁緊張起來,此人似乎是那大夫人所派來的,也不曉得他在修道一路上,現在是何等境界,但很明顯,對方要抓我,那是輕鬆至極!
若是能借琦鱗琳琅公主之手,把這古怪的河中魁解決在此,以絕後患,我也能稍微獲得一絲喘息之機,跨過此難。呂光心思一動,神色卻極其淡然,好像出此言論,全是爲琦鱗琳琅公主所着想。
琳琅公主凝神望着河中魁融於夜色中的身影,冷聲說道:“跑?對方抱着堅定之心要擒住你。再說,剛纔一番激鬥,他與我們也是戰的平分秋色。我們在前爲你衝鋒陷陣,你倒還替敵人出主意。”
“不錯,適才我們心有顧忌,怕誤殺了他,才未出全力。”琦鱗頷首點頭,贊同的道。琳琅公主揚起白皙的脖頸,望着夜空中那位依然盤坐不動的老者,輕輕嘆了口氣,道:“長生大帝,從不殺生。”
河中魁笑聲不停,引着知府大人,頭前帶路。一入府門,方知其內更是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錯落有致的假山在院中隨處可見,盤曲迴旋的水流,沿着甬道,流經韓府的每一處角落。在韓府東邊角落的一處內院,卻滿是靜謐、毫無聲音。只有一個婦人坐在正堂的太師椅上,在閉目安神,手中緩緩捻動着一串寒玉材質的佛珠,在誦唸經文。看樣子,這婦人也不過四十歲上下,眼角眉梢還是如少女般靈動光滑,只是她身上的那件秋香色蟒袍,好似在向他人宣示着,她的地位身份,顯赫之極,高高在上。
河中魁、魚清風與知府大人三人,已在門外等了很長時間。
知府大人的腿早已有些微微發顫,可是他不敢說話,只因他深深的知道,此時此刻,裡邊的那位誥命夫人,是極度不喜有人打斷她念經的。突聽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從屋內傳來了出來。隨即一個丫鬟妝扮的女子,走至門前。魚清風壓低聲音,道:“香芸,母親有什麼話兒沒?”
“知府大人,進去吧。”小丫鬟眼光一斜,瞥向知府大人,清聲說道。河中魁聽聞此話,額頭冷汗直冒,猶豫了片刻,方纔顫聲說道:“大夫人,沒讓我也進去?”
小丫鬟對着這臨山城的父母官,半點也不客氣,催促道。知府大人撩動官服,步伐竟是比剛纔輕快了許多。
暖黃的燭光下,但見正廳右手的太師椅上,安坐着一位風姿綽約的婦人。
知府大人低着頭,第一眼僅能看見那雙放在腰間的雙手。
不是詢問的語氣,好像於她看來,這件事必須是已經辦到一個極爲完美的程度了。
知府大人蒼老的面容,浮現出一絲笑意,躬身答道:“下官不敢有違,已是辦妥了。”
“好,那就好。”韓夫人微一擺手,指向側邊的椅子,微笑道,“坐下敘話。知府大人入我教門,衆生之母,定會佑護你長命百歲、官運亨通的。”知府大人心滿意足,臉上綻放出菊花一般的笑容,垂首答道:“還是要多謝夫人的栽培,沒有夫人引我入門,下官哪能脫離世間苦海,得聞大道極樂呢。”
話音剛落,突然走廊中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來人好像很是急促,腳步也邁得很大。
韓夫人秀眉一皺,輕輕睜開了眼睛。
所有的人,都是靜靜的聽着這步履邁動聲,由遠及近,逐漸清晰。
“是‘煬暉王’護法?”河中魁眯成一道線的雙眼,放着精光,隔着老遠,就認出了來人,低聲呼道,話剛出口,又覺不妥,怕觸怒了在屋內的韓夫人,神情一陣惶恐,趕忙捂住了嘴巴。魚清風神色凝重,面現憂慮。煬暉王矮小的身子,行進間蕩起一陣秋風,繞過站在門前的二人,斗笠下的盲眼似是毫無所覺。但這扇門,他彷彿已在夢裡走過幾百遭,竟是熟門熟路直接走進了屋中。
煬暉王走進屋裡,往那一站,不言不語,身上的蓑衣因爲他硬生生停下來的身軀,而在輕輕震顫着。
韓夫人雙目如電,面上劃過一絲異色,道:“知府大人,你先行退下。每月下旬,本夫人自會吩咐下人爲你送去‘生死印’’的解藥。”
知府大人微微頷首,聽聞此話,如蒙大赦,臉上頓時散發出一股勃勃生機,接聲說道:“謝夫人。”
說罷此言,他抱手在胸,亦步亦趨的向後退去,慢慢退到門外,也不跟站在門外的兩人打聲招呼,便急匆匆的順着來路走了。
“有何急事?怎麼這般行色匆匆,莫非你已從那小雜種的手中救回了我兒?”
韓夫人聲音沉緩,一絲疑問之色顯露在臉龐上。原來這煬暉王居然是姓姜。
古人有云: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也不知這煬暉王是否是姜公之後。煬暉王的聲音很冷靜,不急不躁,徐徐說道:“老叟與更夫在聚寶山下匯合之後,未曾發現那小子的行蹤,倒是遇見了那個道士。夫人曾言,二公子在這道士的手中,所以老叟就未再上山。之後與他打鬥了起來,正在這道士無力反抗之際,我們卻突然在路上碰到了那小子。”
韓夫人看煬暉王說的嚴重,心情也是沉重了起來,暗暗想到,這煬暉王受制於我,屈尊成爲本門護法,以替我教行諸多不宜之事,一身氣功,也臻入化境,到了一個能夠獨當一面的地步。難道連他跟閻王更二人,都是不能做好此事?難道是聚寶山的人?她心中左右思量,一雙明亮的眼睛,像是忽然變得年輕了,當下沉聲說道:“那爲何只有你一人回來了?”
“與那小子一同下山的,還有兩位天宮的使者。”煬暉王敘說此話的語氣,很平和。但韓夫人聽聞此話後的心情,卻是極其不平,一臉的不可置信,厲聲喝道:“什麼?天宮!”
煬暉王神色絲毫不變,從斗笠下傳出的聲音,異常鎮定。
“是,是天宮。”韓夫人臉色一變,心內驚訝,霍然站起身來,腳下的地板,好像因爲她的站起,而爲之顫動了起來,
怎麼可能?那個小雜種不就是勾結了青峰觀的一個臭道士,才擄獲走了孟江,而後才上聚寶山去投靠呂光。這其中究竟發生了什麼?韓夫人喃喃自語,雙目有些失神,發怔半晌。
“到底怎麼回事?!”
韓夫人平靜的心情,立刻煩躁起來。
她不知道爲什麼,心中突然升騰起一股怒火,也不知是在氣憤呂光這種低下的人可以和天宮發生交集的事情,還是在擔心楊偌西到現在還身陷囹囫、不得安全。
煬暉王低聲敘述,一會兒便把先前的所見所聞,全部告知了這位在發呆愣神的誥命夫人。久久無語,屋內屋外,一片寂靜。僅有秋蟲的長鳴聲與從前院傳來的喝酒聲,迴盪在此間天地。
韓夫人轉動佛珠的速度,快了許多,像是在藉此掩蓋她急躁的心情。許久之後,她方纔長長的嘆了口氣,凝聲說道:“人算不如天算。真是多事之秋啊。”
“事不宜遲,還望夫人早作決策,更夫一人留在那裡,老叟有些擔心。”
煬暉王提起那河中魁,冷淡的聲音中不經意透露出一絲關切。韓夫人垂下了頭,沉吟不語。
少頃。她猛地擡起頭來,神色一震像是痛下決心後的安然,爾後不疾不徐的說道:“也好,你帶上本夫人的‘豆兵夜叉符’。此乃三級道符,是本門的鎮山之寶,有撒豆成兵之功,召喚而出的夜叉,皆有道心之境。莫說是對付兩個天宮的使者,哪怕對方是化神之境,此符也定能拿下他們。”
說罷,她素手一揮,隨之一張通體銀灰的靈符,飄飄蕩蕩,落入了煬暉王形似雞爪的手中。
“謹記本夫人所傳授於你的施術之法。彼時開啓道符,你等只需隔岸觀火,不要莽撞行事。”韓夫人長袖拂動,微微擺手,淡然說道。
煬暉王握住道符,也不行禮,身形一動,直接就向屋外遁去,瞬時融於燈火闌珊中。
魚清風、河中魁二人,站在門外,面面相覷,神色俱是一愣,看着煬暉王一閃而逝的身影,隨即目中均是露出了一抹濃濃的疑問之意。
韓夫人思考片刻,似乎還是覺得不妥,頓聲又道:“孟河,你們進來。”二人神情一怔,便全都硬着頭皮馬上向屋內走去。
“你二人帶領五十三名精英教衆,乘上‘飛鷹鐵船’。隨姜護法一同前去!”韓夫人發號施令,神情凜然,語氣陰森,宛如一個掌握生殺大權的威武將軍。
只聽站立在堂下的河中魁和魚清風異口同聲的朗聲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