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私自偷偷出宮玩,羽汐果然被母后責罰。
“小七,你身體不好,明明知道出去一次,便有可能導致病情加重,爲何還要如此任性。”
母后讓她跪在寢殿的石階上,漢白玉鋪成的石階冰涼溼潤。她並沒有聽母后說些什麼,只垂着頭一語不發,從上面看,她一副認真悔過的樣子,可若是走近細看,便能發現,她雖垂着頭,眼裡卻放着興奮的光。因爲那白玉般的石階上,不知何時撒上了一些細不可見的饅頭屑,香噴噴的饅頭屑正引着那些大大小小的螞蟻都往這裡趕。它們從四面八方聚合而來,用觸鬚交頭接耳,商討着搬運的大計。羽汐便聚精會神地看着,口中還唸唸有詞。心裡頭想着的是,這些螞蟻都在說什麼呢?是在分配搬運的任務嗎?至於皇后說了什麼話,她是一句都沒有聽進去的,全當了耳旁風。
柔然皇后性子極柔,加之這個小公主又自小有着這樣的怪病,她自然是不忍責罰的,罰她跪一會兒,只是爲了做給別的皇子公主看。平時羽汐也乖巧,自是懂得用甜言蜜語去哄自己的母后。這樣既可以讓皇后得個心安,又能夠讓自己免受皮肉之苦。無奈今天那螞蟻大軍實在浩蕩,太過於有吸引力,她全然沒有把注意力放在皇后的話上。所以,眼看着皇后一長串訓導的話都已經說完,她還是沒有裝巧賣乖。
旁邊的樑公公站得高,又離得她近,自然是看到了那個小東西把全副精力都放在了那些螞蟻身上,哪還記得回皇后娘娘的話,給自己找臺階啊!一班皇子公主還站在邊上一塊聆聽教誨呢?那受罰的傢伙卻毫無自知。樑公公沒法,長嘆一口氣,咳了一聲。
“小公主,還不趕緊給皇后娘娘認個錯!”
“是,女兒知錯了,女兒以後再也不敢了。”雖然不記得自己是錯在哪了,卻也還知道要順着樑公公的話頭說下去。
“七妹上回陪着那李公子去騎馬的時候,便是這樣說的,這回又說知錯
了,卻從未見七妹改過。”一旁站着的五公主用明顯帶着醋意的聲音說道。
要知道五公主自從見了李承昊後,便被他的風姿所傾倒,無奈那李公子從未對她稍假辭色,只每日裡讀書,唯一會親近的便是七公主羽汐了,她自然對羽汐有些個意見。
“就是啊,前些時候未經父皇允許便與李公子同乘一馬出遊,今天又未得父皇允許便讓上官公子抱着出了皇宮,七妹是女兒家,這樣與男子肌膚相親,若是讓外人知曉了,皇家的顏面何存啊!”六公主比之五公主更狠,她不但抓着羽汐偷溜出皇宮這一點兒來說,還把皇家顏面擺了出來,這無疑是提醒皇后不要偏袒自己的親生女兒,要好好責罰羽汐了。
羽汐一聽,便知道這兩個姐姐是衝着自己來的。自己是皇后所出,嫡女,又得父皇喜愛憐惜,平時吃得用得都比其它的姐妹要很好,招來她們妒忌,是自然的,羽汐並不怪自己的兩個姐姐。
“女兒知道未經允許出宮,是女兒不對,女兒願意承擔一切責罰。”兩位姐姐有針對性的犀利言辭,總算讓這個丫頭回了神,集中了一回注意力。
“七妹性子跳脫,有些毛躁。這些年,一直拘在宮中,也算是苦了她。這次好不容易把病治得差不多了,能夠去外面看看,也不失爲一件好事。”四皇子笑着爲羽汐開脫,贏得羽汐感激的一笑。
“四哥大概問了,皇家的哪一位公主不都是宮門不邁,寢居少出的。就拿我們這些未嫁的公主來說,又有幾個是到宮外逛過兩三回的。我們這些人可是沒有得那見風便會癢的怪病。”五公主有些陰陽怪氣地說道。
自從羽汐出生後,因着她的怪病,加之她那跳脫的性子。若是有那個公主要出遊什麼的,她便非跟着不可,出去一回,病情便加重一回。後來,柔然帝便禁止公主們外出,所以,這些個年齡跟她差不多大的公主,自然也只跟陪着她一起拘禁在這皇宮裡。說起這些,其他公主
自是憤憤,而羽汐便有些慚愧。
“羽汐對不起各位姐姐了,此次,羽汐犯了父皇的禁令,羽汐甘願受罰。母后,羽汐自願到朝露殿受罰。”
柔然皇宮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矩,皇子公主犯錯,便去朝露殿受罰。所謂受罰,也就是閉門思過,拘禁在裡面十天半月,罰抄經書。這對羽汐來說,真算得上是極刑了。
羽汐既然如此說了,柔然皇后即便心疼,也沒有辦法。五公主和六公主自然滿心歡喜,在與羽汐的這一仗裡,她們是得了勝利的。
衆人散了,樑公公便陪着羽汐去往朝露殿。
“小公主你這又是何苦呢?只要你不說話,皇后娘娘自然有辦法讓你免受責罰。”
“樑公公,我是心甘情願的。在朝露殿自然難過,可是想到姐姐們因爲我,這十多年來都在這宮裡過着如幽禁般的日子,我的心裡更難過。”
“小公主瞎說什麼呢?在皇宮裡錦衣玉食的,要什麼有什麼,怎麼能說是幽禁呢?能夠出身皇家,是她們幾世修來的福分,還有什麼好不滿足的?”樑公公不贊同地說。
“公公你知道嗎?今天羽軒哥哥帶我到集市上去了。我雖然沒有親自去體會一下集市是什麼味道。可是,我看到外面的天地是那麼廣闊,人們是那麼地自由自在,我就很羨慕。他們沒有宮牆圍着,沒有士兵巡視着,沒有嬤嬤看守着,想到哪裡就去哪裡。公公,你知道嗎?我這輩子最大的願意便是想去哪裡便去哪裡?”
那時候她還很小,並不知道自由的可貴,只是覺得,如果沒有皇宮這座大房子的阻隔,她的天地,將變得更加廣闊。
而那個時候還叫上官羽軒的那個白衣少年,便是生活在皇宮這座房子之外的人,他的天地便是自由的。其實,她不知道,自由並不僅僅是一座房子,一座宮殿,一座城池,它還有可能是心。若心是自由的,那麼那一切外在的東西就變得不那麼重要了。
(本章完)