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光心中一凜,這憑空出現在虛空之下的神魂力量,竟是凝聚成了一個靈魂漩渦。這是隻有鬼仙高手,才能施展的神魂搏殺之術。
見此情景,呂光臉色旋即一沉,隨後他運轉起神竅內的全部念頭,暗暗默誦‘陰神御雷術’。
剎那間,只見他的頭頂之上,驀然閃現出一道金色電芒。
電芒粗如水桶,搖曳生威。
呂光此刻施展起這門道術,早已脫離了幻象虛無。他已能將念頭轉化爲栩栩如生的天雷。雷意滅神,卻聽得咔嚓一聲巨響。
一束電芒,不偏不倚恰好轟擊在這個由神魂之力凝結而成的漩渦中間。點點光芒,就像是紛飛散落的銀杏葉,飄蕩在宮殿前方。
黑色怪鳥,眼眸倏然瞪大,傲然發問:“你是金禪寺的道人?”
也難怪它會下此推斷,只因這‘陰神御雷術’,乃是金禪寺的不傳之秘,在上古時代的修道界,曾多次大放異彩,令無數道人仰慕神往。
事實上,當初‘虎力大仙’韓千帝留下的那段法訣,並非是完整的‘御雷術’,呂光只學會了上半段經文,對於修得神魂,成就鬼仙后,如何能引動九天之雷,仍是兩眼一抹黑,不甚清晰。
不過,他的神念比之大部分的神魂鬼仙,要強上一籌。
因此,他現在只需專心致志的把‘天雷道義’,強行附加到神魂之內,便也能使得此術展現出無與倫比的威力。
這座宮殿的臺階處,竟無任何的侍衛兵丁把守,是以此時,僅有呂光和這隻怪鳥,站在大門前的空地上。
他二者均是神魂顯化,然則,方纔那一瞬間,金光閃爍,黑光盛烈,但凡不是瞎子,都該已清楚看見發生在此地的這般驚變。
可是,過了半晌,仍不見有人過來探察。
呂光冷眸盯着盤停在半空的那隻黑鳥。
黑鳥的眼瞳亮晶晶的,一閃一閃,宛如天上那閃耀的星辰,它的眼睛一眨不眨,死死的盯住呂光,與他對視着。
黑鳥的眼中似是帶着股奇異詭秘的邪力,呂光竟無端端地升起一種酒醉之意,一瞬間,他便感到神竅內念頭凝滯,道心蒙塵。
呂光立刻察覺到了不妥,他想要避開黑鳥的眼光,可誰知一雙眼睛似是被那雙黑瞳給吸住了一樣,情不自禁的與它對望着。
不好!
呂光心內暗呼一聲。
這個法門,跟陰煞門的迷心大法,有異曲同工之妙。
他連忙靜心定神,觀想白骨流光之清淨道義,轉而眉心空無一物,念歸幽冥,心神琉璃純淨,不染塵埃。
接着,他雙目之中,迸射出璨璨精光,那一縷縷光芒如有實質,化爲一柄柄削鐵如泥的寶劍,一齊向黑鳥的眼睛刺去。
黑色怪鳥頓時哀鳴一聲,震動雙翅,撲棱棱的向高空飛去。當然,它的聲音並不能傳入其他人耳中,可是呂光卻聽得十分清楚。
黑鳥扇動羽翅,盤桓在十丈高的虛空之下。
呂光心神一動,即刻朝其飛去。
黑鳥目中居然露出了人類纔有的複雜情緒。
它尖聲長嘯:“你我同爲修道者,方纔是我多有得罪,冒然向你動手。怎麼,莫不成你還要趕盡殺絕?”
呂光的神魂在夜空裡陡然綻放出鮮明奪目的金光,他二話不說,心中默誦‘淨心煉神咒’,突然,一股股恍若冰寒冷水的神魂念力,無聲無息的朝黑鳥裹挾而去。
黑鳥鳥喙一張,絕望道:“墨門煉神咒!”
黑色怪鳥緊接着便感知到一道道猶若驚濤拍浪的巨力,朝它神魂包裹過來。它的念頭就像是陷入到一窪深不見底的沼澤,難以掙脫。
呂光嘴脣上下闔動,默誦咒術。
當初那位神秘莫測的墨門護法,在傳授呂光淨心煉神咒之際,曾再三囑咐過他,此術雖能煉化一切惡魂心魔,但卻絕對不可向神魂七重以上的道人施展。
然而,在經歷了上一次和金蟾仙童的神魂鬥法後,他感悟到許多心得體會。呂光洞察秋毫,心知此術的威力遠遠不止於此。
現在他已盡數知曉,原來這門道術,竟真如桃夭夭所言,也能煉化道人的神念,甚至還可在神魂強過對方之時,略微吞噬掉其人的一絲念力。
呂光也解釋不清這門道術,爲什麼在他修得神魂以後,會衍生出這種變化,擁有這般恐怖駭人的神威巨力。
或許,這一切都跟他成就了鬼仙尊位有關。
黑鳥睜大雙瞳瞪着呂光,眼中流瀉出驚慌錯愕的目光。
它的神念正在忍受着無邊無際的撕扯絞殺之痛。
“不——”
“別殺我!”
“別煉化我的神魂!”黑鳥連聲嘶喊。
黑色怪鳥的眼瞳裡浮現出深如大海的懼意。
它自開竅聞道以來,從未面臨過如此兇險的生死絕境。
這一刻,它終於體會到了神魂湮滅的感覺。
它還不想死。
它還是一個孩子,它才僅僅活了七十年。
它對道境,還有更高的追求,它想要去觸摸到那傳說中的‘人仙秘境’。它不想死!也絕不能就這樣死在這裡!
它奮力掙扎着,催動起腦海裡的所有念頭。
呂光臉色變了變,他沒想到,在他無窮神念包圍之下的黑色怪鳥,此刻竟是隱隱有一種破殼而出的異象。
呂光閉緊雙目,此時他神竅內的六千三百六十四個念頭,俱都默誦着淨心煉神咒的法訣,一時間,空中金光越發燦爛,恍如一輪晌午時分的豔陽。
黑鳥立刻感到綿綿不絕的神念之力,一浪高過一浪的朝它迎頭擊來。它萬念俱灰的悲鳴道:“不!!!”
其實呂光早已猜出這隻黑色怪鳥,可能就是白鬼所說的‘黑尾猿雕’。雖然他並不曉得爲何會在安南侯府,碰到這隻異獸,但毫無疑問,現在是襲殺此獸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
對方是神魂出殼,顯形至此,只能以道術搏命,而呂光自信憑他這時的道境,天下已鮮無敵手。
忽然——
黑鳥全身上下的羽毛,就好似是凋零的落葉一般,簌簌而落。
呂光看的一愣,卻聽下一瞬,這隻光禿禿的黑色怪鳥,猛然發出一聲淒厲至極的長鳴。
“父親!”
“救我!救我!”黑鳥鳴叫不停。
呂光神情大變,心神突然一緊,難道……
他腦海裡頓時劃過一道亮光。
這隻黑鳥並非是那十萬大澤至高無上的存在
——黑尾猿雕!
他已想到,這隻黑色怪鳥應該是那頭異獸的孩子。
巫浪城的那朵烏雲,在夜色的覆蓋下,看上去是那麼的陰暗沉鬱。
在黑色怪鳥的神魂力量,將要完全消逝之際,空中這片碩大無比的烏雲,陡然變成了一隻遮天蔽日的巨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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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鳥微微垂首,尖利如銀鉤的喙正好離呂光的眉心僅有半寸距離。
巨鳥冷冷開口:“好久不見的淨心煉神咒。小子,你是墨門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