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上蝶額頭沁出冷汗,提醒道:“這座靈陣…比‘天網血羅’之陣還要奇妙,以我的氣功,竟是不能動搖其半分。”
呂光道:“我的神魂也穿不透這片光幕!”
白鬼道:“我們先走。”
“想走?”鍾無陵的聲音再度響起。
恰在此時,閉合的府門猛地打開,一片密密麻麻的銀針,就像是雨滴般,突然從門裡飛出,向呂光射去。
白鬼連聲道:“快閃!”
不消白鬼提醒,藍上蝶、綵衣、呂光幾人的身形已是如同陣陣疾風,向府門兩旁遁去。
呂光到底不是體含靈氣的修真者,身法動作要比綵衣和藍上蝶稍遜幾分,這時躲閃不及,幾根銀針就好像是蚊子咬人般,叮了他幾下。
他突覺意識一陣恍惚,掙扎道:“是…是十步踏黃泉…先走…先,先離開這裡。”
道人的身體極爲脆弱。
呂光在神魂未曾出殼的情況下,肉身受到創傷,奇毒瞬間蔓延至他的五臟六腑。
他軟綿綿的摔倒在地。
藍上蝶疾呼道:“走!”
密密匝匝的銀針恍如雨點自周圍射向她們,哪怕藍上蝶和綵衣氣功精湛,奮力使用長劍格擋,但也不能支撐太久。
白鬼一咬牙,掌中憑空出現一把五顏六色的紙傘。
她撐開傘,傘面迎風見漲,變得碩大如樹冠,將四人的軀體覆蓋掩住。
“五色羅傘!”鍾無陵的聲音裡充滿驚訝。
濃濃血霧,滾滾瀰漫。
可是這一縷縷濃烈的血氣,卻再也無法靠近呂光幾人。
危急關頭,白鬼拿出壓箱底的寶物——
五色羅傘!
雖然此物並非白鬼的本命法寶,但在她神魂之力的驅動下,這柄泛着五彩流光的紙傘,已是將這片夜空給完全遮掩。
鍾無陵隱藏在煙霧裡,他厲聲長嘯,左掌平行向前一推,頓時自其掌心噴射出一道強勁威猛的精純真氣。
洶涌澎湃的氣浪,即刻在這條靜巷之中,激盪四溢。
一時間,濃霧如潮水般涌動流淌。
白鬼催動神魂,附體在五色羅傘之內。
紙傘唰的一下,倒懸朝下,結結實實的擋住了鍾無陵這致命一擊。
一道道氣勁四射開來,向周遭漫溢而去。
鍾無陵一擊未果,他轉瞬做出決定,身影一閃,越過高牆,向府內遁去。他居然並沒選擇趁勝追擊,擒拿住呂光和白鬼。
綵衣環顧四周,急聲道:“趁鍾神秀不在,我們趕緊離開這裡!”
與此同時,白鬼一個箭步,抱起倒在血泊中的呂光。
綵衣祭出靈舟,釋放靈氣,靈舟迅速升空而去。
夜色悽迷,長街上,靜寂無聲。
先前這場亂戰,彷彿從未發生過一樣。
……
半個時辰後,東屏郡某個不知名的山洞裡。
洞中燃着篝火,火光映着綵衣蒼白無色的面龐,使她看上去是那般的楚楚可憐。她安靜的站在洞口,凝望着遠處的山巒。
洞內現在只有三個人。
藍上蝶剛剛離去,她離開靖道司大隊人馬已有半天時間,得先行回去跟天嬋覆命。
呂光則安然躺在一堆枯草落葉之上。
白鬼低頭凝視着他,長長的嘆息了一聲。
這次前去鍾家營救許人山和道林和尚,沒曾料到,她和呂光千算萬算,小心應對,卻仍是掉入了鍾無陵所佈置的陷阱。
如果不是有藍上蝶和綵衣在,恐怕她和呂光真是有命去,無命回。
一念及此,白鬼昂頭望着綵衣的背影,沉吟問道:“綵衣,可以和我說說你的身世嗎?”
綵衣本身是巫浪城人士,是河童真人極爲倚重的心腹,總攬蒐羅年輕男女這等大事。可上次她在被呂光擒住之後,卻是毫不反抗。
當白鬼仔細回憶完這些事情後,才察覺到這其中有點兒不對勁。
綵衣太奇怪,不像是一個正常修真者的反應,尤其是她對待道人的態度,更是讓白鬼生疑。
綵衣似乎對道人並無太大敵意。
綵衣轉過身來,目不轉睛的盯着白鬼,清聲道:“白前輩,您那夜向我描繪的那個太平盛世,真的會出現嗎?”
白鬼愣了一下,而後笑道:“當然是真的。”
上古時代,道法昌明,人人修法聞道,倫理綱常有序,沒有那麼多殺戮與爭鬥,家家夜不閉戶,城池繁華富饒。
而自從域外天魔降臨太虛幻境,傳下修真煉氣之術以後,人們的脾性就徹底大變,失去信仰,崇尚武力。
綵衣緩步走到篝火旁,坐下身來,往火堆裡添了幾根枯枝。
火焰旺盛起來。
跳躍的火苗倒映在綵衣的明眸深處。
她若有所思的嘆了口氣。
白鬼同樣蹲下身來,她很少對人露出如此和善的表情。
她是修得神魂的鬼仙高手,心高氣傲,自有一番盛氣凌人的氣勢。
但她卻忽然喜歡上了面前的這個小姑娘。
綵衣,她身穿一襲華裳,身姿窈窕,雖說五官並不是那麼的出衆,但她的眼睛卻很靈動,一眨一眨,宛如是天穹的繁星,撩動人的心絃。
過了良久,綵衣終於開口說道:“我是個妖精。”
白鬼神情一震,動容道:“你不是人類修真者?”
綵衣點點頭。
白鬼微微眯起眼睛,道:“我竟然看不透你的妖身本體。”
綵衣面露苦澀,強笑道:“您當然看不出。”
白鬼挑了挑眉,卻不說話。
綵衣一笑,繼續道:“我是一朵祥雲所化。”
白鬼更驚:“什麼?你是修真者所駕馭的祥雲?”
衆所周知,煉氣八層以上的修真者,就會擁有屬於自己的祥雲。
雲從天來,當煉氣士修至氣場一境後,便自動會有一朵祥雲自天而降,認其爲主。祥雲,修真者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也難怪白鬼會駭然失色,因爲但凡是生有靈智的祥雲,至少也得到達煉氣八層之境。但是之前綵衣在她眼前所展露的實力,至多也就是煉氣六層的境界。
這又是怎麼一回事兒?
白鬼目中露出濃濃的疑惑。
綵衣微笑道:“我給您講個故事。”
……
夜,川秀鎮,鎮上唯一的客棧裡。
樓上雅間。
天嬋覺得心情有點兒煩悶,她打開窗子,想要透透氣。
這兩天接連發生了很多不在她掌控之內的事情,她此時的心情,多少有些忐忑不安。
捫心自問,她不希望呂光死。
可她有意放走呂光和白鬼一事,此際已然暴露。
顧懷缺身爲帝師太傅,同時身兼靖道司客卿長老一職,表面看去,這個人並無太多實權,可實際上,天嬋清楚知道,就連司主大人都對此人是言聽計從,推崇尊敬。
此行來到荒州,有顧老陪同,原本她是打算走個過場,裝模做樣的追擊呂光一番,可讓她萬萬沒想到的是,長生殿竟然也捲入了鍾家和金蟾仙童所佈下的這個危局之中。
當再次見到呂光之時,她一向平靜無波的心,竟突然變得波瀾四起,難以寧靜。
她本以爲自己可以坦然面對這一切。
但她卻沒有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