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半包煙吵架的那天的晚飯時,紫安不見大剛回來便給他打電話,他說自己正在外面吃飯,於是她嚼蠟似的吃了幾口饅頭就拾掇了碗筷,然後坐在沙發上發起了呆。約莫十點鐘時,大剛領着個塑料袋子突然回來了,一進門就醉醺醺地叫道:
“紫安,我給你買了雙黑色的真皮高跟鞋,我可不是那種失信的人。你不是在家裡覺得很無聊很煩躁嗎?那以後就出去打麻將吧。你不是想抽菸嗎?那就抽吧,我們一起抽菸纔有意思,憑什麼只許男的而不準女的抽菸呢?另外,你還那麼年輕,可要每天好好地打扮下自己,別太委屈了。不管你以後想做什麼,我都不管了,只要你不給我戴綠帽子就行!我以後不去送水了,也就不用丟人啦,你用不着擔心,我自有辦法去弄錢,反正做什麼都比送水強,我……”
紫安是第一次見他喝酒後說這麼多話,鞋子確實買了,但她依然不敢相信跟鞋子無關的任何一句話,權當是氣話或酒後胡言亂語罷了。可連續數日,大剛果真再未去送水,且每天都是快到吃中午飯時纔起來,睡覺時也沒個遲早,有時是比紫安睡的早,而有時是在紫安起牀時。原來大剛匆匆吃過飯就去棋牌館了,且經過蓮嫂門前時總不忘大聲喊蓮嫂,什麼下午去小蔡屋裡打麻將時別忘了叫上我媳婦兒的話,蓮嫂第一次聽到那話時還以爲他是有意在挖苦她,所以沒去叫紫安,不料晚上吃飯時被他找上門責怪了一番,無奈之下只好順着他。紫安見他如此一反常態是又氣又怕,即便蓮嫂來叫又哪裡敢真的去小蔡那邊打麻將呢。有幾次,紫安忍不住向大剛問了很多說了很多,希望他還像以前一樣找份正經營生做,兩人也還像以前一樣過普通的日子,可他總是笑眯眯地叫她別問了也別說了,你就打扮起來抽着煙打麻將去吧,總之記住手氣好的時候想辦法遲些回來,手氣不好時就想辦法早點回來,以打麻將爲生也是一種活法,現在很多人家不都這樣嘛。既然想要的安穩日子滿是枯燥味而沒有絲毫刺激感,那就趁着年輕過幾年想過的有意思的生活吧,但願我們眼下這種風雨飄搖的日子能爲以後想要的安穩充實的生活打下些基礎吧。紫安流着淚琢磨了好幾夜後索性如他所願了,還從他那裡得到了一千元的“啓步資金”。自此,小兩口日常的吃喝拉撒睡如同單身漢一樣,一日做一頓飯卻吃兩頓,個把星期打掃一次屋子,換下的衣襪積壓到布衣櫃裡,直到沒有乾淨的衣服時才統統漿洗,所以每次洗完後光他們一家的衣服就掛滿了院裡那條晾衣繩。漸漸地,紫安的煙癮越來越大,且養成了一個打麻將時就想抽菸,抽菸時就想打麻將的習慣,若不是擔心肚子裡的孩子,估計跟大剛的煙量不相上下。大剛雖然鼓勵紫安到小蔡那邊打麻將,但自己還像之前一樣不願搭理小蔡,甚至多了些戒備之心。
這天上午,紫安比大剛先睜開眼睛,她沒急着穿衣下炕,而是想看看時間,若是沒到十點半,就準備再眯着,於是抽出壓在枕頭邊下的手機並按了下開關鍵,竟然顯示有五個未接電話。這段時間,她和大剛爲了睡覺時儘可能不被打擾,便都將手機在睡前調成振動,且爲了互不打擾,若是有電話打來也不要接,儘量跟對方用短信聯繫。她急匆匆查看是誰打來的,嘿,是老家那邊的一個表姐,雖然彼此自過年到現在再沒有聯繫過,但她心裡一直惦記着對方,於是立刻用短信跟表姐聊起來。十幾分鍾後,紫安隨意將手機丟在一邊,望着天花板發起了呆。
“大剛,起來吧。”紫安突然拍拍還在酣睡的大剛並說,“我有事跟你商量,快起來吧。”
“什麼事呢?”大剛頗感不耐煩地問道。
“我表姐下個禮拜結婚,她叫我們一定去參加婚禮——”紫安輕嘆道,“也就是說,我們下個禮拜得出趟遠門兒了!”
“你不是有幾個表姐嘛,是哪個了呢?”大剛不以爲然地問道。
“就是那個去年給我卡里打了五百塊的表姐,雖然你沒有見過她,但她對你也是有恩的。”紫安激動地說,“那時若不是她及時給我打了那筆錢,我倆還不一定能回來呢!”
“是該去的,可太遠了!”大剛沉默片刻後說,“要不你跟她解釋一下,就說你懷有身孕,一則不方便奔波,二則忌諱參加婚禮,所以就去不了,但禮錢會照樣打過去的。”
“剛纔我沒說忌諱的事,因爲我們那邊不講究這個,我只說挺着個肚子不大方便,但她非要叫我們去,否則就算給她上一萬的禮錢也不稀罕。”紫安爲難情地說,“我們就辛苦一趟去吧,權當出去旅遊了,不然我以後沒臉回去見她了!”
“出去一趟也好,順便能去你家走一趟,見見你的家——”
“去我家就算了吧!”紫安打斷大剛的話,並若無其事地說,“我這個表姐的家離我家還很遠,坐汽車也得四五個小時,而且還得徒步走七八里的山路,我可受不了那個罪。另外,去了我家你還不得花一筆錢嘛,我看還是不去得好,而且我也不想回去。”
“回去有回去的難處,不回去有不回去的好處,那就算了吧!”大剛躺着點了支菸,想了想問道,“你估計給你表姐上多少禮錢呢?”
“禮錢至少得五百,加上來回的路費及亂七八糟的費用,估計至少得兩千塊吧。”紫安擔心地問道,“你現在身上有多少錢呢?”
“沒多少錢了,也就千把塊錢吧。”大剛嘆了口氣,想了想問道,“你那邊有多少錢呢?”
“兩天前我還有一千多,可昨天上午買菸、大米和油花了三百多,下午輸了兩百多,現在就剩四五百了。”紫安着急地說,“我們加起來還不夠,這該怎麼辦呀?”
“只能跟別人去借了,難道叫我去搶啊?”大剛斜視着她,若有所思地說,“要不你去跟小蔡借兩千,一千也可以,怎麼樣呢?菊嫂和蓮嫂那邊是用不着指望了,至於我這邊的朋友們,肯定是能借到,但我開不了口啊!”
“你——”紫安同樣斜視着他看了會兒後苦笑道,“要借你去借吧,我跟他也開不了那口。其實,我們用不着跟外人去借,回家跟你媽拿點錢就行了,這麼做一點都不過分,畢竟我嫁給你時沒要一分錢,等於是你白撿了個媳婦兒。喂,大剛,你媽手裡到底有多少錢呢?按理說你媽手裡存的錢即便不夠一個媳婦兒的,起碼也夠半個的吧,那可就是十幾萬呢!”
“我媽有多少錢我不知道,你想知道就去問她吧。”大剛想了想又說,“不管我媽有多少錢,那都是她的養老錢,你和我都別想打那筆錢的主意。另外,這次回去也是借錢,而不是理所當然地拿錢!”
“一切聽你的。”紫安興奮地在大剛的臉上親了一口,然後坐起來邊穿衣服邊說,“趕緊起牀吧,我們洗漱下就回去,路過再給你媽買些吃的喝的。你要在進家門前把拿錢——我說錯了,是借錢的理由編好了!”
午飯點時,他們帶着幾樣水果和熟肉打車回到村裡。這是他們搬到縣城後第二次回村,清明節時回來了一次,那時大剛只覺得母親比之前胖了些,而這一次他覺得母親不僅又胖了點,且年輕了許多。她除了染黑頭髮,還燙了,在大剛的記憶裡,這是她自從父親去世後至今第一次有心情染頭和燙髮,儘管早已花白交錯;她還戴上了大剛姐出嫁時爲她買的那對金耳環,十來年了,大剛只記得母親在姐出嫁那天戴過,因此那對耳環依然像新的一樣黃燦燦的;她的臉變白了,且因胖了而有許多小皺紋不翼而飛,那些長的也變短了,粗的也變細了。大剛欣慰地端詳了番母親,忍不住在鏡子前照了照自己,又看了看紫安,一個是黑嗆嗆的,另一個是白花花的,都像有病一樣。由於他們是突然回來且恰趕在飯點上,所以大剛母親不得不重新炒菜煮飯,還特地爲大剛蒸了一小籠黃糕。
“他們這些承包水井的明擺着就是欺負——”趁大剛母親不注意,紫安突然碰了下大剛的胳膊肘,他立刻轉移話題並難爲情地說,“媽,前段時間我陪紫安到醫院檢查了好幾回,花了不少錢,這個月還沒到發工資的時候偏偏趕上要參加同事的婚禮,過段時間還得要陪紫安去檢查下,所以我們想跟您借點錢用。”
“手頭緊了就早點說嘛,這還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呢!”大剛母親絲毫不懷疑地說,“別說什麼借不借的話,媽的錢不就是你們的錢嘛,以後你們什麼時候缺錢了,直接回來拿就是了。”
大剛和紫安面面相覷,點了點頭卻沒作聲。
“我現在就給你們把錢取來吧。”大剛母親放下碗筷下了炕並問道,“你們需要多少錢呢?”
“三千——”紫安伸出三個手指頭搶在大剛前答道,“有三千勉強夠了!”
大剛母親微笑着點了點頭,然後轉身進了堂屋。大剛一直知道母親藏錢的地方,但從來沒有偷悄悄打開過那個鐵盒子,所以至今不確定裡面到底有多少錢,也從未告訴過紫安藏錢的地方。這下紫安也知道堂屋裡藏着錢,卻不知具體在什麼位置,因此兩隻眼睛滴溜溜賊滑滑地看了看大剛,然後下了炕躡手躡腳地走近門簾並準備由門簾縫偷窺,卻被大剛一把抓住胳膊拉了回來,頓時兩人大眼瞪小眼了片刻,結果是紫安滿面堆笑地又躡手躡腳上了炕,並坐到原來的位置上。不一會,大剛母親拿着一沓錢走進來,既沒有把錢給大剛,也沒有給紫安,而是放在了炕上與他們接近等距的位置。剛一鬆手,意料之中的戲劇性的一幕出現了,他們倆同時伸手去搶,若不是與此同時大剛用另一隻手推了紫安的肩膀一下,那錢就被她搶走了。氣得她惡狠狠瞅了大剛一眼,然後又使勁在他的背上錘了兩拳,大剛對此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在大剛母親看來,他們是在開玩笑,而他們小兩口對彼此的私心是心知肚明,無非是還沒到那種徹底**裸的程度罷了。
“哎呀,幸好沒真的動起手來。”大剛母親拿起抹布擦拭着手背上的灰塵微笑道,“那是五千,多出的那兩千算是給你們換夏買衣服的。”
“老公,老公——”紫安突然撒嬌道,“這麼多錢放在口袋裡不方便,放到我的包裡吧。”
“你就省省吧。”大剛佯裝冷笑道,“別說是三千,就算再有三萬也能裝得下!”
“你夠狠的!”紫安氣呼呼地嚷道,“你可別忘了裡面有給我買衣服的錢,敢不給我我就跟你沒完。”
“媽——”大剛故意響亮地咳了幾聲並偏開話題道,“今年等您過生日時,我們無論如何也要給您訂做個大生日蛋糕!”
“嗯,媽記下你說的話了,這是你們的一片孝心,就算再不應該再沒意思的,媽也要高高興興地接受!”大剛母親想了想認真地問道,“如果到時候忘了,該怎麼辦呢?”
“那我就給您跪下磕三個響頭!”大剛信誓旦旦地說。
“好,我會耐心等待的,看看等到的是一個大生日蛋糕呢?還是砰砰砰三個響頭呢?”大剛母親擺擺手說,“好了,趕快吃飯吧,想必你們飯後還要急着回去呢!”
話音剛落,紫安的手機響了,不看也知是蓮嫂打來的。她接起電話只說正在村裡吃飯,個把小時後就回去。不用問,大剛母親已猜了個十有八九,定是打麻將的人找她。別說是住在縣城,那些依然住在村裡的大多數年輕媳婦們閒來無事時也難免打打麻將或撲克,作爲婆婆對此真的不能說什麼,否則是狗拿耗子——多管閒事。不一會,大剛的手機也響了,他說的話跟紫安的大同小異,但大剛母親認爲是送水那邊的人打來的,而絲毫不懷疑是玩的人。他們快速吃過飯後,大剛立刻給出租車司機打了個電話,十幾分鍾後,他們就上車離開了。大剛母親邊拾掇着碗筷邊琢磨着:由於我從來沒有去過他們那邊,所以根本不清楚其生活狀況。如今他們的氣色都不大好,且還得回來拿錢,可見他們的日子過得並不好。因爲缺錢而心情不暢是正常的,怕就怕有什麼別的不對勁的。另外,紫安懷孕至今我這當婆婆的還沒有好好的伺候過她,由此想到二十幾年前的自己,想着想着便決定抽時間去他們那邊走一趟,且要住幾天。
一晃半月,大剛和紫安從外地回來了。也就是半個月,可他們大變了樣。大剛的脖子上戴了條嬰兒指頭粗的金項鍊,左手無名指上戴了枚大福字金戒指;紫安的右手腕上戴了條扁寬的金手鍊,打麻將時一摸牌就漏了出來,都黃燦燦的特別顯眼。菊嫂和蓮嫂起初懷疑那些首飾都是用好的銅打造的假的,可越看越覺得是真金的,於是佩服起他們的本事,更佩服的是紫安的膽量,要知道如今沒幾個平時敢明目張膽地戴着真金的首飾的女人。他們不僅穿上了時尚的新裝,而且抽起了好牌子的煙。回來沒幾天,他們竟然不知花了多少錢買回輛二手小車,大剛說白天時用它作代步工具,晚上用來跑出租賺錢,且這回他不屑於靠在火車站、KTV、迪廳等地方拉客,而是專門到一些山旮旯的地方接送外來人。其所賺的錢既可補貼家用,又能作爲賭資。一下子如此闊綽,房東便跟他們開玩笑說用不了多久就會搬走了,要麼是換個條件好些的地方,要麼是要買樓了,而他們含笑說不管怎麼樣,都是等在這裡住的到期後的事。
想必是好運已過黴運來襲的緣故吧,連續好幾天了,大剛白天沒出去玩過,卻是在熬通宵地跑出租。紫安也沒有再打麻將,只是偶爾坐在小蔡屋裡看別人玩。由此院子裡的人們猜測他們連老本都輸了,果不其然,紫安是身無分文,而大剛也就只有四五百元了。也可能是都沒有打麻將的緣故吧,這幾天他們起牀比以往早了些,自然午飯也比以往吃得早些。今天也不例外。還不到十一點鐘他們就吃過了午飯,本想着等到下午兩點鐘時一起去鑫龍小區附近逛逛,主要是給紫安買件孕婦裝。可就在紫安不慌不忙地拾掇碗筷時,大剛的手機響了,是彩子打來的,她說父親昨晚中了風,早上坐村裡的車來醫院裡鍼灸治療,現在要回去了,所以麻煩他開車去醫院接她和父親並送回村裡。他答應了,但覺得有些莫名其妙,而紫安頗感哭笑不得,儘管嘴上不說,心裡卻不看好彩子,也後悔幾天前用手機在QQ裡聊天時告訴她大剛買車的事。即便如此,她也不能不讓大剛去。
眼看就要到約好一起出去逛街的時間了,坐在沙發上的紫安左等右等就是不見大剛回來,便準備給他打電話時竟然接到了他打來的。他說自己正在去市裡的路上,因爲剛纔在街上碰見了幾個拼車去市裡的人,想到這一趟除過油費能賺兩百來元,便接了活兒,這樣就不能陪她去買衣服了,於是叫她明天再去買,可她因一下子有種被不在乎的感覺而賭氣執意要去買,於是掛了電話後向小蔡借了兩百元,然後獨自打車來到鑫龍小區附近的商店。一連逛了幾家商店後總算買到了一件較滿意的孕婦裝,卻一時不想回去,便挺着個肚子漫無目的地轉悠起。不知不覺來到了商品街,本來走得好端端的,卻突然停下來並氣呼呼地朝着一家KTV的方向盯了許久,回過神兒後立刻打車回去了。進屋緊關上門後,她將孕婦裝使勁扔進布衣櫃裡,然後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抽起了煙。黃昏時分,大剛回來了。
“好大的煙味,你——”大剛本想數落仍然坐在沙發上抽菸的紫安幾句,卻沒有,而是卡啦幾下打開了窗戶,然後沒話找話似的問道,“你去買衣服了嗎?”
“買了!”紫安冷冷地答道。
“是跟誰借的錢?”大剛又問道,“花了多少錢?”
“小蔡!”紫安不以爲然地說,“花了兩百,不算多吧?”
“用腳趾頭也能想到是他!”大剛挖苦道,“兩百不多,大不了我白熬兩三個通宵嘛!其實,兩百的孕婦裝也不算好的,若是我陪你去買就給你買件五百塊的,穿起來好看又舒服。”
“嗯,下次我要買的時候再說吧。”紫安苦笑道,“等會你替我把那兩百還給小蔡吧,反正你身上不是還有四五百——不,該是六七百吧?”
“沒有——”大剛頓了頓說,“還錢的事你不用管,過幾天我肯定會還給他的。”
“沒有錢了?”紫安故作驚訝地問道,“你可真忙啊,跑出租的時候還要順便去玩玩。”
大剛沒作聲。
“玩什麼了呢?”紫安問道。
“還用問,當然是去打麻將了!”大剛不耐煩地說。
“在哪個棋牌館呢?”紫安補充道,“千萬別說是在我們附近的這幾家。”
“是舊街那邊的。”大剛答道。
“奇怪了,既然你人在舊街那邊,那你的車怎麼是在商品街那邊的KTV前停着呢?”紫安冷笑道,“現在,你可越來越不老實了!”
“你跟蹤我?”大剛瞪着她問道。
“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你,這一次是個很意外的巧合,連我自己都不希望看見!”紫安嘆口氣道,“我說都已經到這個地步了,你就說實話了吧。我也跟你說實話,我是跟小蔡借了兩百,但我買衣服只花了六十,你用不着挖苦我。”
“是這樣的——”大剛點了支菸,慢吞吞地說道,“送回去彩子和她父親後,我沒有去送什麼要回市裡的人,而是直接跟彩子去唱歌了,結賬時是我付的錢。紫安,我並不是真心想騙你,希望你能理解!”
“就算我能理解你,可你讓我怎麼相信你呢,大剛?”紫安頓時眼淚汪汪地說道,“你是有婦之夫,彩子是有夫之婦,你揹着我,她揹着宇飛,你們單獨在一起已經不大適合了,卻還要一起去那種被很多人看作是是非之地的地方唱歌,你說我和宇飛知道了會怎麼想呢?就算你們是清白的,我們會信嗎?如果你們真是清白的,那起碼我今天下午是該跟你們在一起的。你忍心丟下大肚子的老婆而去陪異性朋友,還是仇人的老婆唱歌,你狠心挖苦自己的老婆花兩百塊錢買了件衣服而不疼不癢地給別人的老婆花四五百塊去唱歌,我已經感覺不到憤怒了,而是傷心,真的很傷心,太過傷心就會冷心,太過冷心就會死心,你能體會到嗎,我的大剛?”
“紫安,就這一次,也就這麼一點點事,沒你說的這麼嚴重——”大剛沉默許久後和顏悅色地說,“好了,以後不會有這種事了,我知錯了還不行嗎?彩子現在很可憐,而寒梅和九龍都不在身邊,她私下裡找我僅僅是想談談心罷了。我對天發誓,我們什麼都沒有做,所以你就別那麼小心眼了!”
“做的並非口頭說的,口頭說的並非心裡想的。”紫安苦笑道,“你說我小心眼,可我覺得你比我更小心眼,難道不是嗎?過去我只是在無奈之下跟小蔡一起做了頓飯和在他屋裡打了回麻將,爲此你是什麼反應呢?我至今想起來都覺得害怕,也覺得匪夷所思。假如這次換做是我,你會怎麼做呢?估計我現在已是鼻青臉腫,甚至缺胳膊少腿了!”
“你還真的沒完了嗎?”大剛勃然大怒道,“以後我的事你少管,你的事我也不管了!”
“看來彩子和宇飛的婚姻感情是出了問題,不然我這新婚的妻子怎麼會不如那個舊夢中情人呢?”紫安突然惡狠狠地大聲叫道,“不是我鄙視你,就算他們離婚了,你也別做夢彩子會愛上你!另外,若是今天的事被宇飛知道了,你可要小心了,小心被活剝了皮都不知道怎麼回事!”
“閉嘴!”大剛猛地扇了紫安一耳光,並惱羞成怒地吼道,“若是再胡說八道,老子就先活剝了你的皮!你以爲你是什麼好貨色,顛過抽菸倒過打麻將,有幾個懷孕的年輕媳婦兒像你這樣的呢?”
“我抽菸是被你逼的,打麻將也是被你逼的,難道你至今還不清楚嗎?”紫安一手捂着臉,一手指着大剛哭罵道,“你就是個自暴自棄的人,根本不配當男人!面對別人的富有,你是妒忌而不知欣賞,所以你活得很累,你現在所做的一切是在自欺欺人,你醒醒吧!”
“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已經很長時間了,今天正好借題發揮說出了心裡話,是不是呢?”大剛突然揪住紫安的衣領並拽起來罵道,“我告訴你,我變成現在這樣,也是拜你這個賤貨所賜!”
“打吧,隨便你。”紫安扭過頭滿不在乎地說,“最好把我們孃兒倆都打死了,我現在就不用活受罪了,我兒子以後也不用活受罪了!”
大剛遲疑了許久,沒作聲也沒動手,而是在淚水奪眶而出時鬆手並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