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三章 仙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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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果報應,屢試不爽。正所謂結善緣,才能成大德。看到如今石妖德這副慘象,呂光慶幸不已的同時又感慨萬千,任你修道百年,不敵一縷仙緣。

一念及此,呂光便再度想到了石妖。這個詭異邪魅的男人,實在是神秘了。他到底是誰?

從哪兒來?

又有什麼目的?爲什麼會如此相助於自己。縱然呂光心中有千般疑問,可是此刻也毫無用處,因爲他很清楚,石妖是不會告訴他的,最起碼現在不會。呂光念頭一鬆,不再深思,靜靜的體會着這種宛如游魚戲水的暢快感。

此時此刻,呂光的神魂,就彷彿一位坐在山湖遊船中的遊客,順着溪水漂流而下,隨遇而安。山勢迴轉不休,呂光的神魂隨波逐流,片刻就已轉過千道水彎。夜色裡,兩岸青松影影綽綽,別有一番風雲。

清冷的月光照在澄淨的水流上,波光粼粼,荇草妖嬈。

水往低處流,原來這璇冰湖從神女峰發源,一直向東流去,潺潺的水流,從峰頂瀉下,條條水流,不知疲倦的流經了大半個崑山,在崑山的半山腰“雲瀾溪”處,水流逐漸的湍急起來,猶如萬馬奔騰,匯聚到一條寬闊的河流中——

洛水河。

就是那條養育了揚州數萬黎民的母親河。

“嗯?原來洛水河的源頭是神女峰啊。”呂光自小寄居在臨山城韓府,未曾出外遊玩過,也沒有聽人提起過周圍的地理環境,此刻神魂出殼,巡遊千里,卻是發現了一些以前不知道的事情。

一念起,萬水千山。

催動着念頭,控制着神魂,他便像是那遨遊在水中的魚兒,也不知漂游了多久,呂光開始時那種新奇稀罕的新鮮感已逐漸的淡去了。念頭中漸漸涌來一陣困頓的感覺,同時化身也不再溫暖舒適,彷彿周圍的水流也有了壓力一般,讓呂光漸漸的有些喘不過起來。

“繼續催動念頭向前飄。水中有元氣波動,若我所料不差,前方有河水通向汪海。”石妖身在識海之內,似乎也察覺到呂光身上正在發生的變化,淡淡的說道。

“不錯,此乃洛水河!”

“洛水河?”石妖的聲音有了一絲顫抖,似乎難以相信。

“相傳上古之時,洛河清可見底,人浮在水中,不用借力,輕似鴻毛。一日,一位貌美動人的女子從河水中破浪而出,儀態萬千,風姿動人,翩若驚鴻,婉若游龍。她揮動纖纖素手,翹起修長玉指,在河畔用絃琴奏起動聽美妙的樂曲來,一曲終了,天空散下七彩花朵、琉璃溫玉。天帝好其樂,故封此女爲洛神。”

呂光娓娓道來,心中不禁生出一種對上古傳說的嚮往之意。這是揚州城中亙古流傳的神話傳說,呂光早已爛熟在心,當聽到石妖的語氣有些不對勁時,他慢慢說出了這個流傳已久的故事。

在呂光的印象裡,迄今爲止,石妖一直都是那副邪異懶散的模樣,似乎對什麼都提不起精神,又彷彿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呂光如此詳盡的說出有關洛水河的這個傳說,也是想看看石妖剛纔爲何露出那種奇怪的舉動來。

“哦。”一個輕描淡寫的字,便是石妖的回答。

“洛姬……是你嗎?”然而顯形在呂光識海內的石妖,俊美的臉盤卻是在控制不住的顫抖着,只可惜呂光看不到也感受不到。

“你……”

呂光神魂一陣跳躍,真是恨不得馬上跑到識海中,將這討人厭的石妖給大卸八塊,本少爺長篇累牘、不辭口舌的費了半天力氣爲你講的如此詳細,一個“哦”字就將我打發了。呂光頗有些無奈的道:“我們去洛水河做什麼?”

“這河中元氣激盪,定有修真者的存在。很可能是修真者在水底建立了一座府邸,在此修煉,不止能夠吸收日月之精華,更能吸收大江大河之中的精華元氣。水府、洞府,便是此意。我們前去遊覽一番吧。”石妖悠哉悠哉的說道,彷彿這水府就是他的後院,想去便去,說來就來。

充沛的水流從呂光的神魂化身裡穿過,他卻渾然不覺。

呂光神情凝滯,石妖的這番話給他帶來了前所未有的衝擊,鑿洞爲府他是知道的,可水中竟然也有人居住?

若非呂光已經歷了太多匪夷所思的奇遇,恐怕任他說個天花亂墜,呂光也是不會相信半分的,但一想到自己此刻神魂出殼,巡遊水中,一切的疑問也便釋然了。

突然!河水變得更加的湍急起來,水聲如天際的驚雷滾滾而過。奔騰的河流裡,呂光的神魂宛如一葉扁舟,隨波而動,這是一處狹窄的河道,他的周圍不時有魚兒流過,道道水草交錯縱橫糾纏在他的身體上。

呂光面色微變,神魂大動。他心念如電,旋即讓神魂隨着水流,向前快若奔雷的急流而去。呂光的神魂已經顯出疲憊之象,念頭開始不再凝聚,可是在這個時候,他卻不敢有一絲一毫的鬆懈,急忙恪守本心,觀想道德天尊,穩住似將消散的神魂念頭。

“你的神魂太脆弱了,這般水浪都經受不起。”

石妖悠閒愜意的語氣令得呂光一陣氣急:“我纔剛剛凝聚神魂!”

“道德經乃修煉神魂的無上法訣,第一篇爲總綱,其內蘊藏道德天尊的道意畫像,多加觀想,便能使你念頭壯大,凝成神魂。只是……你神魂不強,眼下還無法觀覽第二篇經文,否則就能修習到一些溫養神魂的法門了。”石妖的語氣很淡,其中夾雜着一絲惋惜之意。

窄狹的河道使得湍急的水流,在向下方奔流的時候,宛如瀑布一瀉千里,激盪出大朵大朵的浪花泡沫。

轟轟!道德經的威力在此時此刻,才真正的發揮了出來。

頃刻間,千萬道水流與呂光一同從高處奔騰而落!

呂光神魂一震,剎那之間,周圍的水流變得更加幽暗起來。

水霧散盡,前方逐漸變得空曠起來,呂光瞪大眼睛,目光呆滯,入目一看,面前竟然是一座滄桑浩淼、廣闊宏偉的宮殿!

洛水河河底平整寬闊,宛如平原上的麥田不見輪廓。這座宮殿富麗堂皇,像是已經在此屹立了千萬年之久,散發出一種古樸莊嚴的氣息。無窮無盡的游魚水怪劃出無數道水浪,駕着水流從宮殿上空飄然而過。

宮殿被籠罩在一片氤氳的水霧裡,一眼望去,神秘而又飄渺。

一道道水流,彷彿一緞緞藍色的絲綢,發出幽暗深邃的光芒,氣泡“咕嘟咕嘟”的從魚兒的兩腮間不斷冒出。

呂光呆呆的望着眼前這幕奇景,一時間,竟是呆立在宮殿前方。神魂凝住,毫無動作。

這座宮殿是呂光所見過最爲奢華富麗的殿宇,金黃色的琉璃瓦在水中泛出濃郁的紫光,大殿正門,首先映人眼簾的是兩扇黑漆石門,門頂上掛着一塊碩大的金牌,四周鑲着金邊,“洛河水府”四個紫金大字,熠熠生輝,在水中更是逸散出一種蒼老而威嚴的味道來。

正門兩邊,有兩座丈餘長短的盤龍石,毛髮畢現,栩栩如生。

五爪虛抓,似乎有一飛沖天的架勢,呂光真懷疑這兩條石龍,有朝一日會不會破水而出,遨遊在九天之上。

實在是太逼真了。

龍。

呂光並不陌生,大坤王朝皇室以龍爲象徵,爲圖騰,自古以來歷朝歷代“龍”都乃是代表帝王的一種傳奇生物。

碧藍明淨的水流緩緩的拍打在石龍的身上,激盪起點點氣泡,水霧瀰漫,仿似煙雲,更是使得這兩條石龍像是駕雲騰飛在天空一般。

誰也想不到清澈恬靜的洛水河中,竟然會有如此龐大的建築!

“洛河水府……我從未聽說過這條大河裡有這麼一座宮殿啊。”呂光十分驚異。

石妖傳音道:“進去。”

呂光念頭一催,神魂一動,邁步穿過殿門,這小小的一步竟然讓他生出一種吃力壓抑的感覺,神魂彷彿是受到了一股怪力的擠壓,好像身體要被撞散一樣。

“怎麼回事?”呂光大驚。

“剛剛你神魂出殼乃是順水而下,自然是快若閃電。而現在你跨這一步,跟普通人爬山快到山頂時的感覺差不多,力有不逮了。這顯然是你神魂不夠強大的原因。”石妖吐出一段話來,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無妨,離一個時辰的期限還早得很呢,只要你努力凝住念頭,保你無事。”

聽到石妖的話,呂光放下心來,他也記得《太上感應篇》上所著述的關於神魂出殼後所遇到的種種幻象及磨難,而左右這一切的,便是神魂的強大與否,只要念頭堅定,任它東南西北風,我自巋然不動。

邁入殿門,入目一片藍澄澄的光芒。這些光芒都是從懸掛在殿內的燈盤上所發出的,呂光凝神一看,驀地呆住了,那在燈盤上發出光芒的不是俗世中的火燭,而是一顆顆散發着瀅瀅藍光的夜明珠!

夜明珠啊,價值連城。

一顆拇指大小的夜明珠,價值上千兩銀子,須知大坤王朝一個三口之家一年的花銷也不過才二十兩銀子左右。

更何況,這些夜明珠大的實在有些離譜,竟是嬰兒拳頭那般大小。

奢侈,太奢侈了!

三步一尺的距離,便有一個燈盤從殿上垂掛下來。一顆顆夜明珠散發的藍光彼此交織在一起,織成一張碩大的光網,將這裡照耀的猶如圓月下的街道。

這光芒澄淨而又憂鬱。

呂光眼中放光,如果能將這裡的夜明珠帶走就好了,放到市面上換成銀子,自己便可家財百萬,也不用受那寄人籬下的不公待遇了。

片刻後,呂光想起白髮女子的那句話,神色立時黯淡了下來。

神魂出殼,若是載一針一線,也無異於是在揹負千山。

“這地方是怎麼建造的?”呂光不確定的詢問道。

石妖回答道:“修真者練到血氣一層,全身氣血如注,每一個汗毛眼都可隨意控制,元氣內用,即便幾個時辰不呼吸,也是無礙的。”

“啊!?修真者果然是具有移山填海的本領啊……”

石妖完全無視呂光的震撼,自顧自的說道:“這裡不止有元氣波動,還有着一股強大的龍氣氣息,恐怕這座水府是哪條妖龍的修煉所在吧。”

“什麼?龍?妖龍?”呂光心中一片震撼,一口氣問出三個問題。

“大驚小怪。龍本身就是妖族啊。”石妖沒好氣的說道。

聽完石妖對妖族的講述之後,呂光滿面駭然,原來這妖族大多修妖道,成妖仙。

不過也有一部分妖族仗着肉體強悍,吸收起天地元氣也是比之人類要快上數倍,便也選擇了修真一途。

草木成精,生靈化妖。天地之間,存在着無盡無垠的元氣。

這些元氣,吸收入體,存於氣海,可以裨益身體,生出種種不可思議的威能,這就是元氣修真。

而除了人類以外,在這浩渺的大陸之上、汪海之中,還生活着數不勝數的生靈、動物,它們本身生有智慧,玄妙的身軀可以將天地元氣直接收爲己用。

在悠久的歲月裡,這些萬物生靈會不斷的得到元氣精華,然後生出與人類一般無二的智慧,久而久之,這些生靈便依照人樣,化爲人形,外表上與人類一般無二。

然則,它們的本體卻是各不相同,諸如飛鳥魚蟲、虎豹熊獅等等。

最後當它們化爲人形後,便被稱爲妖族。

龍,原來真的存在於世間啊。呂光心神怦然一動,不由得感嘆萬千,書籍傳說中所描繪出來的東西,自己有朝一日居然會有可能親眼得見。

想到這裡,呂光的神魂不禁生出一股涼意,據石妖所說,這妖族大多性情邪魅,視人類如草芥,行爲概不可以常理而度之。

不用他說,呂光也能猜到啊,看石妖那個性情無常的模樣就知道了……

石妖也是妖啊。

大殿深深,不知幾許。

這座大殿的柱子都是由一根根金色的石柱在支撐着,每個石柱上都雕刻着一條盤繞回旋的“龍”,看起來格外壯觀駭人。

“這裡只怕與皇帝的皇宮也相差無幾了吧。”呂光感慨不已,很是匪夷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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